時間來到一天後的早晨。
經過一番嚴酷的審問後,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間諜終於把他知道的所有東西都一 一告知布塔奇騎士,接着被對方短劍刺進心臟,帶着幸福的笑容逝去。
在確定那個間諜真的沒有在飯菜裡面加入什麼後,坐在會客廳裡的馬爾多納多公爵這才鬆了一口氣,原本身上的時不時傳來的不適幾乎在同一時刻消失乾淨,就彷彿這些都是心理作用。
當然,剛纔請來的醫生,在檢查完他的身體以後,也說這一切不適都是公爵的心理作用,除非他身體上還有什麼其它的疾病沒有告知,但是馬爾多納多公爵並不相信,如今這纔算是舒了口氣。
昨日前來赴宴的客人們,在傍晚的時候都紛紛趕回自己的領地,按照馬爾多納多公爵提出的建議準備接下來的行動,即:以距離埃德薩最近的貴族爲主導,煽動自己治下的民衆,和士兵們一起圍攻萊德斯馬的城堡,迫使對方投降。
他們的當然知道埃德薩城的城牆,還有裡面的城堡究竟有多麼堅固。但是他們不用太過急躁,因爲埃德薩的食物儲備並不多,而食物的來源主要以附近的村鎮爲主,只要圍攻一段時間,裡面脆弱的秩序便會不攻自破。
雖然說他們感覺馬爾多納多公爵在那次不由分說命令射手們擊殺亞西爾的行動有點奇怪,尤其是對方正有開口的意思,卻不給對方機會便命令射手們攻擊那一幕,就好像是在隱瞞什麼一樣。
但是對於這個,他們不會細想。這並不是他們愚蠢,而是他們知道馬爾多納多公爵能夠帶給他們更多的利益,而且他們對於年老昏庸的萊德斯馬公爵早已是積怨已久,巴不得對方當天就下臺。這樣一來,他們爲馬爾多納多公爵而戰是板上釘釘的。
想到不久之後的將來,自己就能夠在當地貴族的簇擁下繼承這一大片的土地,馬爾多納多公爵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暗期待這一天趕快到來。他揹着手走出貝尼克男爵的宅邸,慢慢地踱步到村莊的中心,沐浴在周圍的農民和士兵們看向他的敬畏目光中,心裡頗爲受用。他們已經知道馬爾多納多公爵的真實身份了,面對着這樣一位幫助他們、爲他們着想的貴族,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對他有崇敬之色?
而在村莊的外面,如果你站在村莊的木牆上向外看去,你就可以看到一片連綿的營帳組成的大營地,裡面還有不少武士走動。那是馬爾多納多公爵傾盡自己最後的錢,僱傭的兩支總兵力加在一起有接近一千人的全副武裝的僱傭軍。
馬爾多納多公爵知道,這場政變如果不能成功,那他就不再有退路了,這是他的背水一戰!
就這樣安然無恙的過了幾天,時間來到了3月7日的早晨。
萊德斯馬公爵百賴無聊的躺在大廳中間的椅子上,兩邊坐滿了他宮廷裡的貴族,而在面前的是一位小丑和一位吟遊詩人的組合。他沒有一點情緒的看着眼前的表演,吟遊詩人用滑稽可笑的腔調演唱、歡快的音樂演奏,小丑就在那兒配合着音樂做着滑稽的動作,時不時的聽見坐在兩邊的貴族們被逗得哈哈大笑,可他的臉上並沒有哪怕一絲笑意。
多日,多日沒有收到前去探查宴會的亞西爾傳來的消息,萊德斯馬公爵終於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平日裡,亞西爾的情報3天左右傳達一次,如今已經過去了5天,爲什麼還沒有哪怕一條消息傳來?!該死的,一定是出了什麼亂子!”
想到這裡,他立刻站起身,和關心他的衆人推說年老體弱想要休息,然後轉身,沿着悠長的樓梯慢慢地走向間諜總管的房間,想要找對方商議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
就在他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譁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作爲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他不太喜歡吵鬧的聲音,平日裡大喊大叫吵到他的僕人也都被他懲罰了,沒想到還有人敢於觸犯禁忌。
“這羣該死的賤民,看來還是我的懲罰不夠狠,還沒有讓他們長記性!”萊德斯馬公爵氣的眉毛飛揚,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來到一處打開的窗子前,氣沖沖地向外望去,頓時瞳孔猛地一縮:“該死的!我的上帝呀,這是什麼?!”
一旁正巧路過一個抱着木盆的僕人,聽見萊德斯馬閣下的驚呼,便好奇地望了一眼窗外,就是這一眼,令他終身難忘。透過她漆黑的瞳孔反射出的景象,可見外面已經徹底混亂了:
城門口處的那些穿着亞麻軟甲拿着長矛鳶尾盾的僱傭軍幾乎來不及做任何反抗,就被一羣羣穿着髒兮兮的亞麻衣的農民們撲倒在地,然後被刀劍和矛刺死。見到這樣的場面,原本相對井然有序的進城隊伍瞬間高聲驚叫着,顧不得手中要運進城市內販賣的貨物,嚇得四處亂竄,把那些急匆匆過來想要擋住暴民關閉城門的僱傭兵們擠得過不來,秩序最終徹底的崩塌了。
城牆上,一部分精湛的士兵前去封鎖住通往那個城牆上的路口,而那些拿着弩和弓的僱傭士兵們連忙舉起手中的武器,一番準備後,很快地就對着從外面衝進成的暴民進行一輪齊射。
“啊!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外面的暴民們實在是太多太密集了,即使是隨手射出的箭也能輕易的命中一個人,一輪齊射後,城牆下面密密麻麻的暴民們頓時倒下了數十人。
見到己方就這樣死了一大羣人後,下方的暴民們並沒有因爲這麼點損失嚇得轉頭就跑,反而抓緊機會以更快的速度衝進城牆內,同時又有幾個獵戶打扮的人走了出來,舉着弓和拿着投石杖的農民們一起對城牆上的人射擊。
這羣農民足足有數千人,其中對城牆射擊的人也有足足1千多人,靠着人數優勢,這些精準度並不高的投石杖拋出的密密麻麻的石頭和箭矢當場就讓城牆上面的傭兵們渾身骨折,死傷慘重,被打得擡不起頭。
不過相對的,下面的農民們也被誤傷的很嚴重。許多急匆匆的衝向城內的農民們被身後的投石杖拋出的石子砸死砸傷,迎來了前方農民們的一頓咒罵,後方的火力一下子就弱了下來,城牆上的射手們趁此機會,繼續擡起頭射擊。
“該我們上場了。”遠處,馬爾多納多公爵他們正駐紮在此地,查看遠處的情況。見埃德薩的正門已經混亂不堪,以及牆上搭起的各種梯子上與對方遠程士兵們纏鬥的身影,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接着率領所有的伯爵們,帶着總兵力大約2千的僱傭兵們步行衝進城內。
“組成盾牆,擋住這羣賤民!”其中一處通往城牆的樓梯上,一羣穿着亞麻盔甲的中裝持矛傭兵組成盾牆牢牢地頂在前面,地上倒滿了穿着骯髒亞麻衣的暴民,以及少數被殺死的僱傭兵。
貢布扎是這羣人中的小隊長,此時他的狀態可並不算好:他的棉甲上破破爛爛的,滿是刀劍造成的破口,原本的白色被那羣暴民的鮮血染成了紅色,頭盔被一枚投石索砸出的石頭砸出一個裂口,嘴角多了一道傷疤,仍然在潺潺的流淌着鮮血。
望着面前那個凶神惡煞的傢伙,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擡起滿是凹陷的圓盾狠狠地將一個拿着砍刀的暴民拍下樓梯。聽見肉體與石頭的撞擊發出的沉悶聲後,他瞥了一眼對方,眼中滿是殺意,竟然把後面的這些人嚇得急忙撤退。
不過這正合他意。望着落在最後的那個暴民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他大口的吐出胸中的濁氣,丟下手中稍稍有些捲刃的砍刀和圓盾緩緩蹲下身,打算趁着這段短暫的無事時間稍稍休息一下。
沒過多久,樓梯口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貢布扎他們只好結束他們的休息,還在微微顫抖的手重新拿起裝備準備再一次擺成盾牆,迎戰前來的敵人。
很快的,樓梯口出現了第一道身影,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這些人和上一批的不一樣,他們腰間都掛着一袋簡易標槍,有幾個還穿着似乎是剛剛從他們同伴的屍體上扒下來的破破爛爛的軟甲,戴着滿是凹痕的鍋盔衝在最前面,也學他們那樣擋在下面,試圖防止他們攻擊那些穿着亞麻短衣的農民。
貢布扎看見他們手上的簡易標槍後,瞳孔猛地一縮,急忙對身旁的同伴喊道:“解散陣型,衝鋒,衝鋒!”接着一馬當先跑到樓梯的中間,然後縱身一躍,避開了那幾個攔在前面的中裝士兵,攻擊那些沒有護甲的農民。其他的持矛僱傭兵們見狀,也是有樣學樣,學着自己的隊長那樣,去攻擊那些沒有盔甲的農民,讓前面的那些中裝士兵氣急敗壞,卻被傭兵們攔住,無法支援後排的人。
那些拿着標槍的暴民們見狀,前排的連忙舉起手中巨大的簡易方形盾牌擋住對方的攻擊,而後排的人們則趁此機會投擲出致命的標槍。在數十根標槍的打擊下,對方的人死傷慘重,很快就潰不成軍,被暴民們追殺殆盡。
在公爵率領的隊伍加入戰鬥後,本就苦苦支撐的傭兵們哪裡還有勇氣再面對這一羣士氣高昂的士兵?紛紛丟下武器投降,就這樣,埃德薩城的外城終於還是被暴民們攻陷了,如今,僅剩下內城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