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李山洞昨天敢於與李三勇作對的事蹟,在李山洞酣然熟睡的時候就像一陣春風悄悄潛入村子踏遍整個村子。一直在背後說李山洞成了太監的男人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女人們則拍手稱快。
關於李山洞被醃成太監的說法,一時得到了扭轉,人們看到李山洞時也不再是用異樣的眼光。
昨晚因李山洞從中攪了一局,忙乎了一個晚上,沒有抓到人。第二天,田園村還沉浸在晨曦的寧靜時,李三勇氣一個人氣急敗壞地騎着孔順明贈送給他那輛自行車外形摩托車配件的車子往縣城奔。
深秋時節的氣候,早晚涼,中午熱,寬闊的街上稀稀拉拉走着腳步匆匆的商人,小販。大多數的商店門還是緊閉着。
縣城的早晨也像這些緊閉着的門主人一樣是慵懶的,懶得沒有一絲倦怠,這種懶也是爲不久的將來的勞碌作鋪墊的。李三勇像所有趕着賺早錢的少數商人一樣,踏着把整座城市籠罩住的霧靄,來到了縣城,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他連打了三噴嚏,用手拉了拉衣領,身子往衣服裡縮了縮。他想把侵入衣服裡的冷氣趕出去。“媽的。”他的嘴裡忍不住罵上一句,罵的不是別人,而是李山洞。但媽的兩個字從嘴裡吐出後,他腦子裡閃過罵人的話就被深秋的冷吹散了。
李三勇對昨晚的事還一直耿耿於懷。抓不到人,捱了三個計委員罵了一頓,疲倦的身體躺在牀上,卻沒有一絲睡意。
他四處張望了街兩邊拉開門營業的店。
“早,李書記。”這家早餐店的老闆兼夥計一看到李三勇,熱情地招呼起來。招呼的同時,不忘揭開正在蒸着饅頭的鍋蓋,一股白色的蒸氣薰得他歪了頭。
李三勇坐在一張四腳的正方形的桌子旁,嘴對準雙手,哈出肚裡的熱氣,雙手不停在他身體噴出的熱氣之中來回地搓着。“來兩個包子。”
街上大霧隨着人們開門營業的人增加,變得不再像剛纔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不分厚薄。而是出現了四分五裂的形狀,這一片人煙稀少,霧就淡一些,那一片,人多,霧就濃一些。
吃完了兩個包子,喝完了一瓶力神咖啡,李三勇的身體覺得溫暖了許多,用牙籤剔了剔牙,打了一響嗝,這個響嗝非旦沒有讓李三勇感到一絲填飽肚子的感覺,有了一種更餓,更想吃東西的食慾。
但這種強烈的食慾只是在他的腦海裡閃了一下,因爲太陽早已露出鹹鴨蛋似的面孔。
此時的孔順明已升爲計生部的主任。不愧是深得領導喜愛的人,他好像早已知曉了李三勇來的目的似的。他還沒有開口。孔順明拉着他的手,同坐在一張褐色的沙發椅上。
“三勇兄弟,知道你爲了國家,辛苦了,我在東鎮長面前說起你,東鎮長也給予肯定。說你是黨和國家培養起來的好乾部,好好幹。在工作中,遇到一些問題也是有,說明你工作一絲不苟,如果沒有問題,那叫什麼工作……”
孔順明從李三勇一進門起就握着李三勇的手一直坐在椅子上,說了整整兩個半鐘頭,茶几上的兩杯龍井茶已由熱變涼,李三勇的手心全是溼漉漉的汗。
他不停地伸出舌頭舔乾渴的嘴脣,眼角的餘光無數次地飄向茶几上的茶杯,早晨喝進去的咖啡好像永遠留在喉嚨裡,粘而稠的感覺。他幾次想把手從孔順明的手中掙脫出來,但又不敢,其實是不捨。
這種坐着沒有自由,身不由己的傾聽者,李三勇身體雖受了一點難受,但他的心裡是甜蜜的,是辛苦甜蜜。他不時的點頭,表示贊同孔順明說的話。
但大多數時,李三勇卻對孔順明說的話,都是雲裡霧裡,聽不清,也聽得清,就像屋檐上的雨水,有滴沒一滴的。
走出計生委的大門,強烈的太陽把口乾舌燥的李三勇照得渾身燥熱,他用手解開扣在脖子上的一個釦子,鬆鬆衣領。
喉嚨雖幹得不舒服,但他覺得今天來這一趟值了,有孔順明主任強有力作後盾,還有那倒掛長江的說教,讓李三勇半暈半醉的感覺。比喝三杯冰鎮牛奶還酣暢淋漓,還要痛快。
回到家,李三勇猛喝了三杯開水,才得以解渴。他連飯都沒有心情吃,急忙召集起村裡遊手好閒,吃上頓沒有下頓的羅家三兄弟——羅牛山、羅牛伍、羅牛軍。他要在計劃生育上大展拳腳,不再是一個人單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