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西3區,西3參星。
幽暗的地下室內,亮着一束昏黃的光,依稀能看見三道身影對坐。
“老楊啊,你這樣就沒得玩了,你和那幫反抗軍怎麼來往我們都不管,可你和無上真佛宗眉來眼去……我也保不了你啊。”
張重八摩挲着自己的光頭,語重心長道。
面前的刀疤臉漢子陪笑着:“八爺,冤枉啊,咱是真不知情,不然哪敢瞞着您?”
張重八眯起眼:“這次他們給了你什麼補償,讓你嘴巴這麼硬?”
刀疤臉漢子沉默片刻,語氣艱難道:“八爺,咱知根知底,也不兜圈子了,這次上面的意思是,西區這次的反抗意志很強烈,強烈到我們即使不配合也絕不能在後面捅刀子的地步,不然不管是誰,事後都會被清算。我不是和無上真佛宗有合作,而是我不能讓你們管理局在這個時間段亂來。”
“瞭解瞭解。”張重八嘆了口氣,似乎格外理解男人的負擔,他幽然道,“那你一定不知道,無上真佛宗這次準備對木家的子弟下手吧?”
刀疤臉漢子面色大變。
“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木家的嫡系子弟在這地方出了什麼事,你們想要的秩序,啪嗒——”
張重八嘆氣道:“碎了。”
刀疤臉漢子垂下頭,呼吸急促粗重,終於下定了決心。
片刻後。
搞定了這位的張重八皺着眉走出了房間。
“怎麼樣?”門外抱刀候着的冷刀問道。
“無上真佛宗的行蹤已經掌握了。”張重八搖頭道,“不過西部這邊的情況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們這次動員的很全面,連老楊這種灰色區域的成員都煽動了,局勢不容樂觀。”
冷刀皺了皺眉,很快舒展道:“這是安全局他們考慮的事。”
“嗯。”張重八點頭,忽然唔了一聲,詫異地拿起終端。
“局裡來消息了?”冷刀問。
張重八沉吟不語,他看着終端上的消息,臉上的神色從茫然變爲匪夷所思,然後是狐疑。
他摩挲着下巴,忽然道:“阿刀,你連得上局裡的內網嗎?我怎麼突然連不上了?”
冷刀皺眉,將自己的終端拋給他:“什麼情況。”
張重八接過終端,頭也不回道:“陳老四,秦老三這幫狗兄弟突然給我發消息,問我之前那個項目怎麼樣了,還缺不缺錢,說是正好手上有些閒錢,想幫兄弟一把,就是有些條件得談談……”
冷刀眉頭一動:“那不挺好?阿秋那估計也快要完成禁忌知識容納了。往後的功體鑄就,都得砸錢。”
說到這,冷刀不由嘆了口氣,年少不知錢珍貴,出門消費從不問價,可等步入了枷鎖境,被從家裡的“扶持列表”中劃除,才知道掙錢有多麼不易。
他很想幫阿秋一把,奈何是有心無力,馬上要演化下一個神通竅穴,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這次估計又要負債累累了。
“挺好?”張重八鼻子哼了一聲,“是挺好,可老子的內網權限被某些人臨時斷了,那就一點都不好了!咱弟那鐵定發生了什麼事!”
冷刀想了想:“應該是第六限的事吧?”
張重八快速操作着冷刀的終端,冷笑道:
“第六限只是名頭大,實際意義一般,相當於虛名,等咱弟以後境界上來,加上這個名頭會格外響亮,但現在不行。”
“這幫傢伙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不會因爲一個開道者身份,就掏出自己的小金庫,嗯……找到……嗯?”
冷刀親眼目睹張重八的眼睛瞬間睜大,瞪成了銅鈴,
如此狀態持續了五分鐘以上後,冷刀看了眼老八頭上滾落的黃豆大的汗珠,終於起了好奇之心。
他來到老八身邊,看到了終端上播放的視頻。
然後也隨之陷入了沉默。
地下通道的燈如幽靈般忽明忽暗,不停閃爍,這些光線在二人身上明滅不定,恰如二人微妙間可見波瀾的神色。
一直到視頻結束。
張重八沒有說一個字。
冷刀也靜默着。
他才離開沒幾天,剛抵達聯邦西部,阿秋那就做了一件比之開闢第六限,還要驚天動地的事……
張重八忽然深呼吸,就像復活一般,只見他手速飛快地將這段視頻發送給了自己的終端號,然後用自己的號,將視頻分享給了某人。
“你分享給她做什麼?”冷刀不由詫異道。
張重八舔了舔厚實的嘴脣,笑呵呵道:“阿刀你知道的,我這人有仇當場就報。”
冷刀更疑惑了:“嚴姐哪裡得罪你了?”
張重八一臉嚴肅,還夾雜幾分痛心疾首:“她質疑我的眼光,險些讓聯邦痛失一名優秀的天才武者投資人!”
冷刀莫名其妙看着老八發癲。
昏暗的地下室內,終端投影的藍光照亮了張重八紅光滿面的臉。
“嘿嘿……我說這幫傢伙怎麼突然無事獻金庫……”
張重八搓着手,眼神中閃爍着精明和算計,還有毫不遮掩的得意洋洋。
冷刀不由失笑,心中也莫名涌上一股難言的滋味。
沒有想到……
那個多年前恰好在網上遇到的少年,突然成長爲了令人要仰頭才能望見全貌的武道驕陽。
經此一役,說是一戰成名半點不爲過!
或許大多數普通人不明白第七層的含金量,但沒事,那些學會、公司、道場比誰都明白。
明白這一切意味着什麼的他們,會讓整個聯邦,都知道阿秋到底是何等的驚才絕豔!
當世驕陽,已確其一!
“話說咱弟到底咋贏的,剛剛看的太快了,來來來,再看一遍。”
張重八直接把某些人晾在了那,準備先曬幾天,樂呵地拉着冷刀討論這場勝負。
……
……
“是道場雛形!”
“此子勝利的倚仗,是道場雛形!”
此刻木德道場內。
一位老者一把揪下了鬍鬚,猶然不覺,滿目震驚地盯着屏幕,他雖然看出了季驚秋勝利的關鍵,卻反而帶來了更大的震撼,失聲道:
“怎麼可能?他連功體都沒鑄就,就有了道場雛形?!”
“老夫踏入心相三年,也沒能參悟道場真意!這小子才練武幾年,就掌握了道場雛形?!”
一旁的年輕人看的心神激昂,他忽然道:“師父,顏師叔上次自己惹的禍,還是讓他自己扛吧,我們就不參與了。”
年輕人口中的顏師叔,正是代表木德道場出席上次四守星代表會議,結果招惹龍虎道場和天工重坊雙重打壓的的木德道場代表。
老人面色一時間明暗不定,忽然嘆了口氣道:“罷了,他自己惹的禍,自己扛,你就不要參與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兩個多月後的羣星選拔賽。”
年輕人目光烈烈道:“我現在更想知道,第八層是不是已經留下了他的烙印!”
老人唏噓道:“沒想到,這世間竟還能出現比那人更妖孽的武者,真種凝聚道場雛形,嘿……”
他沉默許久,苦笑着,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
……
“那麼萬先生,我們會全力助力您登頂這一世的武道驕陽。”
嚴律笑着伸出手,與面前硬朗俊秀,氣勢昂揚的年輕人相握。
雙方握手的畫面定格在相冊中。
在計劃中,這張照片馬上就會通過紅杉投資公司的渠道發送出去,成爲大衆的焦點,炒起一片熱度,宣告紅杉即將再次助力一位皓月武者,登上驕陽的舞臺!
簽約結束,幾人笑着走出會議室。
推開門的那一刻。
“勝了!真的勝了!”
“不可思議,我們見證了歷史?!”
“這個年輕人是誰,怎麼之前從未聽聞過?!”
“快!蒐集他的一切資料!”
一陣譁然聲闖入他們的耳中,帶着鮮明且一致的情緒色彩。
就像一陣壓倒草原的狂風,將在場所有人的情緒,壓服成了一致的形狀。
這一刻。
只有驚歎的譁然,交雜着不可思議,和現實擺在眼前再怎麼質疑也沒有任何意義的無可奈何。
大概,這也算是無常之一。
注意到人潮的圍堵,嚴律和萬丞對視一眼,也走了過去。
“嚴總!視頻您看了嗎?”
注意到他們的動向後,突然有人衝上來,滿臉激動道:
“四守星有人正面挑戰第七層成功,戰鬥視頻已經公佈了!”
嚴律瞳孔驟縮,猛然想起早上大小姐提到的事——不可能!
“哦?”萬丞踏前一步,似乎格外感興趣,“視頻在哪裡?”
衆人爲他們讓開了一條道路。
隨着一段戰鬥視頻播放完畢。
萬丞眼中精光閃爍,毫不吝嗇讚詞,擲地有聲道:
“這位叫什麼?啊,我看到了,季驚秋!好名字!好名字!下屆羣星資格選拔賽,我沒記錯的話,就放在四守星的秋天?”
“他怎麼樣?毋庸置疑,他強的令人生畏!我很慶幸自己沒在鑄就功體前遇到他!我預計今年年底前,就會有不少學者因他的這段視頻,而重新討論功體前的體魄上限了!”
說到這,萬丞頓了下,爲衆人解釋道:
“第七層我也去挑戰過,那位幾乎沒有短板,武藝境界超模不說,體魄也不會輸武骨天成者太多,可你們看,每次交鋒,明明那位拳勢更兇猛,卻還是被逼的丟了戰鬥的主導權。”
萬丞特意截取了幾段視頻,慢速度回放,讓衆人發現其中的關竅處。
衆人這才發現,前期看上去不落下風,甚至佔據優勢的第七層那位,卻在戰鬥過程中,逐漸丟失
“而且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劣勢,知道自己武藝不如那位,走的是大道至簡,大巧若拙的路子,就是以純粹的速度,純粹的力量,來彌補自身武藝的缺陷!”
“另外……”
“有些東西我沒看懂,就是最後一擊。”
萬丞將視頻劃到最後面,皺眉道:“最後一刀,超出了我的理解範疇,我不知道是他的體魄就是這麼強,還是其他的原因……”
“等等看,後面有沒有那些大師的點評吧。”
萬丞忽然笑道:
“這位之前可能籍籍無名,但今日之後,哪怕是那些武道大師,都得記住他的名字!”
“季驚秋……期待能在後續的戰場上和他同臺相爭!”
一旁的公司職員既驚歎視頻中年輕人的強大,也佩服於萬丞此刻展露的心胸格局。
他們激烈的討論着,萬丞也饒有趣味地加入了他們的對話,直言他現在更好奇,會不會有武者去挑戰第八層。
喧鬧的畫面,與此刻定格的嚴律,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就像不屬於這裡一樣,沉默地凝望着不斷反覆播放的視頻,目光不知何時茫然着。
她不是不可以接受這個少年的優秀卓絕,對於投資人來說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
她不能接受的是,這個少年戰勝了他……
這世間怎麼可能有人能在同境內打敗那個人?
耳邊急促的低語傳響,將嚴律拉回了現實。
“嚴姐,是董事會的電話。”
嚴律魂不守舍地接過電話。
“嚴律,視頻你看到了吧?關於和萬丞簽約的消息,公司要暫時壓一壓,現在放出去熱度馬上會被壓下來!”
“另外,嘗試和這個叫季驚秋的武者接觸!據我們所知,他當前加入的只是一家二流公司!這件事一定要儘快行動!那些該死的鬣狗肯定已經開始行動了!”
電話那頭,董事長的聲音急促而激昂。
“這是一個媲美……不,是更勝季臨淵當年的天驕種子!全力拿下他,你這些年的夢想都能實現了!”
後面的話嚴律沒有聽清。
她只是怔然地望着視頻上——
那道鋒芒畢露,只是踏前一步,就煌煌然彷彿要斬開天地的年輕人。
意氣風發。
不可一世。
彷彿和當年的那人一模一樣……
事實上。
沒有人會比嚴律更清楚這個視頻代表着什麼
這個名爲季驚秋的年輕人,他冠絕的不是同代,而是這條路上,所有的武者。
……
……
天方道場。
“不語在哪裡?”
小鬍子的中年人面色陰沉,喝問道。
有弟子猶豫片刻,道:“萬師叔,方師兄去了白玉京,似乎是要去挑戰第八層?”
中年男人目光驟縮。
挑戰第八層?
他這弟子準備拿什麼和一位凝聚了人身天地道場的武者相抗?!
……
白玉京。
第八層。
方不語面色凝重地盯着對面的烙印。
還未出手,對方就給予了他不在第七層那位之下的壓迫感!
此人絕對是堂堂正正過了第七層!
隨着倒數計時的結束。
拄刀而立的年輕人緩緩睜眼,圓潤完滿之意伴隨着一股明淨無瑕的銳氣,他淡然掃過面前的挑戰者,緩緩開口:
“接某一刀,你就有資格登樓。”
“此刀名爲,一線生機。”
方不語目光一凝。
一線生機……
是要與天爭得一線生機?
開場即絕殺?
那豈不是躲過最前面的攻勢,就可……
一線刀光落下。
方不語身形剛欲閃躲,卻是目眥欲裂,發現根本來不及!
快!太快了!
身法快,刀光更快!是碾壓級別的快!
這一刀躲無可躲,擋無可擋!
一線生機……
原來是這個意思!
從此刀手下奪得一線生機,纔有登樓之望!
可鑄就功體前,誰能接下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