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一離開,歐陽詠賀也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回去了。正好熱騰騰的飯菜上桌了。歐陽詠賀收斂了情緒,輕輕的搖晃那幾個孩子。喚他們起來吃飯,昨夜熬夜了,早上起不來了。歐陽詠賀的輕推之下,這三個孩子都是一股腦爬起來。
孩子睡的晚,明顯的睡眠不足。小小年紀,眼睛下面就有了烏青的眼袋。三個孩子都是眼巴巴的看着歐陽詠賀,他們的娘昏迷不醒,這個爹爹,目前這是他們唯一的依靠了。他們麻利的穿戴好衣衫,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牀邊。
“怎麼了,怎麼了,娘醒了嗎?”即使清醒了,但是依然睡眼惺忪的孩子們不約而同的問道,這三個孩子雖然年幼,他們好像一夜間,長大了不少,再也不是以前的懵懂無知的孩童,但是也是知道了憂愁,苦難。
“還沒有呢,你們要起來吃飯了喔。放心好了,你們娘一定會醒來的,我向你們保證,好不好,先吃飯吧,等會就把書,筆墨紙硯什麼的拿來,就在這裡學習,順便等待着你們娘醒來。”歐陽詠賀充當着一個慈父的角色,唱唸俱佳。
“真的嗎,爹爹說的是真的?我們可以在這裡等着娘醒來?”思晙問道,這是他想過了但是不敢問到的事情,沒想到爹爹居然自己說了出來,這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但是想想躺在牀上毫無生機的孃親,心中小小雀躍的思晙瞬間熄火。
父子四人味同嚼蠟的吃了早飯,這父子四人都是面上平靜,心底一片驚恐。話雖然說的好聽,但是曉傑的病情,那真是驚險了。“這幾個女人,真是喪心病狂,等着曉傑好了,一定要狠狠地的懲罰她們。定要挫骨揚灰才能泄心頭之恨。”歐陽詠賀暗暗的告誡自己。
話說在院子的門外,也是有一行幾個人的車隊。馬車停下來,上面下來一個白鬍子的揹着藥箱的老大夫,跟在老大夫後面的是一個清雅俊秀的年輕人。他的面容冷峻,眼睛裡閃現着若有若無,好像要深入骨髓一樣的憂鬱。不知道爲什麼。他渾身上下都是渾然天成的貴族氣勢。
老大夫熟門熟路,並不用別人指引。但是後面的年輕人,顯然很是小心翼翼的。他擡頭打量着這座獨具一格的院子,這所院子很大,佔地有幾畝地。裡面令令總總的很多房子,就像是城裡的宅院一樣,分門別類的起了各種房子。
進了大門之後,一射之地之後。就是長長的抄手遊廊,抄手遊廊設計的很是實用,他高於地面,屋頂上面上面都是些透亮的瓦片,即使是陰雨天氣。這裡也不會顯得過於灰暗。抄手遊廊的外面都是花園,現在這個時節,花園裡最不缺各色鮮花,都是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沿着長長的遊廊之後,緊接着就是大大小小的院落了,什麼聽瀾小築。什麼畫屏綠樟,什麼琅幻福地,什麼雨街廊坊,等等,都是些依照景色,名字並不是很突兀的房舍。大大小小的按照着格局排列着,錯落有致,但是不顯雜亂。
最奇特的是,一座小橋上面,這裡居然還有一泓活水。現在天氣乾旱。河裡的水位下降的厲害,水都不是很多了,但是這裡溪水潺潺,叮咚作響,閘口過後,一條水簾傾盆下來,倒灑在高高聳立的一座名爲聽瀾小築的涼亭之上,說不出的奇觀,並不比京城裡的那些大戶人家家裡的景緻差。
眼前的景象,說不出的和諧美麗,看來這裡的主人是用心打理這裡的。其實這裡陰於羣山之間,一開始他還以爲只是一座普通的房舍,但是這幾年時間的不斷地雕鑄,建設,這裡已經是飽含了主人的心思在裡面,處處都是低調的奢華,外露的底蘊。
周亭思緒萬千,一別幾年不見,以前的那個小女孩不知道出落成什麼樣子了,依稀間,還是模樣裡的那個嬌憨可人,時時都是笑臉宴宴的女孩。但是世事無常,很多事情都出乎人的預料,也有很多事情,根本不受人爲的控制。
百十米的距離,慢的彷彿就像是幾年一樣。周亭有點不忍心快走,一來怕是驚起了這院子裡的各色精靈,二來,是不想見到那個病入膏肓的女人。雖然,自己初識她時,她還年幼,但是她就像是他自己的一個小輩,就像是摯愛的子侄一樣。
一路的思緒轉換,周亭驚愕與這裡的房舍,即使冰山一角,就讓周亭領略到了很多奇特的景象,處處透露着精巧細緻。看着前面揹着藥箱,沉默不語的田老,他也是傷心的吧,明明就在這算院子裡了,但是隔着幾座院落,就讓一些膽大包天的人,處心積慮的去害了一個年幼的女人。
這件事情看似不可思議,但是就這樣發生了。也是深門大戶的院子,裡面的那些勾心鬥角都是讓人觸目驚心。但是這裡就是一座個人的私院,這些慘劇爲什麼麼不能避免?想到裡面進行過那些*齷齪的事情,這裡呈現的繁華絢麗,就像是生命最後的奢靡,在也讓人提不起興致。
埋葬在這座華麗冰冷的院子裡,倒還不如安安穩穩的避世一生。周亭這是看着這一切,得到的結論。華麗的房子,成羣的奴僕,豔麗的服飾,精緻的食物,絕倫的精緻,摯愛的愛人,這是一生所愛,但是得到了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還有命去享受。
飯後一刻鐘的時間,田不渝就帶着很多東西,包括一個年輕的男人,進來了歐陽詠賀的房間。歐陽詠賀打量着這個眼熟的男人,他周身很有氣魄,穿着一身煙青色長袍,頭上箍着一柄青色玉梳,挽起了滿頭的發線。
他臥蠶眉高聳入鬢,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閃着智慧的光芒,五官揉合在一起,總叫人覺得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嘴角緊抿着,拳頭緊握着,對於歐陽詠賀的端詳,似乎有點緊張。
要是曉傑清醒着,她一定能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昔日化名叫做周亭的男人。歐陽詠賀見過先皇天顏,一定會覺得熟悉。他真是有着超乎尋常的複雜身份,現在暫且不提。
“她的情況怎麼樣?還是那個樣子?”田不渝沒有在意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徑自準備好要用的東西,轉過身來,就看到歐陽詠賀若有所思的眼神,不過他沒有吱聲,保持着沉默,就問歐陽詠賀曉傑的情況。
“昨夜果真冷熱交替了,不過現在還是那個樣子。這是不是說明沒有效果啊?”歐陽詠賀忐忑的問道。眼神還是掃着那個一臉憂鬱,眼神不斷的看着內室的那個神秘眼熟的男人。這個男人,對自己有着莫大的複雜情緒,其中還有不明所以的敵意。
“我先看看吧,先去熬藥,我準備一下,等會還是要鍼灸。,哦,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的徒弟,是周亭,他也算是曉傑的師哥,聽我說了,就來看看,順便給我打下手。”田不渝進了內室,一邊說着話,一邊查看曉傑的病情。
周亭沒有說話,他只是隔着薄薄天水碧的凌霄絞紗帳幔,眼睛盯着牀上那個毫無生氣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水紅色的外衫,因爲是躺着,頭髮有一絲凌亂,但是五官依然是精緻絕倫,面色蒼白,就像是一個瓷娃娃的玩偶一樣,了無生機,讓人心痛。
等到歐陽詠賀進來時,就看到了曉傑渾身冒着冷汗,牙關咬的咯咯作響。她的身上,都是密密麻麻麻銀針,那個對他充滿敵意的周亭,正麻木的端坐在外室的椅子上,面容沉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歐陽詠賀端着藥碗進來,還是那副表情。不過他眼睛裡的複雜深色更加深厚了。“你是歐陽詠賀,以前的錦衣衛都督,平西大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和曉傑是什麼關係?”周亭看着不斷打量他的歐陽詠賀,有些薄怒。
“是,不過那是以前的,我現在不值一文,就是一個空有名號的廢人,蝸居於此,了此殘生罷了。但是你,到底是誰?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可是認識新皇,亦或是先皇?”歐陽詠賀沒有猶豫,就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好犀利的眼神,不愧是長隨先皇左右的人,看人果然有獨到之處,不過,你見過我的事情,最好不要說出去,省得給你惹麻煩,我只是想來看看昔日的舊友罷了,沒有惡意,你不用擔心。倒是你,千帆使盡,獨戀舊時人。”周亭嘴角露出不屑,輕倪的說道。
“你最好不要有惡意,我不好奇你的身份,你也不要來攪亂我們的生活,本來就是一團糟亂的生活,再加上一個身份莫測的人,那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都找不到頭緒了。繡妮,給客人上熱茶,好生招待着,不可怠慢客人。我還有事,失陪了。”歐陽詠賀抱抱拳頭,轉頭離開,但是離開前的那一瞥,在聯想到田不渝的醫術,歐陽詠賀心裡有了大膽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