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嬌嬌突然的失望和發誓,殷才一臉的錯愕與懵登,完全不清楚自己做錯了哪裡,又是如何惹怒了自己的娘子,要知道,就在前一刻,娘子還對着他笑靨如花、如沐春風;只不過一轉眼功夫,竟瞬間變得冷若霜降、寒冰刺骨。
這究竟是怎麼了?自己聽孃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看着此刻還在木訥發呆、死不知錯的殷才,宋嬌嬌從未如現在這般恨過自己,也未如現在這般恨過殷才,都說可憐之人有可恨之處,果然如此。
宋嬌嬌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心裡如同吞嚥了苦蓮芯兒,苦澀的說不出話來;又如同吞嚥了一口蒼蠅,噁心的說不出話來。
見從翟氏這裡問不出什麼結果來,宋嬌嬌轉過身來,“蹬蹬蹬”幾步踏上繩梯,完全不顧自己的大腹便便,靈活得堪比任何爽利的女子。
站在樹屋的平臺上,眼睛緊緊盯着一直在偷窺的冷氏,害得冷氏迅速縮回身子,窩回在竹門之後。
她身側的殷明元則乘着孃親冷氏不注意,探出了一顆乖巧的小腦袋,帶着稚嫩的聲音道:“姐,流血了,死了!!”
三兩歲的小娃子,擡着小小的手臂,邊說着邊用手筆劃着擊打的動作,動作那樣的輕如鴻毛,擊在宋嬌嬌心頭卻如千斤般的重量,身子不由一栽,險些跌下樹屋去!!!
幸虧被後躍上樹屋的成越扶了一把,堪堪站穩。
冷氏一把捂住殷明元的小嘴,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着一臉陰色的成越和宋嬌嬌,無形的氣壓,似一張網聚集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成越眼中的凜冽越來越寒,一步一步的緊逼冷氏身前,眼睛卻是不看冷氏,反而緊緊盯着只有三歲的殷明元,那眼色,看的哪裡是三四歲的娃子,分明是盯着可口的獵物般!還是馬上生吞活剝、茹毛飲血的那種!!!
冷氏終於崩潰的癱倒在地,似護犢的母牛般將明元緊緊摟在懷裡,歇斯底里般大叫道:“沒死、沒死、明月還沒死!!!是明漢貪圖明月的銀子,竄掇爹和他串通,打昏了明月扔回三房,明漢想補上一刀,是俺和娘心慈手軟阻攔的,你們不能忘恩負義!!!”
冷氏雖然模樣近崩潰,說的話卻是絲毫不亂,且半真半假,殷明漢確實想補上一菜刀,有人攔着不假,卻不是翟氏和冷氏,而是翟氏自己!!原因也不是她心慈手軟,而是此事一過,成鴻略這個與明月有些淵源的縣令,來向陽村找後帳,“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翟氏還是懂的,死透了可就沒有轉寰的餘地了。
聽說明月還活着,宋嬌嬌慘白的臉這纔有了幾分血色。
成越狠狠的瞪了一眼冷氏,又輕蔑的看着樹下縮成一團的翟氏,惡狠狠道:“你們攔住的這把菜刀,換回你們的小命!若是有半點虛言,回來就不會痛快的死了。”
此言一出,嚇得冷氏身子又是一哆嗦,只是抱着明元,掩拭着內心的恐懼與忐忑。
成越轉身飛身一縱下了樹屋,急急向村中走走。
宋嬌嬌急的來不及走繩梯,而是順着樹幹就滑了下來,肚子被樹幹頂得生疼,她也沒顧上,而是緊跑了幾步,一把扯住了成越的衣袖;
殷才也慌張的追上來,忐忑的抓住了宋嬌嬌的衣袖,如此三人,緊緊相連,誰也不肯放開誰。
殷才瞟見宋嬌嬌手心處蹭破的血皮,一臉緊張道:“嬌嬌,你還是雙身子,怎麼這樣的不注意?”
宋嬌嬌甩脫了殷才的手,臉色如水,眼淡如星,語氣冰冷如鐵道:“我的命本來就是明月救的,沒有明月,就沒有現在的宋嬌嬌。如今,明月有難,你們這些所謂的奶奶、叔叔不去救,俺去救!!!就是丟了命,也在所不惜!!!”
殷才臉色被嗆得通紅,固執的抓起了宋嬌嬌的手,篤定的點了點頭道:“嬌嬌,你留下!!!就是賠上我殷才這條性命,我也要救明月出來!我殷才也在此發誓,娘子說,與我碧落黃泉,永不相見;我殷才也在此發誓,我殷才今生今世,也只有宋嬌嬌一個娘子,娘子生,我生;娘子死,我死,生生世世不相離!”
宋嬌嬌被殷才突如其來的誓言驚得瞠目結舌,本來想用力甩開的手卻怎樣也甩不開了。
而還躺在地上的翟氏,則氣得嘴巴都歪了,想要哼嘰幾聲阻攔,驀然想起成越的殘忍,用手趕緊捂住了嘴不敢吭氣。
成越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二人,不由得搖了搖頭道:“你這雙身子,去了也是累贅!殷才,還是留下照顧着你吧!剛剛的動作可不輕巧,別作妖,這時候臨盆可就是填亂了!”
如同應和成越的話一般,宋嬌嬌的臉扭曲在了一處,身子慢慢的矮了下去,直到被殷才仰面放在地上,才哼哼嘰嘰的呼起痛來!!!
成越擡起手來,“啪啪”的打了自己兩個耳光,只恨自己這張破嘴,平日裡沒見過這麼靈光過,現在可倒好,真的是完全的打臉!!!
成越哪裡顧得上將要生產的宋嬌嬌,三兩下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宋嬌嬌臉頰、頭髮、後背完全是被汗溼了個透,翟氏扶着自己摔得七昏八愫的老腰,勉強站起來,對冷氏吼道:“傻站着幹什麼!俺那個包袱裡有乾淨的小被兒和剪子,快準備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