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海被薇妮流利的漢語震到了。他可是地道的華夏人,卻因爲貪玩而對本公司的文化造詣甚是淺薄。要不然,也不會連掛在嘴邊的髒話都要借用寒國公司的。
華夏語言博大精深,凡常使人窮極一生都難窺門徑,楊小海大部分時間都給了遊戲,聽懂名言名句已是極限。他是真懷疑口出文言的金髮妞有華夏背景。
“小孫,你率‘變形金剛’人員一併參與防守。上世紀的古董火炮,對防護服構不成威脅。”
“是!先鋒隊早已集結待命,隨時可以行動。請團長指示,《仙姿閣》是否參與本次行動?”
“她們沒有防護服麼?”
“是!明白!”孫子剛本就退到了牆邊,聞言立馬出了房。
轉身將門帶上,孫子剛不由長噓口氣。大屋內,除了韓嬸,就數他地位低。這讓榮升的大隊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雞頭還是比鳳尾香啊!”身材勻稱的特種傭兵走向不遠處的電梯門。腦子裡卻合計着該如何向娘子軍的負責人——周樂樂下達任務。
衆美雖外形靚麗、青春逼人;奈何孫子剛心有所屬。但凡稍稍降低些要求,解決他大隊長的個人問題還真不難。
孫子剛心裡的人此刻正在柔柔的笑:“黃團長,我也有件‘變形金剛’哦。”
“薇妮小姐言重了。啊……都十點多了?上歲數的人可熬不起,我看這鬧劇也該收場了。半小時,肯定結束戰鬥。之後的收尾工作還得指望薇妮小姐,所以請暫時不要離開。”
年輕的黃從江滿臉和熙,一如彬彬有禮的紳士。
就在黑瞳揮舞十米巨刃,將熾熱的炮彈切爲兩半時,基地內的機場也同樣一片沸騰:米國公司的AH-64、“阿帕奇”AH-64,北極熊的卡-52、米-24、米-28N,華夏本土的WZ-19、WZ10,甚至連LCH都有。
小小的機場簡直成了地星武直的展覽館。各公司各式型號的武直在華夏飛行員的駕駛下呼嘯升空,繼而向河對面飛去。除了突擊隊員,只着傭兵服的男兵也現出了身影。
隨着這些身影再度消失,步戰車與坦克的發動機紛紛嘶吼開嗓,火箭炮也旋開了發射口擋板。
“報告團長同志,我飛行大隊已抵達目標上空。”
“老班長,我都看見毛子的紅鬍渣咯!”孫磊高城的聲音透過音箱,在“戰鬥指揮中心”反覆迴響。
聽得出,兩位職業傭兵都很興奮。整整一百天,手握重型武器卻無法上戰場衝殺。借用倆人原話:“我的大刀早就飢渴難耐!”
“各單位,一旦到達指定戰略地點,立即自行尋找目標殲敵。要求有兩個:不放跑一個來犯之敵;確保維持核電站運轉、保護護衛我們的‘母親河’無恙。”
黃從江把老式的麥克風捏的咯吱作響。今非昔比,狼團長手勁可着實不小。
間或火焰閃動的河對岸突然光芒大作。天下地上同時竄出無數耀眼的銀蛇—這是現代軍火發射的結果。
與“二戰”軍火相比,不管是“地對地”還是“空對地”,甚至是坦克炮彈都猶如長了眼睛。現代軍火不止破壞力更強,精準才最爲可怕。
與白晝不同,夜晚的打擊更迅猛,也更爲激烈。炙熱的火、迅猛的爆炸,只用了十幾秒鐘便將河對岸—彪形大漢的聚集地化成了火海。
“薇妮小姐,那個信號又回來了。”韓嬸亮嗓說道。兩次操作,緊張感消退了不少,韓嬸的語調也越來越穩。
“不接。”薇妮面有冷色。大屏幕中間,穿着黑皮衣的大漢們正圍在一輛八個輪子的卡車邊。此處畫面,是火海後、數公里遠的僻靜所在。卡車過長,很是笨拙。
車後的導彈架已褪去僞裝,此刻正慢悠悠豎立。薇妮嘴角的冷意更明顯了。
“‘古壩危機’時期的老古董。”黃從江只撇一眼便認出了卡車的來歷。
“狗急跳牆,同歸於盡?哼,妄想!”老團長嗤之以鼻。隨着冷哼,屏幕外忽飛進枚條狀黑影,瞬間將整個銀屏化爲火海。
“蠢貨!核武需極其繁複的程序才能激發。真以爲和尋常炮彈一樣,受點外力就會炸?”
幾分鐘後,黃從江盯着熊熊燃燒的銀屏,神情冷峻的道:“飛行大隊、摩托大隊,換滅火彈,肅清戰場。”
“是”
“是”
孫磊高城的簡短應答,昭示着黑幫蓄謀已久的偷襲終告失敗。
重型武器換完彈,沖天火焰迅速被阻燃粉末與乾冰所湮滅。濃重的白霧蒸騰而起。與白天的綠霧不同,這是水汽受熱蒸發的正常現象,無毒。在直升機的探照燈逡巡往返下,一段長約兩公里、寬約五百米的死亡地帶顯露出來。
不止怪植和“感染者”殘骸,連地貌都被燒的面目全非。慘烈的一幕,使得薇妮心有所感:掌握現代軍火的人類足可毀滅世界,卻仍難敵肉眼不可見的微小病毒。
且不管金髮美人如何感嘆,多災多難的基地總算是又躲過了一劫。“鯨魚核電站”,這個匯聚了人類菁英的堡壘,雖迄今仍屹立不倒,但未來不知會面臨什麼嚴峻的考驗。
大哥“布里”及更久遠的“張小果”所引發的影響至此悉數落幕。黑道人物的貪婪最終葬送了他們自己。以後的日子裡,這些彪形大漢再也沒出現過。瓦列裡·米哈伊洛維奇·哈利洛夫同志就此下落不明。
後半夜,雖已是立春時分,但本地的天氣卻仍乾冷非常。河對岸稍遠處,蒸騰的白汽已然消散,凝結的冰晶掩住了大地的傷疤。
忽然間,一雙有着白色“對號”的運動鞋踩在了冰雪之上。尚未凍結的冰面立即多了串棱角分明的腳印。
月朗星稀,再加上冰雪的反光,即使沒燈也能看清地面。腳印的主人身形不高,看上去還有點臃腫。雖底盤不穩,卻仍舊慢吞吞的向基地行去。
歷經一晝夜激戰,基地終於浸入了夢鄉。即便神經亢奮,韓海藍也不由打起了瞌睡。
忽的,古井無波的屏幕有了變化: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出現在銀屏分框內。很快身影便從一個分框走進了另一個分框,然後踩着損毀的城牆步入了基地。
兩次戰鬥,使得固定的監控設施損毀大半。沒了盤旋的無人機,很多地方都成了觀測盲區。
玉兔高掛,夜色更沉了。被連續戰鬥折磨的傭兵們、擔驚受怕一整天的倖存者們、辛苦攻關的科研人員們大都入了夢鄉;但還是有人無法鑽進溫暖的被窩—警戒和搶救物資遠比睡眠重要。當胖身影穿過破敗城牆、漫步到基地中時,他就不可避免的遇上了人。
一對男女;一對年歲不大的男女;一對和楊小海擦肩而過,曾經共同躲在商場內的男女;此刻正在凌亂中緊張的忙碌着。
不抓緊時間可不行啊,折斷的瓜果蔬菜需要儘快收集,不然便會被凌冽的寒風凍黑凍壞。雖然基地物資頗豐,但真正捱過餓的人是絕不忍浪費糧食的。
“阿姊,背不動啦……”個頭稍高的男孩揹負着個大大的竹筐。那竹筐色澤鮮豔,一看就是新編的。其內裝着半下果蔬。
在他身邊,一個纖細的窈窕身影直起了腰:“才拾多點啊,就叫苦叫累,真嬌氣!小弟,你這麼高的個子,咋中看不中呢?這麼弱,姐姐今後敢指望你嗎?”
“我還小嘛。長到楊哥哥一樣大時,我自然可以保護你不被怪物欺負啦。”小男孩十五六,言語間盡是稚嫩。
“做人要腳踏實地,千萬別好高騖遠;楊顧問也是你能比的?”女孩十六、七歲,正是花季、雨季、情竇初開的妙齡。
“能被召見一次已是難得。早知道楊顧問那麼的親切,當初就不會差點餓死咯……”姐姐回憶着當初躲避楊小海與黑瞳的過往曾經,小小年紀也學着大人唏噓不已。
此類話已說過多次,多到自己都不記得具體次數。以往,都是弟弟捂嘴,要麼就調皮的輕打自己以示不滿。可這次,身邊的弟弟卻沒阻止嘮叨。
察覺到了反常,姐姐主動中斷了回憶:“困了,小弟?也是,後半夜了。十三還是十四筐?我們撿的夠多了吧?小弟?”姐姐沒等到應答聲,不由疑惑的回過了頭。
“阿姊,你看,有人。”
“人有什麼奇怪的,又不是在商場。”姐姐不以爲然,但還是順小弟的手指看了一眼。只一下,眼球便如被磁鐵吸住般難以移動。
姐姐看到的,是一個全身冬季運動套裝,腳穿運動鞋的男孩兒。
男孩兒手胖腳大,臉蛋子溜圓。中長髮,戴眼鏡,看上去平平無奇,和末世前的街頭男孩並無兩樣。
如此普通的路人甲,怎會引得姐姐目不轉睛?雖是心懷迤邐,可也不至於見個同齡異性就如此不堪吧?
道理很簡單,這個忽然出現於姐弟面前的胖男孩,委實太過乾淨了些。腳上的運動鞋一塵不染,別說冰雪,連水漬都無一絲。
很難想象在這漫天雪水的環境下,他是怎麼保持清爽的。黑白相間的運動服同樣乾淨的過分,直比剛開封的新品還整潔。
最突出的,當數男孩的臉。說普通都有所保留,男孩應該是醜纔對。五官不出衆,可也沒少零件。尚算白皙的臉上佈滿了“青春痘”。
男孩的臉龐圓、很圓、非常圓、像畫規劃出一般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