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羣的行動,吸得周遭遊蕩的“感染者”一併向“避難所”攻去。拜“避難所”的熱鬧所賜,曠野中的怪物少了很多。反向奔跑的一人一怪便顯得分外搶眼。一開始,謝木謝爾還沒注意到身後的“尾巴”。但稍跑遠些,楊小海那扭動的腰身便立刻凸顯了出來。
“砰!”隔着幾十米,謝木謝爾向後甩了一槍。子彈精準的向楊小海額頭飛去,卻被一隻黑色的爪子擋下。沙鷹強大的衝力使楊小海趔趄幾步,笨拙的雙腿糾纏在一起,使得他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圈。
待得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謝木謝爾早已在百米之外。磨了磨滿嘴的沙泥,楊小海恨恨的扭腰追了上去。本就奇怪的跑姿,因手掌虛擋在眼前而更覺彆扭。
楊小海很鬱悶:若不是看到跑動中的謝木謝爾肩膀一沉,下意識的舉起了爪子,現在的他已然被爆了頭!真不知謝木謝爾是怎麼練的槍法,竟可以在跑動中,無須回頭便打的如此精準!與其被動防禦,還有可能防不住,楊小海索性就把爪子擋在了眼前。
方法是笨了點,還會影響跑動的速度,但至少不用擔心挨冷槍。雖不知腦袋挨槍子是否會如別的感染者般徹底死掉,但他絕不會嘗試這個!接下來馬上就證明了楊小海的小心是很有必要的。
他踉踉蹌蹌的,剛把姿態調整好,子彈便“啪”的一聲,嵌入了爪子。爪子後面就是楊小海的額頭。“太他喵的準了!”楊小海暗自嘆氣。這次,謝木謝爾是隔着他的衣服開的槍。楊小海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反正他就抱着一條:你打別的地方又弄不死我,只要護住腦袋你就沒轍!而我雖然速度慢,但你也甩不脫!想通此點,楊小海乾脆閉上了眼,將雙手擋在臉前,只憑着腦海中的一團紅光鍥而不捨的狂追。
“啪啪”連續兩聲槍響,楊小海只覺腳下一空,隨即便失了平衡。悚然一驚的他不去控制身體,反而用兩根爪子緊緊的抱住了頭。又是一聲槍響,楊小海的手臂再次嵌入了一顆子彈。
與大地親密接觸,楊小海在泥土裡睜開了眼,才發現那槍竟是打向他後腦的!不消說,定是謝木謝爾趁自己失去重心的時候開的槍。“槍法這麼好,咋不去傲運會?”楊小海腹誹了句,就想接着追。
然而爬起來剛邁開腿,他便抱着腦袋又倒了下去,與此同時,爪子上順利的接收了一發子彈。
“怎麼回事?”
不明所以的楊小海向腳下望去:左腳被腐肉和爛泥所包裹,除了髒些倒沒什麼;右腳… 楊小海紅色的瞳孔縮了縮,他擡起了右腳:一截骨茬沾滿了灰塵,和着泥土包裹住了腳踝,右腳竟不翼而飛.
楊小海停了下來,扭頭一看,原來在他不遠處,自打腳踝斷裂的右腳正安靜的躺在一個小水窪中。楊小海楞了一秒鐘,彷彿受傷的野獸,仰天咆哮:“哈嗷…哈嗷…”謝木謝爾聽得叫聲,本就急奔的身形頓時又快了幾分。
其實楊小海喊的是:“孫賊!敢和爺爺玩陰的!”奈何除了吼叫,他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謝木謝爾的背影又變小了,楊小海顧不得繼續發牢騷,只能狠狠咬牙,用爪子護住頭,直直的跨出右腿。只剩骨刺的右腿插在土地上,楊小海陡然矮了一截。
然而晃悠了幾下,他好歹穩住了身形。一腳低一腳高的走了幾步後,楊小海勉強跑了起來。速度難免大降。
再說一路狂奔的謝木謝爾。雖僥倖逃出感染者的包圍,但他本屬英俊的五官卻扭曲在了一起,看起來分外的猙獰。
“避難所”可以是他傾盡全力打造的大本營。午飯時還好好的,卻在轉瞬之間成了感染者的樂園。雖然楊小海窮追不捨,但謝木謝爾卻不怎麼擔心迫在眉睫的危機。他考慮更多的,卻是要去往何方的問題.
老家早已陷落,剩餘的據點也失了聯繫。天地廣袤,竟找不到一處容身之所!想到此,謝木謝爾的內心一片悲涼。胸中的鬱悶無處發泄,他恨恨的向後方的黑影又甩了一槍。
“噠”,沙鷹的槍膛裡已然沒了子彈。謝木謝爾身形不減,從身上摸出個新彈匣來。空彈匣剛被彈出,“啪”的一聲,沙鷹便又有了精神。整個換彈過程,行雲流水般的順暢,用時半秒不到。
遠遠的,謝木謝爾看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他知道,只要越過它們,至少有四架直升機在等着被他驅使。近了,AH-64武裝直升機那俊逸的身影已然在望!只要登上阿帕奇,他謝木謝爾便會化身死神,首先就要割了身後的尾巴!然後再在絕對安全的空中,穩穩的思考下一步!至於搭救?對不起,他謝木謝爾還沒傻到救死人的程度。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好的,打開阿帕奇駕駛艙的門,謝木謝爾穩穩的坐在了駕駛室內。大口大口的喘氣,坐在封閉的駕駛艙內,順着來路望去,楊小海的身影並沒出現,謝木謝爾心下大定。
耳聽螺旋槳因攪拌空氣而“嗡嗡”聲漸濃,謝木謝爾手握操縱桿,略顯僵硬的指尖從紅色的按鈕上劃過。那是發射火箭的開關。在阿帕奇左右兩端,分別掛着“海蛇發射器”和“地獄火發射架”;機首下的M-203機炮就更不用提了。
謝木謝爾相信,憑藉阿帕奇強勁的火力,區區楊小海,算的了什麼?
螺旋槳的轉動帶動了強大的氣流,引得灌木下面的乾枯枝葉打着旋騰空而起。謝木謝爾長長呼出口氣,以此來平復他長遠奔跑而帶來的悸動。伴隨着熟練的操作,阿帕奇的腳架漸漸離開了地面。
只要半分鐘,不,只要再有十幾秒,他便可以拉起操縱桿,鑽入灰濛濛的天空!謝木謝爾帶上耳機,以此隔絕巨大的轟鳴聲。當他把手從頭邊落下,視線投向遠方時,不由得瞳孔陡然縮小!
就在阿帕奇正對着的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影忽高忽低的,徑直奔着武直走來。謝木謝爾根本沒看那人影,他的注意力全被人影手上的東西吸引了——那是一顆柳樹!確切的說,那是一截柳樹的樹幹。垂柳絲絲,綠意盎然。
“樹幹打武直?你還是那個二百五,至死不變啊!”謝木謝爾嘴角泛起了一抹殘忍的邪笑。
他調整了下機身,將M-203機炮的炮口指向人影。用導彈?太浪費了!他楊小海根本不值一枚導彈的錢!你不是爪子硬麼,和機炮比比!謝木謝爾彷彿看到楊小海被炮彈撕裂的場景,張大嘴巴無聲的笑;笑的口水都流了下來。
距阿帕奇還有十幾米遠,楊小海停下了。“哈…嗷…”一聲狂吼,在機炮顫抖着吐出火舌時,楊小海也拋出了樹幹。
M-203機炮強大的火力在泥地上籬出了一條直線,直線急速向楊小海延伸而去。卻在堪堪咬到楊小海時消弭無蹤——樹幹帶着楊小海的怪力和憤怒,由上及下狠狠撞的在螺旋槳根部的連接部上。
樹幹瞬間粉碎,其四散的木塊又被轉動的螺旋槳吸刮,碎裂成了更加細小的木屑。經此一擊,離地半米的阿帕奇的機頭猛的往地上戳去。
長長的螺旋槳葉與地面親密接觸,瞬間犁出了幾條深溝。“轟”的一聲後,整個機身猛的一震。先是螺旋槳脫離了機身,打着旋從楊小海身邊飛過。
機尾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拉着,先是翹起,然後再狠狠摔下。只一下,阿帕奇整個趴在了泥地中。好在飛機剛剛升起,沒有起火爆炸之虞。謝木謝爾被震的頭昏腦漲,卻連一根毫毛也沒傷着。
壓制着強烈的昏厥感,謝木謝爾用腳踹開了阿帕奇的玻璃門。多年的生活給了他強韌的神經。即使受到了強震,他仍能保持清醒。此時,無論如何也暈不得呀。
別說飛機或許會爆,就在不遠處,還有頭擇人而噬的怪物吶!即便眼前已經晃成了一團,謝木謝爾還是咬牙爬出了駕駛室。他搖搖晃晃的,向離自己最近的H130單發直升機走去。那是一架民用運輸機,根本沒有武器。慌亂之中,他已經顧不得挑選機型。
謝木謝爾拉開直升機的門,剛想鑽進去,一隻大了整整兩倍有餘的爪子按上了他的手背。
旋即,謝木謝爾的右手便感覺似被一把巨大的鐵鉗夾住,咯吱咯吱的聲響和錐心的疼痛再加上被分食的恐懼,終使他喊叫起來:“啊……”
叫喊聲由低到高,竟夾雜着顫音。謝木謝爾近乎本能的拔出了槍。可還沒等扣動扳機,便又是一股怪力侵襲。伴隨着食指一陣火撩般的疼痛,“沙鷹”被人從左手中硬生生的奪走。
緊接着右手又被狠狠一拉,連帶着整個身子被拽離了地面。謝木謝爾橫躺着,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七葷八素的他還沒睜眼,一隻腥臭的大腳便踩在了臉上。被那味道一衝,謝木謝爾再也堅持不住,雙眼一翻,十分乾脆的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