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留下來的人不多,但是也有人注意到胡三朵。
見那利嘴鷹,不少人眼中閃爍,看向胡三朵的眼神都不對了。
“村長有沒有繩子和木板?”胡三朵也顧不得旁人的眼神,對正要離去的童善財道。
童善財看看那鷹,再看看胡三朵,眼中劃過一道亮色,點點頭,衝身邊的一箇中年漢子道:“明河,把你綁行李的繩子拿下來,還有你們幾個,帶的繩子都拿來,卸一個車架子出來。”
童善財已經懂了胡三朵的打算,但是心中還是有些存疑,鷹這種東西最是桀驁難馴,胡氏會有辦法?
但是,不試試,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童明秀赴死了,還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他心裡也難受。
很快東西就備好了,胡三朵拍了拍那鷹的小腦袋,無聲的發誓:“既然你找到了妻兒,我一定幫你要回來。”
這正是上次那隻襲擊李從翔的老鷹,這段時間的尋找,果然被他查找到了下落,聽它的描述,應該是在上次童明生帶她去的莊子裡。
老鷹“咻咻”兩聲,立馬達成了協議,從胡三朵肩膀上跳下來飛到了樹上,胡三朵頓時輕鬆了,拿繩子將車架子邊上的扶手給繫牢固了,掂了掂重量,有點沉了,但是面積也夠大,看童明秀那小身板,不管成與不成,總得試試。
老鷹一個俯衝下來,含住了麻繩,飛往童明秀那邊,童明秀在樹杈上一動不動,雙眼空洞無神,早就哭不出來了,她的膝蓋已經被泥漿給淹沒了,靜靜的看着遠處等死。
突然手中出現一根麻繩,她回過神來,聽見胡三朵的聲音道:“童明秀,你不想死就自己拉繩子,把車木板拖過去!”
童明秀眼神微動,木訥的看着不足百米的人羣,並未有動作,她已經絕望了,這時突然鷹低下頭來,狠狠的啄了她一下,才陡然清醒過來,又要哭出來了。
胡三朵又重複了一次,她雖然還是懵然,卻已經開始拉扯繩子來。
這車架子倒是沒有沉下去,童明秀憋着一口氣,也是使出了全力,胡三朵面上鬆緩下來
。
其餘人怔怔的看着,無人說話,大多數還是不知道胡三朵要做什麼。
每次童明秀停下來的時候,胡三朵就會罵她:“童明秀,你還是死了算了,剛好泥漿一埋,都省了棺材板的錢了,來年正好當成肥料。”
童明秀又氣又急,胳膊機械僵硬的重複這拉拽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泥漿面越來越高,童明秀總算在泥漿淹沒至大腿時,將木架子拉了過去,這時那隻老鷹叼着繩子迅速的飛回來了,交到了胡三朵手中。
胡三朵轉身遞給了童明水,淡淡的道:“將你妹妹拉回來吧!”
說完,偏頭一看,見童明秀正在艱難的拔出另一條腿,半邊身子已經坐在那車板子上了,車板微微下沉,到底還是穩住了。
胡三朵鬆了一口氣,這時衆人才恍然大悟,幫着拉起來,拉力不夠,又將繩子套在牛身上了,總算一寸一寸的將童明秀拽了回來。
等童明秀上岸,渾身都是淤泥,腿都已經軟了。
胡三朵這才往山上走了。
那隻老鷹生怕她不答應,死活要跟着她,也只好帶着了。
等回到山上,那隻老鷹被她趕到洞外的樹上去了,山洞中滿滿當當的人,都在找位置安置,胡三朵找到自己的行李,並沒有被人動過,再看看旁邊守護的童張氏一家子,感激的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所有人都回來,自有一番低壓情緒涌動,或哭泣,或暗自垂淚,或抱頭痛哭,等情緒過後,洞內有人點燃了燈火,人雖然擁擠,卻並無人再說話了。
室內空氣混濁,石壁上人影晃動,胡三朵心中煩亂,也吃不進東西,裹着被子靠在自己的行李上,並睡不着,洞門口童善財跟幾個漢子在說着什麼,神色十分凝重,童張氏挨着她半靠在石壁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睡吧,明兒個指不定比今天更難熬呢。”
胡三朵胡亂點點頭,翻來覆去許久,總算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只是人多,稍有響動,立馬就被驚醒了。
不得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
胡三朵深深覺得童張氏十分的睿智,她昨日說的那句話,及至今天一早,果真應驗了。
不知道是天沒亮,還是烏雲蓋頂,依舊是暗暗沉沉的,洞外傳來爭論聲。
“這山頭咱們這些村子都有份,憑什麼就你們住着?”
“就是,沒這個道理,起碼也得給我們挪個窩出來。”
“別的不說,我們村這些老的小的,可不能在外面淋雨受罪。”
“這還不知道多久才能下山呢,咱們得把山洞這事分好了!”
“……”
昨日還沉悶得不行的人們,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往外跑,就爲了在氣勢上壓倒別人。
這一波的泥石流還沒有過去,等到天氣放晴,將淤泥完全曬乾了,他們才能下山,這起碼也要大半個月。
胡三朵皺眉,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之前還打算自己一個人找地方躲着,這才第一天,就發生搶地盤的事情,等再過幾天,搶糧食和水恐怕會更加激烈,若是她一個人,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童張氏嘆了口氣,卻什麼也沒有說,她這個年紀是經歷過一次的,多少人從泥石流中逃出一命,卻死在避難之時了。
這個山頭一共有五六個村子,還有些從山那邊來的散戶,另外獨自躲藏的還不算,人數不少,都擠進山洞肯定是不現實的。
吵鬧不休,差點動起手來,直到中午,胡三朵纔得到消息,大家達成妥協,老弱病殘孕可以住進來,其餘的都住在外面,各村自己安排。
胡三朵很顯然是個很強壯的青年婦人,她被劃拉出來了。
童張氏還是住在今天的位置,她跟兒孫和媳婦都交代了,做什麼都帶着胡三朵。
胡三朵帶的油布不少,當初就想過了可能得搭個臨時的棚子住,倒是不顯慌亂,跟她同樣準備的人並不少,大家各自忙碌不提。
又是小半日過去,胡三朵偷偷摸摸拿了塊饢出來敢啃了,正在接雨水,突然聽見棚子外一個聲音不確定的道:“三兒,胡三?是不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