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屋裡,沐藝清就遠遠地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那一聲聲哭得那麼用力大聲,彷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聽在身爲母親的沐藝清心裡,真是如一記記重錘在狠狠地敲一樣,心疼極了。更不敢耽擱,幾個快步急匆匆跑了進去。
一屋子的人,公公婆婆和下人們都圍在牀上,奶孃抱着小翼遙坐在牀邊,被請來的大夫則坐在一張木凳上,仔細地給孩子看病情。
上官氏一見沐藝清來了,忙走上前來,跟她一起走到牀邊,一邊走一邊說:“你可總算來了!這孩子也不知是怎麼了,起初和我玩還好好的,可後來不知怎麼的了,臉色突然變不好,到最後面索性就一個勁地哭,我和奶孃怎麼哄也不頂用。我們瞧着不對勁,就趕緊找人去叫了大夫來看看,可是看了這麼半天,孩子就沒聽過哭鬧!”
沐藝清聽婆婆說着,走到牀邊,看那小翼遙,已經哭得整個身上臉上都是汗,臉通紅通紅,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看到孩子難受成這樣,她整顆心就像是被什麼給抓住了一樣,心疼得不得了。
“我來吧。”她衝着奶孃說了一句,就把孩子接過來抱在自己懷裡,奶孃起來站在了一旁,沐藝清坐在牀邊,一邊輕輕晃盪着身體哄着孩子,一邊接過小環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孩子身上的汗和眼淚。一到母親的懷抱裡,小翼遙的哭聲漸漸小了,只是那雙小手緊緊地握成拳狀,一雙黑亮的眼睛打量着她,哭聲斷斷續續,卻分明比剛纔平靜多了!
“果然是離不得孃的,一到孃的懷裡,就安靜了許多。”奶孃在一旁看着,總算鬆了口氣。
然而,身爲母親的沐藝清卻是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忙問大夫:“大夫,這孩子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
“大夫說是受了風寒。”婆婆上官氏接過話,說:“上次不是在農戶家裡住過些時日嗎?那些房間裡溼氣重,孩子還小,身體抵抗不住,底子就弱了。再加上這幾天,天氣涼,一下子就全爆發出來了。”
沐藝清聽着上官氏說的話,手撫上孩子的額頭,隨後驚了一下,立即縮了回去:“怎麼這麼燙?”
“沒事了。吃完我開的藥就會退燒了。”大夫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走到一邊的桌子上,將自己的藥箱放在上面,坐下就開始寫配方,嘴上說:“孩子一旦哭鬧不止就是身體有不舒服了,做大人的要多注意纔好。這次算慶幸的,發現得早,否則,可就麻煩了。”
說畢,大夫的手又迅速地揮動了幾下,一副藥方子就寫好了。他將藥方拿起,吹了幾口氣,將墨跡吹乾,然後走了過去,遞給了上官其:“老爺,夫人,少夫人,孫少爺的病並無大礙,只要多加照顧,按時吃藥,應是不會有大問題的。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你們儘可以再找我過來看看。”
上官其接過藥方子,看了一眼後,笑着道了聲謝:“這就好。勞煩大夫了。”說着,他轉頭吩咐一旁的下人:“跟大夫一塊回去,順便把藥抓回來。”
下人聽了,接過藥方子,依言去辦。
“好了好了,孩子沒事就好。”上官其見大夫走了,轉過頭來,看着上官氏和沐藝清,說:“你們也不要擔心了。”
隨後,他又吩咐房中的下人們:“你們接下來也要多注意點,好好照顧小少爺,知道嗎?”
“是,老爺。”衆人齊齊應聲。
上官氏並不理會上官其的言行舉止,只是徑直走到牀邊,看着停止了哭鬧的小孫兒在沐藝清的懷裡迷迷糊糊像要睡過去的樣子,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她看了眼沐藝清:“這段日子孩子的身體不舒服,你還是不要出去了,留在家裡好好照顧他吧?”
“是,婆婆。我知道的。”沐藝清溫順地應了一聲,心疼的目光落在孩子的臉上,心中真是自責:“都怪我最近沒照顧好他,才讓遙兒生了這場病。我真是的……”
自從上官棠走後,沐藝清一直幫着打理家裡,還幫着名下的生意,親力親爲,事無鉅細,又孝順公婆,體恤下人,做到了一個媳婦的所有本分。尤其上官棠又不在,所以,上官氏得以不帶偏見地看待沐藝清,也不得不認可這個兒媳婦的好。所以,對她也越來越寬容。
聽到她這樣自責,上官氏竟不落井下石,而是非常諒解地嘆了口氣:“這也怪不得你。自從棠兒出門後,你就一直幫着料理家裡,忙前忙後,也難免疏忽了孩子。你已經做得夠好的,好在孫兒沒有什麼事,接下來我們大家都注意着點就好了。”
聽到婆婆體諒的話語,沐藝清的心裡真是感激,她擡眸看了眼上官氏,微笑:“謝謝你,婆婆。”
上官氏看着她由衷的笑,不禁動容,猶豫了一下,說:“不要叫我‘婆婆’了,以後跟棠兒一樣,叫我‘娘’吧。”
萬萬沒有想到上官氏竟然會這樣對自己說話,不讓自己叫“婆婆”而是叫“娘”了,這是不是意味着,已經認可自己這個兒媳婦了?
“婆婆?”沐藝清喜出望外,簡直難以置信。
“怎麼還叫婆婆?”上官氏不大高興地挑起了眉頭:“怎麼,嫁給了我兒子,叫我一聲‘娘’還委屈你了?”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沐藝清高興得語無倫次起來了,抱緊了懷中的孩子,眼中似是蒙上了一層水霧,自上官棠離開後,她每天都在忙碌和對他的思念中度過,總是盼着他早日回家,可是,這個時候,和婆婆的關係得到改善,並且如今還得到婆婆的認可,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驚喜。多麼想告訴上官棠,在此刻,她更倍加思念起上官棠來了。
“既然不是,就叫我一聲來聽聽。”上官氏提要求。
沐藝清聽了,擡眸看了一眼對方那認真的卻又故作隨意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發自內心地叫了一聲:“娘。”
上官氏從來沒有想到,聽她叫一聲“娘”竟然是這樣溫暖的感覺,不由得心裡也被感動到了,懊惱着,爲什麼之前對她那麼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