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顧家的人?”唐虹斜眼看着顧夜城,“我是這裡什麼人,你叫過我一聲媽麼?你爸這麼多年是怎麼對我的你不是不知道!他冷落了我這麼多年,更是在我家落敗的時候沒有出過一份力,我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你還要我在他不省人事的時候爲他守活寡麼!”
唐虹一向都是一個刻薄的女人,看起來也從來都不怎麼和藹,讓別人都儘量避而遠之。只是這種尖酸刻薄從來都是表現在幾個眼神上,還有就是不怎麼中聽的話。
像這樣大發脾氣實在是少見,她終於說出了隱忍多年的心聲。而這話的內容,顧夜城也不是不瞭解,當初他的母親安夏去世之後,顧氏公司出了一些問題,不得不與唐家聯姻,以得到他們的幫助。
這場非建立在愛情之上的婚姻,只有在最初幾年是和諧的,後來顧銘長大了好幾歲以後,顧庭就已經不怎麼願意搭理唐虹,整日更都是以工作爲藉口,不怎麼出現在家裡,導致家中很多時候都那麼冷清。
她是一個堅強的母親,每每在顧庭回家的時候,都會憋着內心的委屈,在孩子面前假裝和他很恩愛,讓顧銘見了也很是開心,以至於他在顧夜城面前甚是囂張,還聲稱這個家不應該有顧夜城的存在。
每次看到兩個孩子吵架的時候,唐虹躲在角落裡都感到甚是心酸,她感覺得到顧庭最愛的那個人還是安夏,只是那個女人所做的事情實在讓他心痛,才讓他整個人變得沒了人情味,因爲他受到了很深的傷害。
她每次看着顧銘那張機靈的小臉,總想要問一聲,“阿銘,如果爸爸媽媽離婚了,你會不會傷心。”
但是這話卻從來都沒有說出來,因爲顧銘是那樣的滿足,生在這樣一個家庭,有爸爸媽媽是他永遠的後盾,她不願看到他傷心難過,更希望他在一個健康的環境下成長。
一切的心酸和無能爲力已經過去,她的內心早就變得強大,在家族出事的那天,更是感受到了至深的人間冷暖。
冷冰冰的或者,倒不如獲得糊塗,從此她就以一個刻薄的狀態生活到了現在。對於整個過程,顧夜城還是有一些瞭解的,對於現在唐虹的這一番言辭,他只能微微皺動眉毛。
冷靜了幾秒,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可以離開,除非爸醒過來。”
醒過來?唐虹倒希望那個男人永遠醒不過來,永遠不要再對她施以那般的冷淡,現在身邊有一個年輕女人照看,不是一件好事麼。沒想到他也有這樣的好命,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人願意對他不離不棄。
唐虹狠狠地瞪了顧夜城一眼,說了一聲,“他不可能醒過來了,你到底懂不懂植物人?”隨後便要繞過顧夜城去,臉身後的行李箱都不願去拿了。
而顧夜城竟也沒有阻攔,只是原地不動地站在那裡,冷冷地說了一聲,“你是想要逃避吧,不管什麼原因,一個女人不能潔身自好,說什麼也都是多餘,現在你們誰都沒有資格評判對錯,因爲都是一個樣。”
聽到他說出這樣諷刺的話來,唐虹頓了頓腳步,但是很快,便又緊皺着眉徹底走開,顧夜城只能聽到一連串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
他知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唐虹賭博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再加上外面的那個神秘男子,不得不讓顧夜城提高了警惕。
他連忙進入屋子內,讓所有保姆檢查家中物品是否有缺失。然而一圈下來,他們都只向顧夜城彙報成並無此事。
思索了幾秒,他的眉眼顫動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離開了保姆們的面前,好像想起了什麼大事一樣。
一連串的變故讓他覺得心力交瘁,突然之間身邊沒有了人,只留下了他自己,蘇沐的事情讓他覺得防不勝防,亦或者說讓他心寒,至少有那麼幾次,他選擇了相信那個女人,就因爲她對自己的愛情。
他沒有保持自己對姚佩佩的初心,與蘇沐也發生了關係,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不忠誠的,更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什麼。確切的說,他更加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利。
相隔一天之後,顧夜城坐在家中的書房內,細細品着熱茶。窗上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霜,他知道外面一定又下起了雪,這雪來的是那樣和適宜,與他的心情一樣,冰冷到了極致。
舉起茶杯,左手捧着一本書,他看向窗子,一層白白的霜令他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場景。這與世隔絕的的感覺,突然讓他感受到了一絲愜意,冬天總能給人以感受安靜的機會。
只是剛把茶杯放到了書桌上,就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皺了皺眉,豎起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
很快,書房門在沒有被敲響的情況下“砰”地一聲被推開,保姆在門外緊張兮兮地說道,“二少爺,大少爺說過不讓別人打擾他的,你這樣……”
此時門已經打開,再說什麼也已經來不及了。顧夜城依舊保持着看書的姿勢,表情很是淡然。他能夠感受到門框之中顧銘的喘息,以及他那緊皺一團的表情。
他就知道,他會來找他,而且情緒激動。
顧夜城轉頭看向門口,揮了揮手,保姆便點點頭走開了。他平靜地說了聲,“什麼事這麼着急。”
他的問題倒是問的平靜,可顧銘看似快要急死了。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至顧夜城面前,焦急地說道,“你知不知道蘇……蘇沐出事了!”
就說顧夜城知道顧銘會來找他,而原因又只能是因爲這件事。聽到早就猜想到的答案,顧夜城不緩不慢地放下了書,盯着窗框,回覆道,“知道,是我做的。”
“什麼?”顧銘瞪大了眼,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顧夜城所爲,簡直超乎想象。不管怎麼說,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就是幫助蘇沐。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他問道,“蘇沐現在在看守所內,難道你真的忍心?”
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緊接着顧夜城轉頭瞪着他的時候,他才明白此時的自己是有多蠢。
看着顧夜城那嚴肅的表情,顧銘不得不爲自己辯解,“我是說,事情現在很眼中,你怎麼能還在這裡這麼悠閒,你要幫幫她才行。”
“我自己的事情,我都還沒有說什麼,你倒是操起心來了,”顧夜城變得不耐煩起來,說話也有些咬牙切齒,他真是快要被顧銘給氣死了。
他與蘇沐的關係,顧夜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爲此他還特意找人進行了調查。蘇沐能顧被查出來,按說還要感謝顧銘呢,不然不會這麼輕易解決問題。
每次只有蘇沐將頭髮掖到耳後的時候,才能看到她那個非常特別的耳釘,那是一個非常細小的珠子,幾乎只有耳洞那麼大,所以很難注意到。
在從顧銘那裡找到氰化物的時候,警方保留了所有的物件,顧夜城細細查看時,竟然看到了袋子裡面這細小的耳釘。
他把它放在手心,思索了半天,終於想起了這個令他印象深刻的東西。
在那日,蘇沐在告訴他姚佩佩可能會出國去的時候,她所露出來的半邊耳朵上剛好佩戴了一個顯眼的鑽石,也就說她換掉了原來的小珠子,而原因正是因爲已經將其丟失。
兩件事竟然是這般聯繫在了一起,順着這個線索,顧夜城自然暗中要求警方去調查蘇沐,再加上當時喬子浩所對自己說出的事實,他才漸漸後悔自己最初的判斷,他竟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對喬子浩辯解,爲她說幾句話。
後來他觀察蘇沐與顧銘之間的眼神交流,更不像是正常關係,這更使他頭疼,也許正是多了一層顧銘的關係,蘇沐才如此猖獗,不那麼畏懼。
想起之前那麼多次的掙扎,顧夜城都沒有當面戳穿過顧銘,現在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樣子,他終於忍耐不住,緊瞪着眼,“現在不是我幫不幫她的原因,她已經得罪了法律,殺人償命,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顧銘看來是瘋了,他不是不瞭解顧夜城爲人可還是冒着會被罵的狗血噴頭的危險,前來找他求情。
他當顧夜城是神麼?難道什麼都能解決麼?說起來,也許顧夜城如果願意吱一聲的話,蘇沐面臨的後果就不會那麼嚴重,但是這該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兩個身高相當的人面對面站立,眼神之間似是穿梭着電流,控制着兩人的身軀一動不動,這電流穿梭在他們兩人之間,散發着強大的磁場,壓得室內空氣十分壓抑。
顧銘一氣之下轉過身去,快速朝着書房門口走去,但是接連走出幾步又停下了步子,賭氣般地說道,“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會讓他出事,我寧可代替她承擔罪行。”
這聽起來讓人惶恐的告白讓顧夜城傷透了心,他緊咬着嘴脣,看着顧銘大步走了出去,緊接着便是門被狠狠地給甩了上去,“碰”地一聲重重砸在他的心口。
瘋了,全都瘋了,他這個從不爲情所困的弟弟,竟然爲了這樣一個女人而和自己翻臉,還想着爲她冒險一次,簡直荒謬!
站在原地的顧夜城已經說不出話來,已經快要被顧銘給氣暈了。他不就是想要那個殺了人的女人被保釋出來麼,那好,就讓他自己想去吧!
撥通一個電話,顧夜城憤然地對着電話說道,“把顧銘給我找回來軟禁起來!哪兒也不許去!趕緊給我照辦!”
他也瘋了,掛斷電話後,便使盡全身力氣將手機重重地摔在了門上,直接在那古木材質上砸出了一個陷進去的痕跡。
他瘋了一樣衝出書房,兩眼放着怒火,穿過客廳,惹得家裡的管家和保姆門不得不靠向一邊,對他避而遠之,這氣焰實在是太過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