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到顧庭所在的地方,他臉上的表情一刻都沒有展開過,這悲憤中摻雜着心酸的樣子,在這陰沉的天氣下,看起來更覺冰冷。
下車後徑直穿過庭院,在院子留下一長串的腳印,腳底沾着一層薄薄的雪,他掏出鑰匙來,進入了別墅內。
裡面看到有車子駛入的時候,便已經看到是他來到了這裡,葉珂第一時間來到了門口迎接他。看到顧夜城那風塵僕僕的樣子,着實嚇了一跳。
這棟別墅現在與世外桃源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爲他們已經不怎麼關注外面的事情,都只將自己封鎖在這空間內。
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等待這顧庭再次醒過來。葉珂努力着,陪伴他們的保姆更是如此,雖然如此,但卻從不曾感覺抱怨,因爲顧庭能否醒來似乎就成了他們的使命。
驚訝地看向顧夜城,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裡,他額頭上竟然出了汗,這得多大的動作啊,怎麼急成這個樣子。
“怎麼來之前沒打一聲招呼?”葉珂淡淡地問道,她只穿了一身皮粉色珊瑚絨的家居服,頭髮自然地攏到後面,臉兩側還稀稀拉拉有幾縷頭髮沒有束進去,這一身家庭主婦的樣子,讓她整體看起來滄桑了些,只是單看那一張臉,還是那樣年輕貌美,皮膚也光滑地自帶美顏特效。
本是比顧夜城小上幾歲,說這話的時候卻看起來那樣成熟穩重,這段時間真的給了她不少的考驗,讓她成長得如此之快。
顧夜城看了看她的身後,見客廳內一個人也沒有,看起來十分冷清,便問道,“保姆們呢?你自己照顧他可以麼?”
轉過身一笑,葉珂走向茶几前,準備給顧夜城倒上茶水,同時說道,“今天不是下雪了嘛,我就都讓他們回去休息了,我自己一個人沒問題的。”
環顧一週,顧夜城看到家中又多了好些花盆,有的甚至快要有兩三米高,莫非這些植物也都是這個女人打理的。她都快要把這裡變成一片小天地了,連賞花弄草都可以。
顧夜城從心底裡對這個年輕女人感到佩服,同時又覺欣慰,不得不爲顧庭感到榮幸,這一次真是看對了人。
身材高挑的葉珂,在背對着顧夜城忙碌的時候,顯得瘦削了很多,但是臉色依舊紅潤,倒是沒能感覺出她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在葉珂斟茶的時候,顧夜城上樓去,進到了顧庭的房間。就這樣看到他平穩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每一次見到這一幕心底都還是會有一陣很大的觸動。
他緩緩坐到了牀邊的椅子上,抓住顧庭的手,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並且看着牀上這個身材,依舊這麼壯實,想必被照顧得很好。
他輕輕撫摸了下顧庭的臉頰,開口說道,“爸,我很想知道當初唐姨家裡出事的時候,你爲什麼坐視不管,現在她走了,你放心,我不會讓她離開我們家的,因爲我還不到給家裡做主的時候,你纔是一家之主。”
曾經對這個父親恨之入骨,現在終於不能看到他對自己嚴厲的時候,顧夜城又覺得那樣心痛。曾經做事那樣麻利的父親,現在卻不能感受外界冷暖,不知道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夢,到底什麼感受。
猶豫了再三,顧夜城握緊了顧庭的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顧銘的事。他雖然知道顧庭聽不到他說的話,卻還是自欺欺人,就像是聊天一樣,想要把自己所說的事情全都灌輸給他。
“你早就知道唐姨做過的事,爲什麼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而不見,難道你不怪她嗎?她這樣是在做對你影響不好的事情啊。”
一味地在他面前說着唐虹的種種不是,顧銘的樣子也一直出現在腦海,可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他的事情,不願讓顧庭聽到自己兒子做了那麼傻的事情的消息。
這時葉珂輕聲推門而入,端着兩杯茶走了進來,“我剛給他做完運動沒多久你就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現在我覺得他只能聽見我說的話。”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頰泛紅,看起來十分小女人,因爲她覺得自己每次跟顧庭說話的時候,他的身體總會發生一點變化,這讓她非常欣喜。
而這也不過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顧庭哪能分出是誰說的話,可這心思卻值得感謝。顧夜城只能一笑,站起身來,上前去接過托盤。
“我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所以急匆匆地就趕來了,沒有提前說一聲。”
“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麼?”葉珂皺着眉,認真地問道。
顧夜城連忙搖搖頭,“沒什麼。這段時間謝謝你,以前還錯怪過你,想來真是無知。今天是個例外,以後必須交每個保姆上班,有什麼需要也必須提出來,不能自己承擔,知不知道。”
他與姚佩佩已經離婚的消息,葉珂當然已經得知。現在從她的視角看到顧夜城,他看起來身上少了一些以前的氣勢,現在變得溫和得多,也懂的關心人了。
這樣的變化也不知是好是壞,只是在葉珂眼裡,他越來越像顧庭,神態,脾氣,都是那樣相似。
只停留了一杯茶的時間,顧夜城便要離開了,他再三囑咐葉珂不能承擔所有的事情,見她連連答應,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城市的另一邊,顧家別墅內,顧銘已經被關進了一個屋子內,並且有好幾個保鏢看守着,任憑他胡亂砸壞東西,更是以死相逼,也還是沒有放他出去。
“我以前對你們不好嗎!怎麼你們現在都這樣對我!”他大聲候着,幾個男人只能低頭不語,聽着他的一連串謾罵。
就這樣被顧夜城安排的人給揪了回來,顧銘真的是快要被氣死了。他都不知道現在該以怎樣的姿態帶着,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甚至上躥下跳,簡直就是要被逼瘋了。
他還急着去看望蘇沐的,她一個小女人在那樣冷冰冰的地方里面一定很害怕,她是怎樣面對那樣一個壓力的,他好像前去安慰她,告訴她不要怕,總會想辦法保釋她出去。
畢竟一條人命,有幾個空當,他也能勸服自己,也許是時候讓蘇沐受到懲罰,但是隻要想到她委屈而哭泣的樣子,他就有於心不忍。女人的眼淚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強有力的武器。
掙扎了好一會兒,他也疲憊不堪,只能先暫時坐在牀邊上,用着最後一點力氣想着辦法,最好儘快從這裡逃脫。
但是擡眼看看那幾個黑衣男人,他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就那麼無情地被押回來了,都怪自己當初爲什麼沒有練一些防身之術,現在才被這等欺負。
他抿了抿嘴脣,欲言又止。隨後轉頭看向那看守自己的四個人,心平氣和地說道,“我知道你們也都是迫不得已,不然這樣,讓我瞧瞧溜出去,到時候我按時回來,或者你們隨我出去看着我總行了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人命關天。”
苦口婆心地說了一串,卻沒有換來幾人的一個吭聲。他無奈地轉了一圈眼珠,繼續道,“這樣吧,把我哥叫來,我親自跟他說說。”
“顧少有吩咐,讓你在這裡不能與任何人有聯繫……包括他,也不會來見你。”
靠,那就是想要活活逼瘋他啊。從心理學上分析,在同一個環境內封閉幾天,不與任何人交流,外界也沒有一點聲音,足足能將一個人逼瘋。
就不說這些外界因素,單單蘇沐的事情就已經能夠把他給折磨死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絕食以明志”了。他盤腿坐在牀上,緊閉着眼,一副正在打坐的樣子,一動不動,耐力還真是不錯。
一天半的滴水未進,令他嘴脣發白,臉色也很沉暗,倒是對他自己而言,並沒有影響他的體力,畢竟平時健身。
在這偌大的房間內被緊緊鎖着,他只擔心一件事情,就是蘇沐的事情最好到底要怎麼判刑。想到這,他不禁不寒而慄。
顧氏集團董事長的辦公室內,電話突然響起,助理阿哲接過電話,不知聽到了什麼內容,微微皺了皺眉後,便把電話遞給了顧夜城。
看着他這不正常的表情,顧夜城不禁疑惑了起來,接過電話後小心翼翼地說了一聲,“顧夜城,你哪位。”
電話中傳來一名神秘男子的聲音,語調平淡地說道,“顧先生,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想聽哪一個。”
竟然有人敢跟自己說出這樣選擇性的話來,他立刻嚴厲地回覆道,“少廢話,什麼事,沒時間跟你囉嗦。”
“那就先說壞消息吧,最後說出好消息的時候你不至於那麼失望。貴公司出了內賊,我手裡有你們保險櫃裡面的幾分文件,也不知道重不重要。”話說到這的時候,顧夜城早已打開了免提,對阿哲使了個顏色,示意他趕快去保險櫃檢查一下。
這種有待考證的消息,當然不足以使顧夜城驚訝,他聽到那人繼續說着,“好消息是,我並沒有打開這文件,也許我可以不必打開它。”
看到阿哲心急地走到顧夜城面前,表情加手勢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顧夜城內心憋起一股火,反問道,“說吧,什麼條件。”
他此時已經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回事了,幕後主使更是被他第一時間鎖定。想到這,他不禁氣不打一處來。
那日在唐虹離開之後,他叫人檢查了家中的裡裡外外,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異樣。當他親自出面去找了一下,才發現了自己所想的事情。
原本顧庭的房間是被鎖着的,只有他鑰匙,在進入那裡之後,從表面上看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剛一打開抽屜,便發現裡面最貴重的珍藏品全都不翼而飛。
仔細檢查了一下牆壁上的名畫,也發現都只是贗品,正品早就被人給調了包。
“她賭博輸了。”這是顧夜城的第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