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救我?”
一片寂靜之中,男子低沉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樓辰坐在窗邊的木椅上,冷聲回道:“暗器還沒拿出來,救不救得活還不一定。”
對於樓辰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男子絲毫不在意,無論如何,她還是願意出手相救了,不是嗎?男子顯然也是惜字如金的人,久久才吐出兩個字,“多謝。”
想到他們擄人的手段,樓辰心中仍是有氣,聲音也越發的冷了,“不用謝我,人都被你們”請“來了,不救你我出得去嗎?”
男子臉上一僵,頗有幾分尷尬,“抱歉。這次是我管教下屬無方,以後姑娘若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必定盡力而爲。”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再說她也沒打算在燎越待太久,一年之期已過去兩個多月了。這種所謂的報答,她從不放在心上,也不需要。不過別人要說,她自然也不會拒絕。
男子第一次遇上比自己話更少的女子,不禁有些無奈。
有一個問題,他一直都很想問,此刻便沒什麼顧忌地問了出來,要報答總要知道人家姑娘姓名吧。“還未請教姑娘姓名?”
“樓辰。”
名字而已,樓姑娘從不喜歡故弄玄虛。
久久,樓辰也沒回問一句,男子在心裡嘆了口氣,說道:“予弦。”
樓辰微微挑眉,這一聽就像是假名字,她也不在意,不過萍水相逢罷了。
“這是我的‘字’,並非假名。”他平日並不是喜歡解釋的人,但是今天便不自覺地解釋了起來,因爲不想她誤會。
樓辰點了點頭,名字對她來說就是代號,假名也無所謂。所以予弦糾結的這些,樓姑娘根本沒放在心上。
予弦也是不喜多言之人,簡單地搭了幾句話之後,兩人便不再交談了。樓辰這個被劫持而來的人倒是一派安然,予弦卻覺得有些侷促,偌大的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予弦看着臨窗而坐的女子,那一身冰冷的氣質,有着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只是相處了這一小段時間,不難看出,她本身便是這樣的人。予弦有些好奇,不知道那天夜裡她想到了什麼,能笑得如此愉悅,如此輕盈。
樓姑娘自然不知道予弦在想什麼,如果知道的話,必定會說,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那是一個悽美浪漫的愛情故事。
“姑娘,您要的東西已經備齊了。”
兩人的動作很快,沒到半個時辰,就已經把東西一樣不落的備齊了,雖然薄刃沒有家裡的輕薄,縫合的線和針也很是粗糙。
“把這些帷幔弄掉,再把牀往窗戶的方向轉一點。”
兩人不明白樓辰爲什麼要這麼做,但也沒有遲疑,立刻動手,按照她的要求辦。
樓辰把窗戶關上了,下午的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的亮度剛好合適。
等兩人把牀搬到樓辰指定位置的時候,樓辰也將棉布準備好,刀和針都用火和『藥』汁清理了一遍。
樓辰站在牀邊,手裡拿着四支銀針,說道:“我剛纔忘記讓你們準備麻『藥』了。”
兩人一怔,一起看向樓辰,看她那沒有絲毫歉意的模樣,哪裡是忘記了,根本就是故意的!
兩人眼中皆是憤怒之『色』,但在這種時候,又不敢得罪她,灰衣男子緊了緊拳頭,冷聲說道:“我這就去買。”
“不用了。”予弦看向樓辰,說道:“直接取吧。”
看着樓辰滿意的在他身上扎針,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是她的小小報復。
予弦嘴角微勾,雖然知道接下來必定會痛不欲生,他卻意外的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樣的她比之前冷冰冰的時候生動了不少。
“嘶!”
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東西,在樓辰下刀的一刻完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現在終於知道那四根針的用途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樓辰手下那把刀的刀鋒所過之處帶起的疼痛,但是他的上半身卻動也不能動。灰衣男子一直在給予弦擦汗,那暴起的青筋時刻都在提醒着他,公子正在經受莫大的痛楚,但是他此刻也只能屏住呼吸,不敢驚擾到樓辰,哪怕一絲一毫。
他雖然痛恨這個女人這般折磨公子,但是同時,也不得不佩服她。她的每一刀都乾淨利落,像這種外傷他們時常都會經受,從身體裡剜除箭頭這種事,幾乎是家常便飯。他們見過那麼多大夫,卻沒看到有一個能做到這般精準。
只見她細細剖開皮肉,一點點往下,刀入得更深,傷口卻沒有擴大。不一會,便見她拿起另一把薄刃,不知道做了什麼,只聽到公子悶哼一聲,同時聽到一聲輕響,折磨了公子十幾個時辰的暗器,居然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被她取了出來。
樓辰看了一眼,那是一枚銅錢大小的鐵器,圓形的邊刃磨得很鋒利,還有八片刀刃沿着鐵器向四面散開。暗器做得十分精細,絕對不是倒鉤箭這種普通的自制武器可以比擬的,這樣特別的暗器必有出處。
樓辰暗暗記下暗器的模樣後,便低下頭縫合傷口。
其實這樣的傷口如果用上閻王草,立刻便能止血,三日內傷口必定結痂。不過目前閻王草是要拿去給靳衍痕換『藥』的,樓辰是不會浪費在這上面的。
好不容易把傷口縫合好了,血卻還有些往外滲。予弦不知道是不是暈過去了,一直安靜地閉着眼睛,樓辰看向灰衣男子,說道:“我之前給你們的『藥』呢?”
灰衣男子在牀邊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那個瓷瓶,連忙遞給樓辰,“在這。”
樓辰接過『藥』,發現『藥』還剩下不少,便倒出來將傷口周圍抹了個遍,纔拿起布條包紮傷口。
待傷口完全包紮好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樓辰走到長桌旁,寫了口服和外用的『藥』方,遞給灰衣男子,說道:“這是『藥』方,外用的『藥』每日都必須換,口服的『藥』早晚服一次。若是他晚些時候發熱,你們就用涼水擦拭給他降溫,但是不要碰到傷口。傷口不再裂開的話,三日後可以下牀活動。”
樓辰交待完之後便準備離開,反正這裡離安心堂不遠,暗器取出來了,之後的事普通大夫都可以做。
樓辰剛邁出一步,兩名灰衣男子居然一左一右將她攔住,說話的還是將樓辰挾持來的男子,“公子的傷還未好之前,還請姑娘多留數日。”
這話說得還算客氣,但兩人的動作卻顯得格外強硬。他們的意思是,強行擄人之後,還要軟禁她?樓辰怒極反笑,“你們真當以爲攔得住我?”
樓辰給人的感覺本來只是清冷,但這一刻她冷冷的笑意卻讓兩人同時感覺到了一股凌人的氣勢撲面而來。兩人皺起了眉頭,這姑娘怕是比他們原來想象的還厲害。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異口同聲道:“爲了公子,我等誓死留下姑娘!”
樓辰有藏鋒在手,這兩人又都有傷在身,他們確實不是她的對手。只是兩人一看就是執拗又忠心之人,既然這麼說了,必定是拼掉『性』命也不會讓她走的,她總不能爲了離開,而真的殺了這兩人吧。
樓辰心裡惱火,臉『色』也越發的冷了,她討厭被人脅迫,他們這次是真的惹惱她了。
兩名灰衣男子能感覺到樓辰身上越來越沉冷的氣息,卻也只能咬牙頂着,公子不能有絲毫閃失,所以這位醫術高明的女子絕對不能走。
就在房間裡的氣氛越來越沉重壓抑的時候,兩名灰衣男子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兩人大驚,這時才發現,房間裡瀰漫着一股異香,之前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樓辰身上,一時不查,居然中了『迷』香!
難道是這女子做的?!兩人一起看向樓辰,看到她雖然沒像他們一般無力到跌坐在地上,但也踉蹌得幾乎站不穩。
樓辰的內力不差,身上也沒有傷,發現不對勁之後,便立即閉氣。可惜即使如此,她現在也覺得一陣眩暈,耳邊甚至響起了一道不應該在此刻出現的熟悉嗓音,“辰兒,天都黑了,我們不是說好的一起用晚膳嗎?”
這漫不經心的語調,低沉中帶着痞氣的聲音,不是靳衍痕又會是誰。
緊閉的窗被人從外面推來,一道身影從窗外翻了進來,在樓辰退後一步就要摔倒的時候,那人一把攬住了她的腰,穩穩的將人環進懷裡。
樓辰扭頭看去,靳衍痕臉上蒙着一塊白布,看到樓辰看他,居然還朝她眨了眨眼睛。
看到忽然跳窗而入的男子,灰衣男子立刻猜到,暗算他們的必定就是此人。試了幾次,身體依舊痠軟無力,灰衣男子盯着靳衍痕,一副要將他撕碎的樣子,低呵一聲:“卑鄙!”
確實卑鄙,用“『迷』香”這種手段,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民間,都是讓人不恥的。
樓辰背靠着靳衍痕,冷聲說道:“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也使得出來。”
因爲窗戶開着,『迷』香也散得差不多了。靳衍痕扯下臉上的面巾,聳聳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只是看向樓辰的眼神裡滿含無奈與委屈,“我要是還有武功,自然不需要用這種手段,現在不是沒有嘛。”
這是在裝可憐?這人真是個痞子,怎麼看都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模樣。樓辰心裡覺得好笑,白了他一眼,想再回一句什麼,卻敏銳地發現自己所靠着的這具胸膛,心跳得有些太快了。還有那極力控制的紊『亂』氣息,初冬時節還濡溼的鬢角,都顯示着這人並沒有看起來這般輕鬆。
是了,不能用內力,還中着毒,現在的他沒有武功了,除了身手還算敏捷之外,和普通人無異。
樓辰聽着身後那人砰砰的心跳聲,原本想說的話,此刻便不想說了。
靳衍痕以爲樓辰就算不罵他兩句,估計也會瞪他兩眼,沒想到樓辰只是安靜地靠着他,什麼也沒說,難道……『迷』香放太多了?
靳衍痕有些擔心樓辰,正想問問她怎麼了,便感覺到一道懾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靳衍痕警覺地擡頭看去,目光與一雙冰冷幽暗的眼睛對上。
予弦一直都沒有暈過去,之前的疼痛實在讓他有些吃不消,一直在閉目養神。他心中也想留下樓辰,所以在方沢攔下樓辰的時候,纔沒有出聲制止,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個人。
沒有武功,還用“『迷』香”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這種人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但是現在,那人居然能讓樓辰安靜地靠在他懷裡,手還虛扶着她的腰。從談吐氣質上看,樓辰出身必定不凡,她爲何會與這樣的人認識,這也是爲什麼,予弦此刻會願意分神看向那個男子。
是他?對上那道目光的那一刻,靳衍痕便知道,這人是昨夜的那名男子。不同的是,昨夜這人看的是樓辰,目光炙熱而幽深,此刻這道目光便冰冷鋒利多了。
想到樓辰與這人似乎認識,靳衍痕有些好奇,爲何之前在窗外聽到幾人的對話,辰兒似乎並不願留在這裡。
靳衍痕掃了一眼牀邊木桌上帶血的刀具和棉布,微微低頭在樓辰耳邊問道:“忙完了嗎?”這『迷』香的效用並不久,這些人都有武功在身,尤其是那個躺在牀上的男子,看起來很不好對付,若樓辰想離開,便要快一些了。
“嗯。”樓辰也知道,這裡不是久待之地,輕輕點了點頭,
“走咯。”靳衍痕輕笑一聲,攬着樓辰的腰,無視坐在地上恨不得撕了他的兩人,悠閒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予弦並沒有阻攔二人,那雙冷眸也緩緩閉上,只是微皺的眉頭顯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太好。
靳衍痕可管不着這些,扶着樓辰走在小街上。他的心情實在太好,第一次可以這般光明正大地摟着樓辰的腰,靳衍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辰兒的腰好細!
------題外話------
綠:流氓!
痕:流氓是誰寫出來的?
綠:……
辰:呵呵
綠:呃……(擦冷汗)閨女,爲娘這是想誇你身材好,纖腰不盈一握什麼的!真的!
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