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幾日都不見楚映月來王府找她,若是按照楚映月的性子,再知曉她身體情況後,必定是時時記掛,不會這麼多天不露面,景離在侍郎府也沒能見到,那麼就就只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楚映月不在侍郎府。
“是不是景旭將姐姐支開了?”弄月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慕景旭身上,他必是知曉景離前來的消息,如今最不希望景離與楚映月見面的人也只有他了。
慕吟風笑而不語,弄月知道自己猜對了。
“景旭這樣做也無濟於事,師兄他既然來了就不會很快離去,景旭又不可能瞞着姐姐一輩子,他們早晚還是會見面,景旭這番作爲也只是能拖一時半刻而已。”弄月有些好笑,她都懷疑慕景旭是不是沒轍了纔出此下策。
似是明白她所想,慕吟風悠然道:“雖說這件事歸根結底是景旭在謀劃,但其中功勞最大的還是姨母,姨母性情溫和,在宮中多年來安守本分,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低,她若是有所求,陛下會盡量滿足她的,而且姨母此舉正好替陛下解了燃眉之急。”
原來是寧妃蘇玉霞,這就好理解了,寧妃是個賢淑溫良之人,對慕景旭這個唯一的兒子是真心實意的疼,對他可以說是有求必應,慕景旭比慕吟風年長卻至今連個側妃都沒有,好不容易纔等到兒子開口,她自然是樂見其成。
弄月靠在慕吟風的懷中,忍不住抱怨道:“果然都是姓慕的,內裡都黑着呢,你算計我,景旭算計我姐姐,活該我們姓楚,姐姐這算是踏進火坑了,寧妃娘娘將她召進宮,想必再過幾日就該傳出楚侍郎之女是內定的旭王妃這種流言了,女人多的地方傳得最快的就是消息。”
這算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慕吟風搖頭失笑。
“你放心,過幾日不會是流言,你姐姐將會是名正言順的旭王妃。”他篤定道。
弄月仰頭看他,“他難道是請旨賜婚了?”
慕景旭會不顧楚映月的感受,先斬後奏這一點是她沒想到的。
心知她想岔了,慕吟風搖頭解釋:“景旭不曾這樣做,他一直再等你姐姐心甘情願的那一天,只是他能等,陛下卻不能等。三日前,有大臣在朝堂之上公然提起旭王早到了納妃的年紀,隨即有人無意提起張尚書家的嫡女,最後還是夏相站出來說他的長子與張尚書家的千金已定下婚約,陛下才趁機將這事兒壓了下來。”
“你說泠弦與那個什麼尚書家的小姐定親了?”猛然從他的懷中掙起,差點撞上他的下巴,弄月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吟風,泠弦竟然定親了,她做夢也想不到。
慕吟風將她的手握回掌中,打趣道:“夫人這樣讓爲夫情何以堪吶,夏府的大公子到了年紀是該娶親了,這是正常的呀。”
聽他這麼說,弄月反而安下心來,翻着白眼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繞彎子,快說你和泠弦到底怎麼回事兒。”
“就是明面上這樣,夫人等着看好戲就成,今日我帶你到驛館看,過幾日帶你進宮看。”慕吟風就是不滿足她,故作神秘地笑着。
弄月無趣的撇嘴,他說讓她等那就等吧。
“主子,驛館到了。”非夜將馬車緩緩停下。
弄月靈巧地躍下下了馬車,擡首望去有些驚詫,竟然還是上次來的驛館,卻比上一次她來時熱鬧多了。
“我們進去罷,想必蕭太子久候多時了。”慕吟風在她後面,優雅的下了馬車,上前牽着她往驛館裡走去。
弄月一直被他牽着上了樓,驛館門前,樓梯間都有青玄的侍衛把守,看樣子戒備很嚴,驛館中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下意識的躲開這些不苟言笑的侍衛。
一路暢通地上了二樓,看來確實如慕吟風說的那樣,蕭東籬久候多時了。
見到蕭東籬時,弄月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
“哈哈,師兄,你曾經不是自詡江湖第一美男子嗎,你如今這樣就該到外面去讓人好好觀摩一番,江湖第一美男長什麼樣。”弄月低笑着與慕吟風一起踏進了蕭東籬的房間,一眼便瞧見了戴着黑紗斗笠的蕭東籬,即使不看真容,她也知道那張原本英朗的臉此時佈滿了瘮人的蜘蛛形態的黑斑。
因爲那是她給慕吟風的蛛顏被他用在了蕭東籬身上。
蕭東籬不自在的掩了掩黑紗,另一隻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許久才鬆開,他暗暗吸氣壓下心緒,用正常的語氣說道:“師妹,蛛顏是你特製的,別人根本解不了,我知你心中還在氣惱我曾騙了你,如今見我這樣,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
蕭東籬半句未提解藥,話裡話外都是給弄月致歉,他自認摸清了他的小師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可這次他失算了,弄月雖然不是鐵石心腸,但也是有底線之人,觸碰了她的底線和逆鱗,她怎麼會對敵人心慈手軟。
“自離開師門的那一日,師伯就說過往後再遇見便不再是同門,你我各自有各自的立場,當日你利用我也算是將最後一絲同門之誼斬斷了,至於你身上的蛛顏,恕我愛莫能助,毒藥和解藥同時被人高價買走,若要我重新配藥爲蕭太子您解毒,那就得出翻倍的價錢,只要你能付得起銀子,解藥自然不在話下。”弄月言之鑿鑿,若不是瞧見她眼中的光華,就連她身側的慕吟風都要相信她的話了,煞有其事的語氣讓人哭笑不得,當然
氣讓人哭笑不得,當然這是針對蕭東籬而言。
蕭東籬將斗笠取下,露出那張如弄月所想的瘮人面龐,咬牙道:“不知師妹的解藥值多少銀子?”
弄月憋着笑,轉過身背對着蕭東籬與慕吟風面對面,對他使了使眼色。
“蕭太子擡舉,方纔拙荊已言明,自踏出流雲山那日她與你就不再以同門相稱,師妹這一稱呼實在是不敢當,關於解藥之事,我可以替她回答,要想讓她重新配置解藥需十兩金子,分文不少。”慕吟風會意,知她在開口便要破功了,他適時替她接場。
十兩金子,一旁隨侍的青玄太子護衛們暗暗吸了一口氣,自家主子雖說是一國太子,銀錢不是問題,可這獅子大開口的價格還是夠他們驚呼的了。
慕吟風隨意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衆人,而後溫潤一笑,自懷中拿出一個小瓶,正是當日弄月給他的那瓶解藥。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這就是蕭太子想要的蛛顏解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起來還是拙荊吃虧了呢,若是她狠心一些將這解藥轉手給別人,或許蕭太子就不僅僅要付出十兩金子這麼小的數目。”
十兩金子,竟然還說是小數目?蕭東籬鐵青着臉,怒氣使他本就瘮人的面目更加可怖,不過只是嚇到了他身邊跟隨的近衛,他們的主子發起狠來,他們最清楚。
“逸郡王真是有生意頭腦,如今本宮算是被你掐住喉嚨,不得不答應了。”蕭東籬微微擡手,身後便有人抱着一個小木箱敬上。
慕吟風並未接過,看也不看一眼便揚聲道:“非夜,蕭太子如此大方,你替夫人謝過他,順道將這些金子收下。”
守在門前的非夜聽到吩咐,立刻進了屋中,接過木箱打開來看,清點了一下確定無誤後,微微躬身向蕭東籬道謝,“謝謝蕭太子慷慨,非夜在此謝過。”
蕭東籬面上青紅相加,面色變了幾遍,最後還是隻能將濁氣壓下,閉上眼不言語。
弄月清楚蕭東籬的性子,今日只怕是他一生中最能忍耐的日子了,明明怒到極致卻隱忍不發,只因他有求於人。
非夜拿着木箱又回到方纔站的地方站好,一臉肅穆,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前方。
弄月咂嘴,果然是主僕,裝模作樣的功力都是爐火純青的,欣賞了失敗者的痛苦後,她興致缺缺地往外走去,不想再與蕭東籬廢話。
慕吟風見狀,隨手將手中的小瓶往後一拋,“蕭太子往後定要謹言慎行,慕氏王朝是慕氏的,它永遠只可能姓慕不可能姓夏,更不會姓蕭,若是爪子伸得太長,或許會落得個缺胳膊斷臂的下場,望蕭太子做事三思而後行。”
“逸郡王慢走,本宮還有一事未明,想要討教逸郡王。”蕭東籬輕鬆接住他跑過來的小瓶握在手中,而後對將要踏出房門的慕吟風說道。
弄月與慕吟風聞言,同時聽下腳步,但只有慕吟風一人回頭,弄月則是靜靜地站着,聽着他們的話。
慕吟風面無表情道:“蕭太子是想問爲何我能相安無事地從關山回來,你該是篤定我活不過一日才大舉進攻的,沒想到本該命喪黃泉的我竟然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你面前是嗎?”
蕭東籬不說話,只是靜默。
慕吟風嗤笑一聲,輕蔑地瞥了他一眼。
“蕭太子未免太高估了自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想你讀的兵法可能少了些,戰場上講的是兵不厭詐,你雖然將詐使得不錯,可你爲何只知己不知彼呢,我的妻子是神醫,她豈能眼睜睜看着我命喪小人之手。”
蕭東籬看着一直停在門邊卻毫無回首之意的女子,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上,難以置信地低聲道:“多年前,我明明親耳聽到你與映月說過,花下眠是你與師叔都無法解的毒,而這些年來你們也沒找到解毒之法,爲何忽然之間就能讓我一敗塗地。”
他的話是對弄月說的,慕吟風俊眉微皺,方要開口說話,便聽身旁的女子緩緩開口。
“於我而言,天下沒有解不了的毒,只有治不好的心,心若至誠,自然能不藥而癒,你想不明白他爲何能解毒,那是因你不明白我對他的心,我能做到以我命換他命,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空蕩的房間中只餘蕭東籬一人獨坐,他緊握着手中的小瓶,腦中一直在迴盪着弄月臨走前的話,她能做到以她命換他命。
他不甘心,爲何自己努力了這麼多年絲毫不能打動她半分,而慕吟風只是短短几月就能讓她以命相護,這都是爲什麼,他到底何處不如慕吟風,在他看來,慕吟風不過是外貌稍勝一籌罷了,竟能讓他一向灑脫自如的小師妹深陷至此,以命換命,那是多深的情感,他自問對她情深,但要做到她那一步,他是不能的。
暮色降臨時的遊園之中已是燈明如白晝。
“你都偷着樂一日了,還這般模樣,早上我對蕭東籬說的那番話就這麼讓你開懷?”弄月將目光從醫書上一看,瞟了他一眼,頓時扶額,很是無奈地撇過頭不忍再看笑了一日的男子。
晚膳時他的異樣就連蘇玉如也察覺到了,慕宏也是費解的看了他好幾眼,而直性子的慕乘風則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了,沒想到他還真認真地點頭,待慕乘風要繼續追問時,被她給掐斷了,她可不想在衆人面前丟臉。
慕吟風看着她,勾脣道:“今日還是第一次聽夫人吐露心聲,原來夫人也如爲夫一般用情至深。”
他將‘用情至深’咬得極重,語氣中難掩的笑意更是顯示了此時他心情愉悅。
一笑勝星華,誰說紅顏纔是禍水,她眼前這個就是另類禍水,黑眸因內心的心悅熠熠生光,如玉琢的面容因嘴角的幅度更顯魅惑。眼中的柔情似是能將人溺斃。
“你能不能別總是這樣瞧着我,讓人有將你吞入腹中的衝動。”弄月面露嫌棄,卻是不由自主地將本心的話脫口而出,這讓原本就愉悅的慕吟風更加笑得開懷了。
他站起身走到又將目光投放到書卷上的女子身前,好奇地湊近頭去看她手中的書卷,卻被她笑着將他推開些許,她手中的書隨即合上,隨手丟到桌上,雙手勾上他的脖頸。
“郡王您就不能安分些嗎?若是無聊,可以去院子裡練練那被你荒廢已久的武功,別老是與我這個女子黏在一起,會被別人笑話的。”弄月似笑非笑的湊過去,在薄脣上蜻蜓點水地擦過,用食指點着又向她湊過來的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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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親親們,蕭太子出來啦…你們還在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