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姐姐。”
悠遠的聲音迴盪在冰冷大殿裡,等了許久卻沒有人迴應,秦玉心中充滿的希望在這一刻被推得遠遠的,連原來那點期待都被擊得支離破碎。
“你恨姐姐,對嗎?”
秦玉盈着滿眼的眼水,掃了座上的少年一眼,轉身離開了冰冷的殿宇。
固執的第二次相問仍舊得不到答案,秦玉自嘲一笑:“那麼我該恨誰呢?你知不知道,我爲了褚國,躺在那裡足足五年了……醒來時,整個世界都變了,你說,你叫我恨誰去?秦謹,我該恨誰。礬”
秦謹慢慢擡頭,看着已經有些狂顛的秦玉,眯了眯眼說道:“你的意思是要恨七皇嫂嗎?”
秦玉一愣,“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射”
少年高大的身形一起,今年的秦謹不過十六歲,卻因爲環境的薰陶原因,少年的痕跡並沒有顯露出來一分,到有幾分大人的成熟。
“是不是這個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如若不是恨她,卻爲何要等她回來?我可以容忍你留在褚國,絕不容忍你對七皇嫂做出不該做的事。如果讓我知道,你永遠別想再踏進褚國境內。”
秦謹狠利的話語不斷的衝擊着秦玉的大腦,這還是她的弟弟嗎?
對容天音的維護,比對她這個姐姐還要上心數倍。
在她昏迷五年的情況下,他這個弟弟對她則是不聞不問。
如果真要說恨,她確實是恨的。
五年前可以救醒她的機會卻放在了五年後,秦玉並不覺得容天音沒有那個能耐,可是容天音將機會放在了五年後。
一個五年,讓她錯失了很多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場夢。
“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
見秦玉沉默,秦謹一雙眼眸眯得更緊,黑洞洞的眼睛正緊緊盯住了秦玉,讓她逃無可逃。
秦玉臉色刷白,不敢再看秦謹的眼。
秦玉確實是恨過,醒來的那一刻,知道了一切後,她恨過。
可是現在,她並沒有那麼恨了。
容天音能夠出手救醒她已經是最大的仁義了,她還能再求什麼?
可是,她就是恨啊。
讓她醒過來,無非就是給她痛苦。
空白的五年又如何補回來?再醒只會增加自己的痛苦罷了,什麼也沒有。
“你確實是沒有說錯,是又如何?”秦玉勾脣苦笑:“如果不是她,我們也許不會這樣……”
“夠了,”秦謹擡起冷眸,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
瞧見秦謹爲了這點壞話而發怒的樣子,秦玉多麼的想要笑出來。
可是她努力的想笑,卻笑不出來。
“以你現在的樣子,你的七皇嫂只怕是瞧不上吧。”
一句似嘲弄的話讓秦謹臉色鐵青,兩拳緊緊握住,死死盯着秦玉。
利用這一點來激怒秦謹,也並不是秦玉想要做的。
只是有些東西她只是想要確認,天下人都圍着你容天音轉,而他們這些則早就是被老天爺拋棄掉的。
“閉嘴……”秦謹臉色極是難看。
秦玉冷笑一聲,深深看了秦謹一眼後就退了出去。
秦玉的身影從殿門口消失後,秦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氣力般,一下子坐進了龍椅裡。
秦玉或許早就發現了吧,他對容天音那點心思。
腦海裡浮現秦玉臨走時那一抹嘲弄的冷笑,秦謹腦子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震得發麻。
兩耳聞不到任何的聲音,連眼前的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當初的一幕幕朦朧不清跳出,那個湖面的螢火蟲不斷的重複在眼前。
甩甩腦袋,秦謹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病魔期。
再也回不去了,如果能夠讓時間重來,他不會選擇那個地方呆着。
那麼,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
“砰!”
一記拳手砸在身後的龍椅上,手上的疼痛還不如心裡的慌意來得濃。
秦玉已經看出來了,那麼她呢?
是不是也早就看出來了?秦謹越想越覺得心口發慌,還有一些小小的期許。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孩子了。
想到秦執這個人,秦謹眼神瞬間冰寒如渣。
“你算什麼壽王,竟敢讓她受這麼多的苦。”
此時此刻,他恨秦執。
恨他早生了幾年,也恨自己晚生了幾年。
如果是自己,當年的容天音也許就不會是壽王妃了。
但這些假設都沒有用,只能往前看現實。
……
兩日後,他們從邊境離開。
秦玥已經醒來了,此時正和容天音坐在馬車裡講訴着紅衣女人的惡行。
容天音聞言,不由笑笑,心
tang中對那個紅衣女人起了懷疑,卻沒有多問女兒。
既然那天秦執進去見過了人,他必然不會讓那個女人輕易的逃脫。
而她,對很多事情已經再也提不起勁來了。
他插手進來的事,容天音也不想重複去做,爲了秦玥去做的,誰都是一樣。
“孃親,那個壞女人……”
“你爹爹會替你報仇的,玥兒真聰明,知道服毒抗毒,只是這一招有些太危險了,以後還是不要再用了。萬一孃親也束手無策,玥兒是不是就永遠見不着孃親和爹爹了。”
趴在容天音的懷裡,秦玥認真地點了點頭,“嗯,玥兒記住了!”
母女倆靜靜地靠坐在一起,沉默着。
容天音掀起一邊簾子,正巧外邊的人也朝這裡邊看進來。
四目相對,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
那人溫柔笑笑,視線寵溺。
容天音收回了目光,低首親吻了下懷裡的秦玥。
“孃親,你沒事嗎?”
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容天音笑笑:“孃親沒事。”
“那孃親爲什麼不理爹爹?”秦玥仰着小脖子,天真地問。
“孃親何時不理爹爹了?”容天音輕輕靠着馬車,聞言不急不徐地回問。
秦玥兒道:“因爲孃親不和爹爹說話了,也不看爹爹了。王臨的爹和娘天天都看着對方笑呢,他們也喜歡說俏俏話,總是不讓我和王臨聽到!”
眨巴着黑瞳的秦玥看着煞是天真可愛,實則這小心思多着呢。
容天音面色不變地道:“那是因爲他們不同,以後還是少提這些事,小孩子不懂就不要裝懂。”
“誰玥兒不懂的,孃親不喜歡爹爹了是嗎?那策叔叔呢?”小孩子期待地瞅着,像是希望容天音說出讓她非常滿意的答案似的。
容天音伸手擰了擰她的小鼻子,道:“玥兒不是要嫁給策叔叔,怎麼問起孃親來了?就不怕孃親將你的策叔叔給搶了?”
秦玥眯了眯小眼睛,哼哼道:“玥兒纔不怕呢,玥兒長得好看,策叔叔一定不會嫌棄的對不對?孃親已經有爹爹了,不能再和玥兒搶策叔叔了。”
容天音一陣無奈,低嘆地將她的小鼻子擰了兩擰,“小傢伙毛都沒長齊呢,就知道談情說愛了。”
秦玥有些不滿地拍掉了容天音的手,氣哼哼道:“玥兒已經不小了,馬上就要五歲了。”
“是是是,玥兒已經五歲了,可以嫁人了!”容天音敷衍着道。
看不出容天音幾分誠意來,秦玥又是兩下子的哼哼,“孃親,爹爹好可憐的。”
“小傢伙這是想要趕孃親走呢?孃親留下來陪玥兒不是很好嗎?”容天音還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嗎?只是不說破罷了。
秦玥一聲低嘆傳來,彼有幾分好爲難的樣子。
容天音見狀,眉梢一挑,“小小年紀你嘆什麼氣?”
“孃親,玥兒已經長大了,不用孃親天天陪着了。爹爹真的好可憐,孃親難道沒有發現嗎?”
容天音被她這老氣橫秋的樣子逗得無奈一笑,不知該的還以爲是秦執教出來的呢。
“好了,孃親知道你爹爹可憐了,現在可以安安靜靜的躺着了?”
“哎呀,孃親你不要裝傻。”
容天音閉上眼,對女兒拐彎抹角的行爲一點也不給面子。
秦玥兒有些急了,推了兩下容天音,眨巴着眼道:“孃親,你快去吧。”
容天音眉頭一跳,“去哪?”
“去爹爹那裡啊。”
“你這是要趕我出去?”容天音總算懂了她最後的意圖了。
秦玥哼哼道:“孃親知道就好,玥兒就是喜歡一個人霸佔這樣的大馬車。”
容天音無奈,只好掀簾出去。
如果她不出去,還真的不知道這小人精會鬧出點什麼來煩人。
見容天音出來,秦執一愣,用眼神詢問她。
容天音朝他一伸手,秦執愣愣地將她拉上馬車,從前抱住她,就像前面幾次那樣。
秦玥兒撩開一邊簾子,衝着兩人做了一個鬼臉,擠着小眉衝秦執笑了笑,那小樣兒還真有幾分曖昧在裡邊。
秦執嘴角一勾,笑得溫柔腹黑。
衝着秦玥悄悄豎了一個大母指,秦玥嘿嘿笑了兩聲:“爹爹一定要親親孃親!”
一副趕緊把握機會的笑兩笑,在容天音扭頭過前嗖地一下鑽了回去。
面對這對父女,容天音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臉。
嘖,現在的孩子還真是……
想法還沒落時,這邊已經落下吻。
容天音眉梢微挑,耳邊聽到他含着笑意說:“玥兒一片心意,爲夫豈能浪費了。”
“你還真是……”容天音從前拐了一肘子他。
秦執忍下那點
小疼,將容天音緊緊的擁抱在懷裡。
容天音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嘀咕着:“冷死了。”
秦執嘴角扯出抹淡笑:“很快就到家了。”
說到家裡,可以感受到秦執心情的飛揚,容天音埋在他的懷裡輕輕嗯了聲。
這一聲迴應,讓秦執嘴角邊的笑容不由加深了再加深。
離別五年,她再次踏進了這裡。
她不禁在想,神策會不會在這個過程中又再次出現?
她和神隱家族之間的事還沒完,他的東西還在自己的身上,總會有見面的那一天的。
現在纔想到神策那點狡猾的她,不禁苦笑。
進了褚國後,秦執那點慌亂才收住。沒有再提離開或者留下來的話,她人已經在身邊了,沒有什麼可去懷疑的。
他們進入褚國的淮安山地帶時,正巧迎上風塵僕僕回來的紹延等人。
隊伍停頓原地,紹延和黎叔快步走到了前面,“公子。”
看到容天音安然無恙的坐在秦執的懷裡,衆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容天音擡頭看了看他們的身後,挑眉道:“闕越他們如何了。”
“已經成功的轉移了幾方的注意力,闕氏不會那麼輕易找到,只是這一次造成了一點損失。”紹延微喘着息說。
容天音點了點頭,並沒有意外:“他們要走,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公子,您的身體……”
“我沒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在容天音想要阻斷紹延的問話時,這邊黎叔則是道:“諸葛猶他給公子帶了話。”
容天音黑眸微眯,“什麼話。”
黎叔掃了眼秦執,猶豫着道:“他想見您一面。”
“不見。”
容天音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黎叔迎着容天音的目光道:“可是他已經進來了。”
“什麼?”容天音眉毛一挑。
“諸葛猶膽兒到是大得很,”容天音還沒表態,秦執攬緊了她的腰身,慢慢地吞出這一句。
黎叔等人互看了一眼。
壽王不會是想要在這裡打起來吧?可是齊國Ⅰ軍隊就駐紮在外邊,只要諸葛猶出了事,就會馬上催毀整個褚國。
“我知道了。”容天音沉着臉道。
秦執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音兒。”
“我可以應付,”容天音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他既然進來了就做好和你抵抗的準備,不要衝動,早晚會讓他好看的。”
容天音的話讓秦執心中的憤怒緩和了一些,只是這些人實在太大膽了,當他的妻子是什麼人,想見便見的?
“你不必應付,我過去見他。”
容天音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幹什麼。”
秦執冷笑一聲:“如果可能,我會讓你走不出去。”
“他既然來了,就會有兩手的準備,他能夠從邊境進來,就有他自己的法子,你自己小心點。”說到最後,容天音也無奈了,她本就沒有打算去見他的意思。
想要阻止他去見人,又怕他多心,也就罷了。
容天音從馬背上下來,丟下一句話:“既然你要應付,那就去,我帶玥兒先走一步。”
秦執愣了愣,容天音已經得新爬上了馬車。
見容天音沒有要一起去見人的意思,秦執不知怎麼的,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諸葛猶雖然沒有神策來得讓容天音深痛,可是那個人剛剛出現時,容天音的反應都在他的眼裡。
殘酷的事實說明,他除了要對付一個神策外,還有另外數個“神策”等着他去應付。
這個諸葛猶糾纏了幾年,一直都沒有放棄,反而越發的得寸進尺了。
“公子,讓壽王去真的好嗎?”
黎叔等人跟着秦執一起穿向了另處一條通路,這裡只留下紹延幾人,這是容天音要求的,如果秦執身邊不多帶些人,她心裡邊哪裡能安心。
“不必管他,我們走。”
紹延見她沒有不放心的意思,只好由他們去。
只是不知道諸葛猶等到的人沒來,反而是死對頭的壽王,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孃親,爹爹真的會沒事嗎?”秦玥一聽是那個大壞人,小眉都皺成川字了。
容天音抱了抱她的腦袋,笑道:“你爹爹是何人,怎麼會讓人欺負了去。”
秦玥點點頭,覺得也是這樣。
當諸葛猶沒有看到心中想要看到的人時,臉色確實是相當的不好。
看着秦執領着一條長長的隊伍過來,唯獨沒有看到容天音,諸葛猶的臉色鐵了青。
“壽王這是何意?”
秦執修長的身形躍下馬,看着迎着風站的諸葛猶,嘴角溢出溫冷的笑:“音兒是本王的妻,銳帝想
要看本王的妻子,是不是得經過本王這一關。”
不冷不鹹的話讓諸葛猶一股怒濤涌起,又壓了下去,“她如何了。”
“不勞銳帝操心了,音兒有本王照顧很好。”
“哼,好?”諸葛猶露出嘲弄一笑,“秦執,如果不是因爲她在乎你,你以爲你還能活着站在這裡與朕談論?”
威脅逼壓的話出,秦執身後的人已經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同樣的動作。
秦執笑笑,向後擺了一個手勢,上前一步的衆人才退了回去,眼神冷冷地盯着諸葛猶。
諸葛猶掃了眼過去,狩獵般的野獸眼神極是犀利。
“既然她不肯見人,與壽王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等等,”秦執輕輕吐字,壓抑的氣氛似要從他這一聲壓碎。
諸葛猶倏地回身,冷冷睇着秦執。
“怎麼,壽王難道改變主意讓朕去見她了。”
“音兒是本王的人,她永遠不想看到你,本王只是不希望下一次還能再看到銳帝。”秦執嘴角含笑,氣場完全不輸於對方,反而是因爲那份特別的從容讓他周身氣場發揮到了極致。
秦執是一個不輕易表露出氣場的人,可是面對自己的情敵,感覺到了危機,纔會釋放出這樣特殊的氣場。
諸葛猶佩服這個男人,是敵人的那種佩服。
如果不是知道秦執是不折不扣的古人,他一定會懷疑秦執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
齊國和褚國對戰五年未佔分毫便宜中看得出來,秦執是個相當難以應付的人。
容天音是橫在他們之間的橋,想要過這座橋,就必須殺死對方纔能得償所願。
“錚!”
寒芒一閃處,諸葛猶手中冰冷的寒劍架在了秦執的脖子上。
緊繃的氣氛一下子破裂,兩邊人同時出手。
只要中間的那兩個人再做點什麼動作,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
秦執狹長的鳳眼微眯,嘴角仍舊含着淡淡的笑,“銳帝是想要在這裡解決了本王?殺了本王,銳帝以爲自己可以走得出去?”
秦執的話將諸葛猶激怒了,但他並沒有失去理智。
就算現在他拿刀架在秦執的脖子上,他也沒有辦法做到殺死秦執的動作。
秦執的武功他清楚,所以這劍架在哪裡都對對方造不成傷害。
“秦玉已經回褚國了,後位……”
“銳帝弄錯了,秦玉自然嫁了齊國,就再與褚國無關係了,是死是活,都是你諸葛猶自己的事。”
諸葛猶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冷冷地道:“秦玉始終是褚國的公主,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秦執笑了笑,眼神比剛剛更冷了些,“怎麼,銳帝是想要做本王的妹婿嗎?”
秦執惡劣的話令諸葛猶眉頭都蹙緊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劍收回,兩方人也不禁鬆了口氣。
“這是朕給她的休書,秦玉的死與活,從此與齊國無關。”
秦執兩指一挾,將諸葛猶甩過來的休書接住,沒再理會他,秦執轉身就走。
“秦執,我諸葛猶不會讓她再受傷的,你且等着,總有一日會將她重新拉回身邊。”
這話說得彷彿容天音就是他曾經的所有物似的,秦執嘴角的笑冷出了渣。
一個皇后說休就休,也真是他諸葛猶的風格。沒有將秦玉弄瘋或者弄死,出乎人意料之外。
“本王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秦執冷冷拋下一句,策馬奔走。
站在諸葛猶身後的趙恪將軍急急道:“皇上,我們必須緊快撤離此地,壽王只怕會折回。”
諸葛猶冷眉一揚,篤定道:“他不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褚國壽王真派人追擊,他們根本就逃無可逃。
諸葛猶閉了閉眼,冷聲道:“我諸葛猶既然敢走進來,就不怕他秦執出手。”
趙恪不再多言。
……
一切彷彿都在平靜中進行,所有的不安和躁動都一下子停止了。
容天音和秦執順順利利的回到了褚國,天下人都對她容天音唾棄,不論是哪個國家的百姓,但凡是容天音這個人出現,都會露出厭惡的表情來。
這次回褚國,如果不是有一個攝政王在,只怕容天音現在被砸得不成人樣了。
進入褚國,並沒有想像中的那種歡呼,只有沉默的壓抑。
……
祭祀臺。
欽天監的一名主事走了進來,擡眼就看到了靜靜站在上邊的範峈,眼神微微閃爍了下。
回想着,那個位置在那之前是神隱者最愛坐的地方。
“祭祀大人,他們已經進城了。”
範峈放空的目光轉過來,看了對方一眼,低聲道:“回來了嗎?”
“是的,可否
要準備進宮的準備?”
範峈沉默,隔了許久,等那人想要再問時,他卻擺了擺手:“下去吧。”
那祭祀大人這是要去還是不去?
像是看到了那人的疑惑,範賂道:“我馬上進宮。”
意思說,不必準備任何東西。
那人應了聲是就退下去了,再留範峈一人站在那裡,眼睛直視着前方的大門。
站在這個方向,範峈每次都在想,當初的容天音是否是因爲一進門就看到神策,所以,她纔會對那冷淡的傢伙生了異樣的感情嗎?
秦執又算什麼?
神策和秦執之間的區別,只有在容天音的心裡是最清楚不過了。
氣流竄動得越來越寒了,眼看着今年第一場雪就要來臨了。
每一年的落雪,總會讓他們這些人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大安山那一戰,讓他成爲了容天音心裡邊的一根刺。
所以,他儘量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就算是這樣,還是無法剋制。
自那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後,他提起的心就沒有放下過,只有見過她的人,才能真正的安心。
相信大多數的人和他一樣,對容天音的傷勢輕重很是關注。
不管是出於關心也好,打壞主意也罷,他們都想要見一見她才能放心。
而此刻的丞相府。
水丞相做爲褚國首相,地位極高。
可是他的女兒偏偏還落在了範峈的手中,被冠以虛無的罪名關押在伏誅塔之內。
不殺水映嫊分明就是想要要挾他們丞相府,只要水映嫊還在伏誅塔內,丞相府誰也別想隨意動作。
這次聽聞容天音要回來了,褚國這裡邊的人早就蠢蠢欲動了。
容天音離開也就罷了,現在突然帶着一身麻煩回來,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五年前,她差點害得褚國天翻地覆,五年後她還想要攪得褚國不得安寧嗎?
不管容天音是出於如何的想法,他們也阻止不了她回來的事實。
“父親,容天音若是回來了,我們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水晟邢坐在太師椅邊,扭頭看着坐在太師椅上的水丞相。
水丞相聞兒子的話,慢慢地睜開了緊閉的雙目:“你以爲這些事情我願意讓它發生?只是這個容天音不是一般人,連上夷國,樑國,神隱家族都攔不住的人,我們又有何本事?”
水晟邢沒想到會從水丞相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不由一愣。
“父親是要認命了?”
水丞相搖了搖頭,突然笑了聲,“認命?”
話音方落,水丞相黑眸眯緊了。
水晟邢見父親這般神色就知道事情可能不會就這麼簡單算了,水映嫊還在範峈的手裡呢。
水丞相對水映嫊的寵愛並不亞於當初的蘭太慰對蘭蔻佟的寵愛,這次水映嫊的重傷落入範峈的手裡,多半是與容天音有關的。
容天音不知道,就在這個褚國國都裡,還有一些陰謀正衝着她來。
並不是強者就不會出現批漏,或者說別人都是白癡的。
褚國的人才濟濟,容天音從來就沒敢大意過。
這次回褚國,也是順了秦執的心意。
如果不是因爲一些原因,也許她長此獨立行走天下。
“映嫊這次落入範峈之手,他不肯交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怕是爲了容天音。”
說到這,連水晟邢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當初他們以爲範氏和容侯府水火不溶,沒想到最後範峈會站在秦執的那邊。
那個時候的秦執連秦謹不如,誰知道他會突然跳出來擋路。
也許就在那個時候之前,他們水家能夠看得更多一些,今日的秦執就不會存在了。
連康定王都沒有看出來的東西,他們想要看出來,太難了。
“不管他們用了手段,你妹妹一定要救出來。”
“父親放心,伏誅塔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只要有機會,收網是遲早的事。”
聞言,水丞相滿意地點了點頭。
“攝政王回來了,你也準備準備好去迎接,莫叫他們抓了什麼把柄。”
聽這話後,水晟邢立即起身:“父親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這個兒子很讓他放心,不論是在什麼時候,他都能將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去吧。”
“那父親可要……”
“爲父要好好與他們商量一二,最近皇城裡不太平啊,”水丞相一句意有所指的話令水晟邢繃緊的嘴角一動,牽出一抹算計的笑來。
容天音進褚國皇城,那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神隱家族早就放話天下,只要她人進來,知道她的人一定不會她好過。
天下百姓對你有了敵意,那麼你只有一個死了。
對這個,他們必須得好好利用下來。
這是他們父子同時想到的一點,天下輿Ⅰ論那纔是最鋒利的一把刀,百姓的厭惡是致命的一把利劍。
不論是哪一樣,你容天音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容天音從進入皇城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不同,她明白那是神隱家族給天下人警示的效果。
用她來警示天下,他們還真是閒得發慌了。
只是不知道神策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以神隱者的身份挺身而出,對他的名聲只怕有損吧。
這樣想着,容天音心中有幾分的煩躁。
就算是王者,就算是九五至尊,只要受到這樣非凡的攻擊,很難維持現狀。
秦執這裡會受到很在影響的。
“王妃!”
晉叔還是晉叔,府裡的人已經換走了一批,但還是有一部分人識得容天音的。
那些只聞其人不知其人的下人,則是愣愣地看着這個絕麗無雙的女子。
那一瞬間,他們只覺得,只有容天音這樣的一個女子,才配得上他們王爺吧。
天下間最出色的男兒都爲了她轉,也只有這樣的一個女子了。
容天音仍舊一身乾爽的男裝,利落又簡單。
帶着秦玥走進這個離開五年的府邸,接觸到熟悉的一花一木,只覺得自己只是走出府一趟,並沒有離開過一樣。
“孃親!”
發現容天音的異樣,秦玥扯了扯容天音的手。
容天音回神,微微一笑,“孃親沒事。”
“王爺!小王爺!”
衆人朝着這一家三口施起了大禮,晉叔上前一一做了安排。
因爲秦玥已經回來過了,安排的地方已經不用再準備了。
容天音這裡就更不用做安排了,清築院早就準備好了容天音以前所用的東西,連藥房都給她準備好了。
秦執吩咐了幾句,還沒有來得及與容天音好好坐下來享受,這邊就已經有人彙報說範峈來了,就在老地方等着。
ωωω✿tt kan✿¢ ○ 老地方,正是當初秦執與他會見的踏風樓。
“音兒,爲夫很快就來。”
容天音眼神微微閃動,淡聲道:“你去吧。”
“爹爹可要快些,孃親會着急!”
容天音瞪了小傢伙一眼,秦玥兒朝她調皮吐了吐舌頭。
“好!”
秦執眼中滿是溺愛的笑,捧住了容天音的頭,輕吻住她的脣,一點即離。
旁邊還有這麼多人看着,這個人還是那樣的讓人可恨。
秦執滿心愉悅地離開了。
看着秦執那輕穩的步伐,容天音無奈地搖了搖頭。
秦玥兒捂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容天音低頭瞪了小玥兒。
小玥兒擡起小腿,昂首挺胸地跑了。
容天音看着她逃似的背影,撫了撫額。
“公子。”
“不用管她。”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容天音挑眉看過來,視線在定在高螓身上。
高螓被容天音看得渾身發毛,“怎,怎麼了?”
“這裡是褚國,很多事情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決得了的,現在天下百姓都不容我容天音,你說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容天音拋下一句話,沒去看他們擔憂的眼神,快步離開。
“公子她還沒有說接下來怎麼辦呢。”
只是後面的沒有人回答他。
接下來怎麼辦?
容天音也不知道,天下以她爲敵,天下人都想要她容天音死。
現在的她,是天下人心中的妖女,禍國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