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待宰羔羊
王光珠愣了一下，不明白安緋音爲什麼會突然提起他，明明傍晚的時候才見過，下意識卻並不想承認，“不聯繫了，怎麼了？”
“那就好。”安緋音鬆了一口氣，“我發現伊藤紫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王光珠非常贊同這句話，他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他是洪水，是猛獸，是貪婪的毒蛇。
“自從上次在那間廢舊的工廠見過你之後，我…”安緋音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王光珠的反應，才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我特意去查了一下一年多以前你出車禍的事情，我發現這件事絕對跟伊藤紫有關。”
如若不是調查有了眉目，安緋音也不想做，揭人傷疤這樣的事。
即使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再想起來的時候王光珠還是覺得痛徹心扉，比起身體曾經承受的苦痛，她的心到現在仍是無藥可治。
王光珠相信安緋音的話，那件事確實跟伊藤紫有關，他救了自己啊！救了當年的春田惠子。
安緋音見王光珠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繼續說道，“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很多，但是長得分不出來彼此的，除了雙胞胎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當然，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現在，完全有可能。”
王光珠靜靜地聽着，其實她是一半聽着，一半仍在神遊太虛。
安緋音從錢包裡拿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拿給王光珠看，“這些照片都是在不同的時間段拍出來的，你看，伊藤紫身邊的這個臉上蒙着白紗布的女人，光看身材的話也很像你。”
王光珠被打斷了思路，不得不接過安緋音的手機。
連續翻了幾張，王光珠並不覺得那人長得跟自己像，她臉上的紗布太礙眼，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雖然王光珠換臉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映在腦海深處那張屬於自己的臉，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安緋音皺着眉頭繼續說道：“雖說現在的整容技術，還沒有強大到將一個人改頭換面完美的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地步。但是如果找到極其肖像的人，綜合了化妝技術，又因爲出了車禍…長得相似、整過容、化了妝、又出了車禍，如果這四個條件同時存在的話，完全有可能以假亂真。”
翻到一張照片，王光珠愣了一下，照片中的一男一女貌似是往一家賓館的方向走去。
照片是從背後偷.拍的，男人沒有回頭，但是王光珠知道他肯定是伊藤紫。
而那個女人，頭上戴了一個大大的圓遮陽帽，挽着伊藤紫的胳膊，側着臉跟他說笑，帽檐遮住了她的臉，只露了一個下巴出來。
王光珠有種漂搖着坐在船上的感覺，忽然就想起了沖繩的陽光、海浪、救生圈、衝浪板…然後遇見了那個跟自己很像的女生。
自己對她很有好感，就當作是好感吧！因爲兩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然後聊了很多話，趣味相投，或者可以說，喜好什麼的幾乎完全相同。
然後，邀她去自家的道場玩，路上遭遇了大貨車碾壓。她死了，自己活了下來。
可是，她頂着自己的名字死了。
自己回到家的那天，剛好就趕上了春田惠子葬禮。
“這個人絕對是伊藤紫塑造出來的，我猜測他的本意其實是想讓這個女人取代你，但不幸的是她不小心死了。”
王光珠已經翻到最後一張照片了，是那個女人沒有整容前的照片。她忽然覺得有點犯迷糊，明明上一刻還一口咬定絕對不可能忘記自己原本的長相，這一刻卻覺得印象中的那張臉變模糊了，卻在這張臉上又慢慢清晰了起來。
安緋音看王光珠只是死盯着照片，總結了一句，“所以，你一定要離伊藤紫遠一點，他絕對居心叵測。”
其實王光珠看到的照片很少，還沒有十張，但王光珠卻覺得她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
爲什麼出車禍受傷的自己不是在醫院醒來？爲什麼自己回去的那天剛好就是那場荒唐的葬禮？爲什麼在自己的葬禮上會遇到他？
“怎麼會認錯人了呢？”王光珠將手機遞還給安緋音，聲音中多了幾分沙啞。
安緋音頓了幾秒鐘，才慢慢地接過了手機，隨手放在了沙發上，“老師是怎麼認錯的我不知道，但我是看了她胸前的胎記，才確定了那個人是你。”
王光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的胸前有一塊黑黑的胎記，不大但是也不太好看，因此她從來都不喜歡穿低胸的衣服。所以知道她有胎記的人，並沒有幾個。
“她是一個完美的替代品，至少從外表看來是的。”安緋音有點低落，或許那個時候多心一點，就能發現端倪了，惠子不必捨棄從前，老師也不可能抑鬱成疾。
王光珠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菸點上，“抽嗎？”
安緋音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抽菸，只是很少。她不覺得人苦悶時抽菸能釋放壓力，更不覺得抽菸是很帥氣或者優雅的事情。
她覺得煙的味道不好，甚至抽完後殘留在嘴裡、手指上、頭髮上的氣味很噁心，但有時候她也會抽一兩支，因爲‘抽完這支菸就沒事了’，她只是需要這樣一個自我安慰的理由。
王光珠抽菸的姿勢很優雅，她喜歡薄荷味的女士香菸，長長的、細細的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她點菸的時候會眯一下眼睛，點好了就深吸一口，然後吐出一口濃濃的白煙。
安緋音看了一會兒，那支菸燃燒的速度有點快，“伊藤紫的身邊肯定有一個很瞭解你的人，你一定要小心提防他。”
王光珠被煙霧薰的半眯着眼睛，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到了這樣的落魄地步，身邊早已經一條狗都沒有了。可是，如果這些真的是他一手策劃的話…
安緋音說了這麼多話，更覺得口渴了。但也只是忍着，並沒有說出來。靠在沙發上休息會兒，摸了摸鼻子，“什麼氣味？”
王光珠習慣性的一支菸只抽一半，將煙碾滅在菸灰缸裡。
“好像是乙醚？”剛剛一直在說話，並沒有察覺到身邊的變化，身邊又有煙的氣味，安緋音並不是很確定。
王光珠一驚，鼻子嗅了兩下，卻只是聞到了淡淡的菸草的氣味。站起來直接去了門口的地方，一拉，門竟然紋絲不動。
ktv的門一般在中間的地方都是透明的玻璃，從裡面向外看去，門上竟然插了一根鋼筋，拉動了兩下，完全沒有鬆動。
“怎麼了？”王光珠這一連串的反應太過迅速，安緋音只來得及從沙發上站起來。
走到門口這邊，王光珠果然聞到了一股帶有酒味的芳香氣味。不知道是這邊的氣味重一點，還是離開了煙霧區。
安緋音看王光珠反應激烈，動腳往王光珠的身邊走去。
“別過來，叫人來，快報警。”想到伊藤紫的狼子野心，王光珠大驚，連聲音都帶了一些威嚴的味道。
這間ktv雖然沒有大到離譜，但從安緋音坐的那個沙發走到門口的地方也有十幾二十步的距離。
聽到王光珠的話，安緋音立刻就轉身回去拿手機。
“緋音，不要呼吸。”王光珠捂住了口鼻，但這個方法畢竟不能拖延很久。
這個房間的空間有限，氣味已經瀰漫了，等濃度達到，就只能淪爲待宰羔羊了。
安緋音撥了電話後，清晰地說了地名和麪臨的困境，這邊是高校衆多的地方，附近肯定會有派出所。
就是不知道派出所的那些人來了，頂不頂用了。
王光珠看了看門下和天花板的排氣孔，不確定乙醚到底是從哪裡進來的。
伊藤紫！如果剛剛聽見安緋音那麼一番分析，自己有跑去跟伊藤紫求證的急切心理，現在…真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安緋音打完電話就有點暈暈乎乎的感覺，坐在了原本的位子上，卻一點都不慌張，“怎麼了？”
王光珠的表現太過激動，又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是他！”
只是兩個字，安緋音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坐這裡來！”
王光珠很想讓安緋音不要說話，但是聽見這句話竟一句話都沒說，就乖乖地走過去了。
兩人並排坐下，像剛剛說話時一樣的姿勢。
安緋音伸手過來牽了一下王光珠的手，不管她叫春田惠子還是叫王光珠，她是曾經跟自己一起練劍的人，她是自己曾答應老師要照顧的人，她是自己的朋友。
“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就把你送的木刀帶上了，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安緋音輕輕地靠在沙發上，臉色紅潤，眼神迷離。
“我沒有送你木刀。”王光珠和她一樣靠在沙發上，房間裡的燈光一直都開的很亮，剛剛吐出來的煙霧似乎在燈下聚合了，“送你，肯定送竹刀啊！”
安緋音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手上相握的力氣漸小，燈下的煙霧也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