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亭縣坐船去嶺南的這一路上還算太平。
雖然有些心懷叵測的人見趙曜的船隊浩浩蕩蕩,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不過見這些船都是官船,而且船上站滿了侍衛。這些侍衛雖沒有穿官服,但是他們腰間的佩刀可不是裝飾。
打劫官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被抓住,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這懲罰不是一般人能撐得住的。
此時,趙曜跟賀蓮芳坐在甲板上,一邊聊天,一邊釣魚。
這幾日一直都在海上,剛開始還新鮮,但是三天一過就覺得膩了。再說,大海上除了海,就是海,真的沒有什麼好看的。
如果不是待在船上悶得慌,趙曜是懶得出來看一片蒼茫的大海。說實話,看多了,也不覺得大海有什麼好。
釣魚是在海上難得的娛樂項目,用來打發時間正好。
噔噔噔的聲音,有人來到甲板,是同喜。他拿着剛收到的信,遞給了趙曜。
趙曜一看是溫道濟的信,忙放下手中的魚竿,接過信忙拆開看。
賀蓮芳注意到趙曜看信時,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忙關心地問道:“發生了何事?”
趙曜看完信,把信遞給賀蓮芳看,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溫先生這段時日一直在巡查嶺南各地的城鎮,然後發現嶺南各州的鹽又漲價了。嶺南那邊的官員和土司勾結在一起,與其他地方的鹽商狼狽爲奸,走私大周的鹽,販賣到安南、暹羅、呂宋等國。”
賀蓮芳仔細地看了看溫道濟寫來的信。在信中,溫道濟把嶺南各州的鹽的情況寫的非常詳細。
“最讓我氣憤的是那些官員讓嶺南的百姓吃苦澀的海鹽,把好的鹽賣到呂宋等國。”前幾年,在金陵時,趙曜就深刻地瞭解到鹽商們的貪婪與無情。“嶺南內的好鹽的價格被擡得非常高,百姓們吃不起好鹽,只能吃便宜又難吃的海鹽。”
賀蓮芳冷着臉說道:“他們的膽子真大。”
趙曜冷笑道:“我就說嶺南蠻荒之地,那裡的官員的俸祿不多,他們哪來的錢財,沒想到卻是用走私換來的。他們不僅走私鹽,還走私茶、瓷器、布料和藥材等東西。”
“他們與內陸的商人勾結?”內陸這個詞是趙曜說起的。嶺南的地理位置相對於中原來說,太過偏僻。
“我原本以爲他們只是跟嶺南的土司,還有海外商人勾結,沒想到他們也與內陸的商人勾結。”趙曜覺得自己對嶺南的官員的情況還是瞭解少了,“我就在想這些被派去嶺南做官的官員爲什麼不積極託關係調回內陸,原來他們是不想回內陸。在嶺南當官,山高皇帝遠,他們就是當地的土皇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手遮天。他們與外邦的商人或者官員勾結走私,又與內陸的商人暗度陳倉,賺的盆滿鉢滿,在嶺南過着驕奢淫逸的生活,當然不想回內陸任職。”
賀蓮芳也小瞧了嶺南的官員,“這些當官的總是有辦法貪污受賄,遠在嶺南也能被他們想到各種辦法搞錢,還真是厲害。”
“當然厲害,我估計京城的那些官員,又或者世家們都沒有嶺南的這些官員有錢。”趙曜想到當初讓二舅去嶺南做生意,並沒有被當地官員勒索,也沒有被土司的人敲詐,他還以爲他們不敢,現在看來是他犯蠢了。“如今想想,二舅他們去嶺南那邊做生意,沒有被敲詐勒索,很有可能是因爲那些人瞧不上二舅他們賺的那點錢,還有就是不想打草驚蛇。”
賀蓮芳覺得趙曜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看來,他們還很有遠見,不在乎你二舅他們那點小錢。也不想爲了那些小錢,失去走私的大錢。”
“這些人很聰明,而且很有遠見。”趙曜皺着眉頭,沉着臉說道,“等我到了嶺南,他們會想辦法對付我。”
“你這個漢王忽然空降嶺南,成了嶺南權利最大的人,他們肯定不願意你去。”賀蓮芳分析道,“他們會在你去嶺南的途中派人刺殺你。如果沒有成功,等你到了嶺南,再次派人除掉你。”
“他們應該打聽到我這個十皇子不受寵,覺得把我殺了,父皇也不會有什麼反應。”趙曜看着遠處的大海,“再過幾日,他們就會派人來刺殺我,並且還僞裝成海盜。”
賀蓮芳問道:“這些官員,你打算怎麼辦?”
“先調查他們的罪行,如果全都是參與了走私,還做了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情,我自然一個都不放過。”趙曜陰冷着一張還有些青澀的臉說道,“法不責衆,在我這行不通。嶺南是我的封地,是我的國,我纔是嶺南真正的主人,這些人做出危害嶺南的事情,我當然一個都不會放過。”
看着趙曜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全身上下散發着冰冷瑞麗肅殺的氣息,賀蓮芳心裡頭竟然有點發寒。
離開了京城,趙曜不再僞裝自己,露出他原本最真實的面目。
“等到了嶺南後,看來我要大開殺戒了。”先是要對付嶺南各地的官員,接着又要對付各個部落的土司和人。這兩方可是有不少人,不過該殺還是得殺。不殺,他們還以爲他這個漢王是個軟柿子。“唉,嶺南真的是太大了。”
賀蓮芳乜了一眼趙曜,“你還嫌棄嶺南太大?”
“二叔,你不覺得嶺南太大麼?”
“嶺南的城鎮很小,真正能住人的地方也很小,你說的大,是嶺南的森林大。”
趙曜聽後,笑了笑說:“還真是。”
賀蓮芳一臉深意地說道:“嶺南大,才能養十萬私兵。”
說到私兵,趙曜想起鎮守在南疆的鎮南營,也就是嶺南營。
“我臨走的時候,父皇給了我嶺南營的虎符,整個嶺南營任由我調遣,我現在手裡可是有了二十萬大軍。二叔,養十萬私兵一事還是算了吧。”現在有了嶺南營,不需要再特意養十萬私兵了。雖然他不差養十萬私兵的錢,但是這筆錢要是省下來,可以用在其他方便。
趙曜想起皇帝給他嶺南營的虎符時,他表情非常的吃驚,不敢相信父皇竟然把嶺南的虎符給了他。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表情?”皇帝見趙曜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很是嫌棄,“不敢要這個虎符?”
“父皇,你手裡拿的可是二十萬大軍的虎符,不是玩具。”
“朕當然知道是虎符,你不敢要?”
趙曜還是沒有伸手去接虎符:“父皇,你爲什麼要給我嶺南營的虎符?”
皇帝挑眉地看着趙曜:“你覺得朕爲什麼給你?”
“父皇,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你把嶺南營的虎符給我,是不是太草率了點?”趙曜知道皇帝疼愛他,但是說實話他對皇帝對他的疼愛並沒有太深的感觸。如今見皇帝把嶺南營的虎符給他,他才真真怯怯地感受到皇帝對他的寵愛。說實話,他非常心驚。
“朕想給你就給你,有什麼草率的。”說完,皇帝就把虎符扔給了趙曜。
趙曜見皇帝這麼隨意地把虎符扔向他,手忙腳亂地去接住。等他穩穩地接住虎符後,非常無語地看向皇帝:“父皇,這是二十萬軍的虎符,不是路邊的石頭,你怎麼能亂扔啊。”要是虎符摔壞了,合不上怎麼辦。
皇帝看着趙曜一副小心翼翼寶貝虎符的模樣,打趣道:“喲,沒看出你這麼在意虎符啊。”
趙曜沒好氣地說道:“是你太隨意了吧。”
“一塊虎符而已。”皇帝還真的沒把這塊虎符放在眼裡。
皇帝這副無所謂的語氣,讓趙曜很是無語。
“父皇,你把嶺南營的虎符給我,就不怕我日後領着嶺南營造反?”
一聽趙曜說造反,皇帝不僅不生氣,反而雙眼放光。
“你要造反,那真的是太好了,朕就等着你來造反,然後朕就把皇位傳給你,這樣朕就能做太上皇,帶着瀟瀟四處遊玩。”他做夠了皇帝,他早就不想做皇帝。
趙曜黑着臉聽完皇帝的話,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說:“你想得美!”
皇帝目光溫柔地看着趙曜,語氣充滿鼓勵:“臭小子,等你到了嶺南,就帶着嶺南營造反。”
一旁的孫奎:“……”皇上,這天底下估計也只有您巴不得兒子造反。趙曜並沒有把皇帝的話當真,知道皇帝沒個正經,在跟他開玩笑。
“呵呵,你讓我造反當皇帝,讓我爲你累死累說,你帶着母妃四處遊玩,吃好東西,做夢!”他是絕對不會造反當皇帝。他還沒有完成他的夢想。
皇帝故意問道:“臭小子,你不想當皇帝?”
趙曜沒有一絲猶豫,“不想,非常不想,你讓其他人造反吧,反正我是不會造反。”他就算吃飽了撐着,也不會造反。
皇帝裝作生氣的樣子,質問道:“你竟然不想皇帝,你還有沒有出息?”
趙曜聳聳肩說:“我就是沒出息啊。”
把沒出息說的這麼光明正大,也只有這個臭小子了。
“你跟朕說說爲什麼不想當皇帝?”
“累!”趙曜又補充了一句,“還煩!”
趙曜的話說到皇帝的心坎裡了。這破皇帝每天有看不完的奏摺,處理不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還要面對朝臣們的各種心思,真特麼煩。他都快煩死了,每天都恨不得撂挑子不幹。
“我是不會造反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趙曜把手中的虎符扔回給皇帝。“我不需要,也不想要這塊虎符。”
“人人都想當皇帝,你倒好,嫌棄當皇帝又累又煩。”不愧是他的兒子,深刻理解當皇帝沒有什麼好處。“這塊能調動嶺南營的二十萬大軍的虎符,也是人人都想要的,你倒好,嫌棄地不想要。”
“麻煩。”趙曜滿臉嫌棄地說道,“我最討厭麻煩了。”
“你不想要,朕偏要給你。”皇帝又把虎符扔給趙曜了。
孫奎見他們父子倆把虎符當做不值錢的東西扔來扔去,心裡充滿無語。虎符,是所有人都想要的東西,到了皇上他們父子手裡就跟燙手的石頭一樣。
“不是,父皇你爲什麼非要給我虎符啊,我也用不到啊。”
“你確定你用不到嗎?”皇帝玩味地看着趙曜,“沒有這二十萬大軍幫你,你覺得你能幹掉嶺南那些人嗎?”
趙曜沒有說話。
“嶺南那些部落的人可不少,就憑朕給你的幾千侍衛,你覺得會是他們的對手嗎?”
趙曜認真地想了想。如果有嶺南營的二十萬大軍,那他在嶺南行事會方便很多。最重要的是他會安全很多,也有了很足的底氣。
“臭小子,這二十萬大軍是朕給你的生辰禮物,你拿着它守好嶺南。”皇帝的神色變得嚴肅,“暹羅、安南和呂宋那些外邦並沒有徹底臣服大周,他們只要抓住機會就會反,有了這二十萬大軍,你也能好好地防備對付他們。”
皇帝說的非常對,趙曜把虎符揣進懷裡。
“那我就收下了。”
皇帝見趙曜收下了虎符,滿意地笑了:“臭小子,朕還是期待你能造反。”
趙曜白了一眼皇帝:“你想都別想。”
“嶺南營那邊,朕會打招呼。”
“行,那就謝謝父皇了。”二十萬大軍不要白不要,反正不需要他養。
回憶結束,回到甲板上來。
“你覺得二十萬大軍就夠了嗎?”
“二十萬還不夠啊,二叔你不會真的要我養四十萬大軍吧?”
賀蓮芳微微頷首:“四十萬還差不多。”
趙曜:“……”他就知道!!!
“二叔,我要四十萬大軍做什麼?”
“你以後不是要去海外嗎?二十萬是不夠的,四十萬差不多夠了。”
“可是……”
賀蓮芳打斷趙曜的話,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十萬私兵,一個都不能少。”
趙曜:“……”
“嶺南營現在是你的,你打算怎麼辦?”賀蓮芳也沒有想到皇帝會給趙曜嶺南營的虎符。皇帝是真的堅信趙曜不會造反啊。
“先放着吧。”趙曜去嶺南要做的事情很多,嶺南營倒不是很急,“先不要讓嶺南那邊的人知道嶺南營是我的。”
賀蓮芳贊成道:“把嶺南營作爲底牌是對的。”既然是底牌,那就不能輕易地亮出來。
“我會找個時間偷偷摸摸去嶺南營一趟,看看嶺南營的將士們如何。”
“自然是沒法跟你訓練的將士們相比。”賀蓮芳覺得趙曜想出來訓練將士的法子很好。
“二叔,要不你親自訓練嶺南營的將士?”趙曜笑嘻嘻地說道,“你賀將軍的大名,沒有哪個將士不服氣。你要是去訓練他們,他們求之不得。”
賀蓮芳倒是想訓練嶺南營的將士,讓他們徹底變成他的將士,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碰嶺南營。一旦他碰了嶺南營,皇帝絕不會讓他留在小十的身邊。
他跟皇帝之間有賭約,但是有些事情是他不能觸碰的。
“我不能訓練嶺南營。”
“這是爲何?”
賀蓮芳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着趙曜。
很快,趙曜就明白了。
“好吧,那嶺南營就保持原樣吧。”他沒有精力去訓練嶺南營。再說,嶺南營的將士不一定會聽他的話訓練。
“嶺南營保持原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沒有幾天安寧的日子,趁現在趕快好好享受下。”是真的沒有幾天安寧的日子,再過幾日就要被刺殺。等到了嶺南,他就要忙的跟陀螺一樣,不能像現在這樣閒散快活。
被趙曜料中了,嶺南那邊的官員正在等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