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維所說的那樣,當他們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路口之後,前方那座飄揚着醫院騎士團旗幟的海邊莊園裡,也傳來一陣響亮的喇叭聲。緊接着,一名白髮蒼蒼的老騎士,就帶着幾個騎兵迎了出來。
這是一名容貌威嚴的老人,瘦削有如危巖嶙峋,但他灰藍色的眼睛裡永遠帶着笑意。他和其它的醫院騎士一樣,披着灰色的斗篷,穿着裝飾了紅底八角白十字徽章的鎖子甲,不過卻手上去戴着寶石戒指,腰間則繫了寬邊皮帶和鍍銀釦環,脖間還戴了串沉甸甸的銀項鍊,顯得甚爲奢華。
他就是李維在這個世界理論上的叔叔(主神系統的安排),醫院騎士團高級騎士狄德羅。培根。
——作爲一個長期奮戰在對抗異教徒第一線的軍事修道會,醫院騎士團必須依賴歐洲後方源源不斷的人力物力輸血,才能在遍地異教徒的西亞站穩腳跟,將漫長而殘酷的十字軍聖戰堅持下去。
爲此,醫院騎士團不僅一直在做西亞和歐洲之間的貿易代理商,向歐洲販運獲利豐厚的香料、絲綢、瓷器等東方商品,以此來積攢軍費,還在後方建立了龐大的“後援公關遊說團體”,極盡坑蒙拐騙之所能,想盡辦法招募歐洲新兵,以填補漫長戰爭所造成的人力資源缺口:基督教世界的東方前線永遠需要高大威猛的戰士。但如果你能寫會算則更加吃香——那個時代的歐洲識字率令人堪憂,導致醫院騎士團總是缺少稱職的記賬員。搞到後來,就連已婚人士也可以加入醫院騎士團,但必須帶着老婆一起才行——你該不會以爲醫院騎士團只有男成員吧?別忘了還有那麼多醫院呢。當然,加入醫院騎士團後,舊有的婚姻關係也就等於被解除了,男的上戰場,女的當修女兼護士,可能從此再也無法見面。雖然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很蠢很自虐,但在那個宗教氛圍極端濃郁的時代,有許許多多的歐洲人就是爲了要走上烈士之路才選擇加入騎士團的,一心就想當殉道者……可惜隨着時代的發展,這樣的虔誠者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少了。
當歷史進入十四世紀,在聖地耶路撒冷再次陷落,各個十字軍王國相繼覆滅之後,困守羅德島的醫院騎士團,已經成爲了異教徒汪洋大海之中的最後一塊礁石,戰局一天比一天吃緊。爲了獲取更多的支持,醫院騎士團在歐洲的宣傳公關活動,也變得前所未有的積極。他們成功的通過教友的遊說和傳播各種各樣的英雄故事,將羅德島塑造成了歐洲人民眼中的騎士天堂,是神聖的戰士們在與異教徒鏖戰之後前往的花園般的避難所。無奈隨着聖戰熱情在歐洲的普遍降溫,上述這些宣傳公關的忽悠效果還是一年不如一年。
雖然上帝在這個時候幫了醫院騎士們一個大忙——多年的競爭對手聖殿騎士團被教會和法王秘密剿滅,相當一部分原本屬於聖殿騎士團的財產被轉入了醫院騎士團的名下,讓近年來財務越來越緊張的醫院騎士團稍微寬裕了一些,總算是能夠養活更多的教友了。但在商品經濟不夠發達的中世紀歐洲,錢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如果得不到地方上有力人士的支持,騎士團就是拿着金幣也沒法籌集到足夠的人力物力。
正是因爲如此,醫院騎士團一直在想辦法招募那些有權有勢的歐洲貴族階層,讓許多騎士常駐歐洲進行主動遊說,形式上和現代中國的傳銷差不多。有些格外出色的“業務員”甚至能說服一名有家有業的貴族騎士放棄所有榮華富貴加入醫院騎士團的神聖事業,將包括領地在內的全部財產捐獻給教團。
當然,像這樣虔誠到大腦抽風的狂信徒領主貴族,在整個歐洲範圍內實在是鳳毛麟角——能夠混上統治者行列的傢伙,絕大多數都是比較精明和務實的,沒那麼容易忽悠。甚至就連醫院騎士團本身,也在文藝復興思想浪潮的衝擊之下,跟羅馬教會學習,變得越來越“墮落”,或者說世俗化——原本禁止結婚的騎士團高層首領,紛紛私下包養情♀婦,搞出許多私生子,並且瓜分羅德島的土地和產業,在實質上世襲傳承……騎士團自己都已是如此的上樑不正、醜聞頻出,又如何能哄得那些消息靈通的貴族們破家報效呢?
武力脅迫?騎士團的兵力遠在地中海的另一端,鞭長莫及,而且一般來說不能直接對基督徒開刀。
嘴皮子忽悠?這幫本職是拿劍砍人的武夫,真能在忽悠功力上比得過歐陸各個修道會的專職神棍?
所以,在很多情況下,醫院騎士團在歐洲大陸上的高級成員,都是通過利益交換之類的辦法網羅來的,不過是土豪們在自己身上披了一張醫院騎士團的皮而已——比如李維騎士此世的叔叔,馬賽地區的小領主狄德羅。培根,名義上是受到上帝感召,把包括領地在內的全部財產捐獻給了醫院騎士團,其實卻是跟醫院騎士團做了一筆交易,換來了醫院騎士團“駐馬賽進出口分公司大股東”的身份,得以託庇着醫院騎士團的名頭來搞貿易和勞務輸出(就是往羅德島“賣豬仔”,招募流浪漢到那邊去當炮灰),並且組織法國香客到東方的耶路撒冷去朝聖,以此來收保護費和中介費(雖然聖地已經再次陷入異教徒之手,但擅長經商的阿拉伯人可不會拒絕歐洲香客來耶路撒冷送錢搞活經濟),從而獲得了遠遠超過在土裡刨食的豐厚收益。
當然,醫院騎士團也拓展了人脈,獲得了可靠的資金與人力補充——在東方用當地人打仗可不保險。
而李維根據主神設定,原本是在父母亡故之後,長期待在羅德島那邊擔任他叔叔的貿易代理人,當然偶爾也要跟異教徒武士過上兩招。但狄德羅。培根眼看着自己年事已高,又沒有子孫後代,於是就趁着醫院騎士團向法王派遣援軍的機會(醫院騎士團本身只能跟異教徒作戰,不能插手基督教世界的內鬥,以免破壞其超然地位。但由於羅德島的醫院騎士團已經從一個組織變成了一個國家,所以能換個名頭,派遣其境內的世俗騎士回歐洲參戰,當然戰鬥力就比正版醫院騎士差得多了,不過爲了表明立場,即使是不經打的弱兵,也還是得派出去),把李維這個血緣最親近的晚輩給召了回來,準備讓他繼承家族的莊園和產業。
等等,似乎有點不對吧?不是說這位領主已經把包括領地在內的全部財產捐獻給了醫院騎士團,統統都變成公產了嗎?怎麼還可以在自己的家族裡世襲傳承呢?
唉,有些事情太認真的話你就輸了,少年這世上到處都有潛規則,很多東西是不能當真的啊
所以,對於李維騎士的平安歸來,狄德羅。培根表示了由衷的欣慰。
“……克雷西戰役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國王陛下在這一仗之中打得可真是夠丟臉的。”
在莊園門外寒暄了幾句之後,狄德羅伸手拍着李維的肩膀,安慰他說道,“……不要太沮喪,我的孩子這場敗仗不是你的錯。培根家族的榮耀不會因此而受到玷污。你能平安無事地回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謝謝您的安慰,叔叔但還是很抱歉沒能獲取戰功,給家族和騎士團帶來新的榮耀。”李維嘆了口氣,有些無精打采地說道,“這一仗我軍敗得這麼慘,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啊。”
“……接下來會怎麼樣?除了萬能的上帝,又有誰能知道呢?反正英國佬的士兵無論怎麼樣也不可能穿越整個法蘭西,一路打到最南邊的馬賽來,這就夠了。剩下的事情沒必要想得太多。”
狄德羅不以爲然地說,“……這一仗打下來,我們已經履行了對國王陛下的封臣義務,也替騎士團還上了這些年的情分。不管北邊的戰爭之後會打成什麼樣,都統統跟我們無關了,我的孩子……”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被李維抱在懷裡的姑娘,嘴角咧開一絲慈祥的笑容,“把戰爭和榮耀都統統忘掉吧,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是趕緊結婚,多生幾個兒子,讓家族的血脈傳承下去……好啦,我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和洗澡水,趕緊進來吃一頓熱飯菜,再洗一個熱水澡,這一路上,你們肯定已經累壞了……”
確實,由於克雷西戰役敗得實在太難看,而國王又帶頭臨陣脫逃,根本沒底氣去指責別人,所以李維在撤回馬賽之後,並沒有受到法國王室和醫院騎士團的任何追責,甚至還在他叔叔的幫助之下,頂替了那位消失了的資深者隊長的職位,爬上了醫院騎士團駐馬賽分部負責人的寶座——雖然手下沒幾個嘍囉。
但另一方面,在一日之內伏屍上萬的克雷西戰役結束之後,殘酷的戰火依然沒有從西歐的土地上熄滅。
在贏得了克雷西戰役的大捷,將法國野戰兵力幾乎一掃而空之後,志得意滿的愛德華三世趁勝揮師圍攻加來港——這座港口是歐洲大陸距離大不列顛島最近的地方,旁邊就是在二戰時期聞名遐邇的敦刻爾克。但加來港的城防堅固,軍民死戰不降,英軍屢次強攻不下,死傷累累,甚至差一點激起譁變。
另一方面,在大不列顛島上,蘇格蘭國王大衛又根據與法王簽署的同盟條約,從北方率領一萬兩千兵馬揮師南下,入侵英格蘭本土,導致英軍一時間腹背受敵,處境堪憂。
但這個時代的英軍不愧爲開了金手指的超常存在,堪稱是氣運在身,哪怕英王和精銳主力部隊都陷在法國戰場,留守本國的少量雜牌部隊依然勇敢地迎擊蘇格蘭人。在內維爾十字路口戰役之中,三千英軍把一萬兩千蘇格蘭兵馬打得全軍崩潰,甚至抓獲了蘇格蘭國王,從而徹底解除了北方的憂患。
捷報傳來,加來前線的英軍愈發士氣高漲,在圍城之餘,開始肆意蹂躪法國北方疆土,燒殺劫掠無惡不作。而法軍則愈發意志消沉,幾乎不敢抵抗,偶有交手也是每戰必敗——法蘭西的騎士之花,業已凋謝
漫長的攻防戰之中,加來港守軍幾次派使者冒險突圍,向法王腓力六世求援,但法蘭西王室上下都已經被彷彿戰神附體的英軍嚇破了膽,死活不肯派兵救援加來,坐視北方沿海地區淪爲英國人的狩獵場。
最終,在堅守了足足十一個月之後,加來港已是彈盡糧絕,絕望的殘餘軍民終於在城頭豎起了降旗,然後派遣六名最有名望的市民代表,光頭赤足,在脖子上套了絞刑用的繩索,出城向英王愛德華三世乞求饒恕。這六位義民成功打動了英王,保全了加來人的性命,從而成爲了這座港口的城市英雄……五百多年之後的1884年,爲了紀念這六位義民的事蹟,當時的加來市長籌集了資金準備建造一座忠魂碑,特意聘請著名雕塑家羅丹,創作了世界美術史上不朽的《加來義民》羣雕,如今仍矗立在加來市的裡席爾廣場。
至此,在這次英法兩國的大博弈之中,拿着一手好牌還有可靠盟友助陣的法國人,已經輸得一敗塗地。在整個歐洲的國際觀察家面前丟光了臉。而且法國的時局還有越來越糟糕的趨勢:且不說那些淪陷的土地和城市,即使是在遠離戰場的後方,大批領主貴族的戰死,也導致了法蘭西國內統治秩序的嚴重崩壞——成千上萬的士兵在潰散之後淪爲盜匪,無數貴族領地因爲繼承權糾紛而爆發內訌,不知多少武藝嫺熟的戰士和騎兵從此落草爲寇。這些潰兵和英格蘭入侵者對各個村鎮的劫掠和焚燒,又製造出了大批一無所有的流民,在鄉野和大道之間遊蕩逃難,如洪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衝擊着這個動盪的國度。
即使是在位於國土最南方的馬賽港,也先後遭到了好幾撥潰兵的衝擊,若於座莊園被洗劫或燒燬。
面對這樣的亂局,馬賽港一帶的貴族騎士們立即聯合起來,組織了一支討伐隊進行彈壓,在經過一場不比打獵困難多少的圍剿之後,騎士們輕鬆擊垮了這些烏合之衆,俘虜了上千名失魂落魄的潰兵,其中不少居然還是意大利人。然而,正當馬賽城中那些財產受損的富豪貴族們氣憤填膺地站了出來,準備把俘獲的潰兵們立即拖到在大路邊上,就地統統絞死並懸屍示衆的時候,卻被狄德羅。培根老騎士給勸阻了:
“……諸位高貴的先生們,這些潰兵確實對這座城市構成過威脅,但他們的命運也值得我們同情。
他們都曾是最淳樸的平民百姓,從沒離開自己的房子哪怕一里格(近似於英里)的地,直到某一天,領主的召喚來了。於是,他們穿着破爛的鞋子和同樣破爛的衣服,甚至打着赤腳,在領主華美的旗幟下出發了。他們往往沒帶什麼像樣的武器,只有鐮刀、開鋒的鋤頭,或者把石塊用皮索綁到棍子上製成的簡陋錘子。兄弟、父子、朋友共同踏上征程。他們大多聽過那些騎士們的歌謠和故事,出發時心情迫切,夢想見證奇景,贏取財富和榮耀。戰爭對他們來說彷彿是一場偉大的冒險,是他們做夢都夢不到的美妙歷程。
然後,他們就嚐到了戰爭的滋味——對一些意志薄弱的人來說,這一點滋味便足以令他崩潰。更多的人在繼續勉強堅持,一天又一天,直到數不清參加過多少次戰鬥,弟弟眼看着哥哥死去,父親失去兒子,朋友的肚皮被斧頭劈開之時,他還試圖把自己流出的腸子塞回去。他們看見帶領自己上戰場的領主被砍倒,另一個領主高聲宣佈他們現在屬於他。他們受的傷剛癒合了一半,就又負上更痛苦的新傷。他們在戰爭中從來吃不飽,鞋子在無休止的行軍中逐漸解體,衣服爛成布條,許多人因爲喝了髒水而生病,屎尿都拉在褲子裡。更多的人在淋雨之後病倒,額頭燙得能烤熟麪包。
如果想要新靴子,或更暖和的斗篷,或者一頓飽飯,或者看病的錢,他們就得從屍體上拿,不久之後,他們也開始從活人那兒偷——在軍隊經過的土地上,有跟過去的他們一樣的老百姓。
他們偷這些人的東西,起初是生存所迫,不得不偷雞摸狗,殺牛宰羊,但接下來就是掠走這些平民的妻子和女兒,忘掉了上帝的教誨,盡情地享受戰爭帶來的僅有一點兒好處。
某一天,當他們環顧四周,意識到所有的朋友和親人都已逝去,自己身邊全都是陌生人,頭上的旗幟也難以辨認時,已惶然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如何回家。他們爲領主而戰,領主卻不曉得他們的姓名,只會威風凜凜地高聲呼喝,要他們列好陣形,拿起長矛、鐮刀和開鋒的鋤頭,堅守陣地。接着,騎士們襲來了,那些全身鐵甲、看不到臉的騎士,衝鋒時鋼鐵的轟鳴充斥整個世界……然後,他們終於崩潰了,當了逃兵。
他們或是在戰場上轉身逃跑,或是在戰鬥過後扒着死屍逃走,或是在漆黑的夜晚偷偷逃出營地,找個地方躲起來。逃兵的生活今日不知明日,吃了上頓不知下頓,活得像野獸而不像人,國王、領主和神明對他們來說不如一塊餿掉的肉,至少肉能讓他多活一天;也不如一袋劣酒,至少劣酒可以暫時淹沒他的恐懼。
對於那些未諳戰事的人來說,戰爭或許意味着浪漫和榮耀,但事實上,戰爭永遠只意味着地獄”
看着面前這些橫七豎八跪了一地、衣衫破爛、眼神麻木、宛如行屍走肉的逃兵們,白髮蒼蒼的老騎士摘下了頭盔,帶着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不無感慨地說道,“……確實,在目前這種時局之下,我們有必要清剿和消滅這些逃兵,免得他們造成更大的破壞,但一樣也應該同情他們。那些罪證確鑿的殺人兇手姑且不論,另一些只搶了幾塊麪包的人,還是饒了他們一條命吧,在這個該死的鬼年頭,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狄德羅騎士說完之後,深邃的沉默籠罩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諸位騎士和爵爺們,都同意由狄德羅騎士全權負責處置俘虜。而李維更是被感動得熱淚盈眶,認爲他叔叔實在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偉大的他,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擁有崇高人道主義情懷的好人……
然後,他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狄德羅叔叔回頭便把這些俘虜們統統裝上販奴船,渡海送往羅德島,給醫院騎士團充當苦力和炮灰,如果醫院騎士團那邊不收的話,就賣到埃及亞歷山大港的奴隸市場去……好吧,畢竟戰爭永遠意味着地獄,而這些俘虜即使是給異教徒當奴隸,也比被絞死在馬賽郊外要強得多吧
喝着香醇的葡萄酒,坐在海邊別墅的陽臺上,看着新婚妻子微微凸起的肚皮,李維爵爺不由得被一種將要做父親的喜悅塞滿了心房,很快就把那些死不足惜的逃兵們忘在了腦後。
不久之後,又有一個好消息傳到了馬賽——戰爭結束了,法蘭西王國與英格蘭王國停戰議和了。
克雷西戰役結束的一年之後,加來港陷落的一個月之後,已經打得筋疲力盡的英法兩國,終於簽署了爲期一年的停戰協議。又過了半個月,英王愛德華三世帶着豐厚的戰利品,趾高氣揚地凱旋迴到了倫敦。
無論多麼的屈辱和丟臉,和平的曙光,總算是暫時照耀在了法蘭西的土地上。而飽受患難的法蘭西人民,也終於有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可以靜心恢復他們被戰火焚燒過的家園、牧場和耕地。
但非常遺憾的是,對於中世紀的歐洲人來說,這短暫的寧靜時光,不過是另一場空前浩劫的前奏而已。
因爲,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死神,已經從東方悄悄來臨……
——1347年9月,當高盧雞終於低下了它高傲的頭顱,向昔日臣子約翰牛屈膝求和的時候,歐洲大陸的另一端,黑海北岸克里米亞半島的卡法城,十二艘商船正滿載着各種東方物產,從這裡揚帆出海。
沒有人知道的是,這十二艘滿載財富的商船,實際上卻是十二隻猙獰的妖魔。
不久之後,這支船隊就要在昔日裡繁華忙碌的地中海上,畫出一條黑色的死亡之路……
而穿越者李維騎士擁有的小小幸福,也將要因此被瞬間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