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場全球性的異常氣候大災難,當歐洲和北美在飢寒交迫的“無夏之年”中呻吟之際,那些生活在地球上其它角落的人們,自然也沒有幸免於難、隔岸觀火的好運氣,而是“有福不共享,有難卻同當”……
作爲跟歐洲隔海相望的近鄰,北非也在“無夏之年”的異常氣候之中損失慘重,主要農作物減產四分之一,好在這地方本來就人口不多——二十世紀前半葉,北非人口還沒有像半個世紀之後那樣發生大爆炸,又被幾場核爆給搞死了不少城市人口,如此一加一減之後,北非的糧食供應居然沒有出現太大的缺口。在埃及,由於城市人口被核爆和戰亂消滅了很多,鄉村地區卻沒有受到多少騷擾,結果糧食出口量反而大大增加了。
當然,極度混亂的惡劣治安和血腥殘忍的部族衝突,還是讓北非在這一年人口數量暴跌,如果再算上之前的原子彈爆炸和美蘇兩軍之間的廝殺征戰,整個北非在這一年前後大約損失了兩百萬左右的人口。
在撒哈拉大沙漠的另一邊,西非的情況比北非更糟糕,因爲在美蘇兩軍隔着沙漠對峙的那段時間裡,趁着美軍核武庫暫時告罄,只能一邊倒捱打的機會,蘇聯戰略空軍前前後後往這一地區丟了兩百多枚原子彈,把殖民地時代在這邊遺留下來的一些港口城市,都摧毀得七七八八。白人僑民凡是能逃的都拋棄家當流亡去了南非,黑人則脫了褲子扛起長矛重返熱帶雨林,讓這片文明之光熄滅的土地,重新迴歸到了大航海時代之前的酋長部落統治模式。至於在此期間的死亡人數,已經基本無法統計,有說兩百萬的,也有說兩千萬的……
再往南過去,位於非洲最南端的南非,卻在本次核戰浩劫之中成了超級大贏家。不僅順利擺脫了大英帝國的殖民統治,從此自己當家作主,還利用英國的毀滅,蘇聯的默許和美國的無可奈何,強行奪取了大英帝國在非洲的遺產,打着“南部非洲共同體”的旗號,把安哥拉以南的小半個非洲收入囊中,成爲自家獨享的勢力範圍,此外甚至還直接挖走了盟軍在非洲的相當一部分軍隊,當真是賺得盆滿鉢翻。
更幸運的是,在獨立建國的同時,南非還成功地退出了戰爭,跟美國和蘇聯兩邊都建立了外交關係,成爲了眼下打得如火如荼的第三次世界大戰之中,唯一真正意義上的中立國——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之內,南非不僅可以利用中立國地位,兩頭倒賣緊俏物資牟取暴利,還能在和談斡旋之中牽線搭橋,分享各種好處。
另外,隨着歐洲、北非和西非的毀滅,數以百萬的白人移民倉皇南下,給一直苦於人口不足(這裡專指白人,在當時的南非,黑人不算人)的南非政權,一下子送來了大批的高素質人力資源,同時還帶來了大量的資金和技術,讓剛剛獨立建國的南非聯邦上下樂不可支,以爲自己肯定是得到了上帝和命運的庇佑。一些最爲激進,最有自信,或者說最爲狂妄的南非政治家,甚至已經開始喊出“非洲是非洲人的非洲”的口號。
美中不足的是,南非大部分地區位於高原,屬於熱帶草原氣候,降水不足,大部分土地不適合農耕,可供開墾的土地僅佔全國總面積的八分之一左右,即使當年的布爾人也是以畜牧業爲主,搞農業從來都不是強項。在過去人口稀少的時候,南非的農產品還能自給自足,甚至可以出口少量富餘的糧食。
然而,如今一方面是大量白人難民從北方涌來,一方面是農作物因爲氣候變異而減產,結果南非的糧食供應情況也吃緊起來。雖然南非以盛產黃金和鑽石而著稱於世,手裡從來不缺硬通貨,但如今全球都在氣候異變和饑荒之中掙扎,即使願意拿出黃金,南非想要從國外進口糧食也依然非常困難。
爲此,南非儘管沒有參加世界大戰,也依然在立國之初就推行了食品配給制度,以減少糧食消耗和浪費。同時又不顧熱帶非洲也在遭遇饑荒的窘境,反而加大了對這些地區的搜刮力度,硬是從東非和西非的黑人們的嘴邊掠奪了大量的高粱和粟米,還有木薯粉和香蕉幹,從而保證了南非白人公民每人每天兩千五百卡路里的食物配給。至於剛果、莫桑比克、羅德西亞和尼日利亞等地的黑叔叔會因此而餓死多少,就沒人關心了。
與此同時,中東地區成了這一年蘇聯紅軍逞威的主要作戰方向。自從克里姆林宮決策放棄西歐之後,超過兩百萬紅軍被投入了小亞細亞和伊朗戰場,在這片乾燥崎嶇的土地上掀起了無窮無盡的腥風血雨——跟後世那些被“民主、自由、人權、法制”等名目束縛了手腳的美國大兵不同,在毫無半分憐憫的鋼鐵暴君斯大林同志和專治各種不服的“契卡”戰士面前,就算是換成基地組織來搞抵抗運動,也同樣是螳臂當車。
總的來說,在經歷了二十多枚核彈的一齊轟頂、持續不斷的地毯式轟炸和幾次嚴重違反人道主義精神的城市攻防戰之後,生活在歐洲地區的土耳其人基本已經絕種,生活在小亞細亞的土耳其人也減少到了不足八百萬,其中還有兩百萬土耳其人正以恐怖分子或者“疑似恐怖分子”的罪名,被關押到了各處勞動營裡,在“契卡”戰士的皮鞭下沒日沒夜地做苦工——在完全不必考慮任何輿論問題,也不必考慮成本是否過高的情況下,憑着現代化的殺戮手段,鎮壓佔領區民衆反抗其實並不怎麼困難,什麼挑撥離間殺雞儆猴都是玩爛了的招數,否則過去歐洲人是怎麼殖民全世界的?而作爲蘇聯盟友和土耳其人世仇的庫爾德人,則樂不可支地接收了他們的田地和房屋,甚至還接收了他們的妻女——當真是做到了“石頭要過火,人口要換種”……
事實上,在克里姆林宮高層的秘密會議之中,曾經還有人過一個解決土耳其人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案”,就是爲了確保博斯普魯斯海峽和君士坦丁堡的絕對安全,可以模仿過去對待車臣人的方式,把整個土耳其民族遷移出小亞細亞,丟到伊朗、埃塞俄比亞或者其它更遙遠的地方去,比如去阿拉斯加半島打狗熊就很不錯……只是在進一步的討論過後,大多數委員考慮到如果把小亞細亞的土耳其人清理得太徹底,可能會導致庫爾德人過於坐大,以至於前門拒狼後門進虎,故而這一提議暫時還處在擱置狀態之中。
在蘇聯紅軍面前享受到類似待遇的還有伊朗人,不過蘇軍對伊朗高原的興趣顯然遠不如君士坦丁堡那麼高,在侵佔了裡海南岸的小片低地平原,並且摧毀了德黑蘭的伊朗王國政府之後,派遣到伊朗的蘇聯紅軍就暫時停止了繼續進攻的腳步,而是坐觀剩下那些伊朗人在混亂和饑荒之中自相殘殺。
而更南方的阿拉伯人,除了曾經有一段時間三天兩頭地被核彈、毒氣彈、燃燒彈和高爆彈轟炸,大約死了一千多萬人之外,暫時還不在蘇聯紅軍的直接攻擊範圍之內——等到南非宣佈退出戰爭,並且把艾森豪威爾將軍和他的部隊繳械驅逐出東非之後,蘇聯人對中東地區的核爆和常規轟炸也基本停止了。
但這並不意味着阿拉伯人就能夠從此安享太平,因爲在此之前,多達兩百枚以上的原子彈,已經摧毀了整個中東地區絕大多數稍微有些規模的城市。而各國政府的毀滅,則讓整個阿拉伯世界重新碎片化,迴歸到了部族統治的時代,並且迅速爆發了遍地開花的軍閥混戰。蘇聯方面趁機通過敘利亞沿海的幾個港口,跟阿拉伯世界維持了一定程度的貿易,用紅軍淘汰的軍火,交換阿拉伯人從嘴邊摳出來的糧食——由於原本消費這些食品的城市人口都在蘑菇雲之中消失了,於是中東地區居然在時隔上千年後再次變成了糧食出口地。
從伊朗再往東看過去,人口稠密的印度次大陸依然在無休止的戰爭漩渦之中絕望掙扎,而“無夏之年”導致的糧食大幅度減產,在戰亂分裂的背景環境之中,造成了遠比和平時期更加悲慘的後果——在之前的和平年代,每當出現饑荒的前兆,印度的統治者都會減免稅收並給予一些援救措施援助災民。但在戰爭之中,有限的資源都被軍隊消耗和破壞殆盡,無論是哪一方勢力,都沒有認真地採取什麼救災措施。
相反,統治着人口最稠密的恆河流域的尼赫魯,爲了扭轉前一階段節節失利的戰局,反而提高了徵稅標準,從農民手裡奪走最後一點稻米,用於籌集資金進口軍火,結果導致了空前的慘劇——在恆河上游地區,根據記者的描述:“數十萬饑民的白骨鋪滿了德里郊外的平原,整條恆河上都漂浮着無數餓殍的屍體”。而在恆河下游的孟加拉,當年足足餓死了一千萬人,大片的農田被拋荒、田野裡雜草叢生,成了深不可測的叢林。少數倖存者不得不以食草甚至食人肉爲生。但在印度次大陸上彼此廝殺的各方軍閥,卻幾乎個個都對底層庶民的死亡毫無憐憫,甚至公開說:“……饑荒是窮人自己的錯,誰讓他們像兔子一樣繁殖?”
根據不完全統計,在一九四七年這個“無夏之年”裡,在印度戰死和餓死了兩千萬人,這實在是一個令人感到悲傷的數字。而更加令人感到悲傷的是,在氣候更加詭異的下一年裡,印度還將餓死更多的人……
隨着英軍的撤走,東南亞各國暫時出現了勢力真空。而重返東南亞的日本海軍,除了佔據新加坡這塊彈丸之地以外,對其它地方似乎興趣缺缺。所以,東南亞各國人民在被殖民統治了多年之後,終於又一次迎來了自己當家做主的好時光。然而,無論是緬共、越共、菲共、馬共,還是驅逐國王之後的泰國共和政府,都只是擁有一箇中央政府的名義,一時無力彈壓全國版圖,還在跟各個割據勢力打着沒完沒了的游擊戰和反游擊戰。至於印度尼西亞這個地域遼闊的千島之國,在雅加達被核爆之後,更是徹底陷入了軍閥酋長混戰的無政府狀態,大大小小一百多家酋長蘇丹和軍政府互相廝殺,保守估計也得分裂成二三十個小國家才行了。
不過,由於噴發火山灰的冰島火山遠在地球另一端,至少在一九四七年的這一年裡,整個東南亞地區的災情並不顯著,日子也還算比較容易過——如果不考慮各種亂七八糟的武力衝突的話。
同理,初步完成了全國解放大業的中國新政府,也還在進行着轟轟烈烈的剿匪大業,以及進軍少數民族邊疆地區。面對土改和審判,各地封建地主武裝雖然沒有了外國援助,但依然死戰不休。短短一年,就有四百萬人戰死沙場,其抵抗烈度遠比蔣委員長那會兒強的多,不過面對鐵血無情的紅軍,依然沒有什麼用處。
當然,跟其它大洲正在以千萬爲單位走向死亡的人來說,這一年的中國人已經算是太平安樂了,至少冰島火山大噴發導致的氣候異常,在東亞的秋收之前還影響不明顯,但若是再等到下一年,可就難說了……
最後,在短暫地成爲了全世界的關注焦點,以及兩大陣營的博弈中心之後,南美洲先是被一口氣砸了一百多枚原子彈,在不到兩個月之內猛地一下子死了大約兩千萬人,接下來,隨着美軍、蘇軍、日軍的相繼撤走,迴歸黑暗時代的南美洲,又再次十分可憐地變成了被所有人遺忘的角落——除了唯一倖存的智利之外,其它國家不是在覈爆中失去了中央政府,就是直接陷入了內戰,當真是慘不忍睹。
不過,在全球氣候異常造成的農業減產之中,南美倒是沒有出現明顯的饑荒跡象,因爲原本消費鄉村富餘糧食的大城市,都被美蘇兩家的原子彈給摧毀得差不多了,而出口渠道也都被世界大戰給堵死了。
這樣,潘帕斯大平原上的農場主們發現自己的莊稼突然沒有了銷售市場,雖然減產了許多也依然賣不出去,但同時也沒有了一個會向他們徵收賦稅的政府,於是就把存糧收進倉庫囤積起來,準備看看形勢再說……當然,也有可能不幸遇到了土匪強盜或者比土匪強盜更加殘暴的軍隊,連糧食帶錢財都被掠奪一空。
而原本對戰爭準備極度不足的智利政府,也得以採用極爲低廉的價格,從周邊鄰國徵購到鉅額糧秣,然後將其囤積起來,作爲國家戰略儲備……不過,雖然成爲了南美這場大亂鬥之中的頭號贏家,但智利全國上下依然是極度的惶恐不安,絕大多數的有錢人都忙着在偏僻鄉下囤積物資秘密修建避難所,城裡的窮人也紛紛做好準備隨時打算開溜——這一回的核爆,智利是躲過去了。可下一波的核爆,就未必有這等好運氣了。
就這樣,當整個人類文明社會正在向黑暗深淵大踏步邁進之際,只管殺不管埋的紅白兩大陣營,依然沒有任何犧牲自己挽救世界的聖母想法,而是把全部精力繼續用在了互相施加更多傷害之上——自從有了B-36“和平締造者”這個能夠實現越洋轟炸的大玩具,美國人就以紐芬蘭爲基地,時不時地掛核彈遠征歐陸刷存在感:先是在平安夜核爆了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給伊比利亞半島的人民送上了一份溫暖度十足的聖誕禮物。隨即又在一九四七年的最後一天核爆了法國的波爾多和佈雷斯特,作爲送給法國人民的新年大禮……
總而言之,在迎接元旦的鐘聲之中,世界人民告別了宛如煉獄的舊歲,又將迎來一個更加悽慘的新年。
PS:美帝王師真是素來有逼反老兵的傳統,國防部居然要求加州老兵退還十年前的參戰補貼!
十年前,面對遙遙無期的伊拉克、阿富汗戰爭,爲填補兵力空缺,五角大樓用鉅額獎金激勵退伍士兵再次入伍,誰知等到他們打完了六年苦戰,傷痕累累地回家後,國防部卻要他們把這筆錢交出來,還得付利息,理由是當初籤合同時太草率,很多人不符合標準也上了前線——比如年齡偏大,文化水平不夠等等……
而且,這其中很多老兵已經成了殘疾,經濟很困難,爲了吐出這筆錢只好賣房子——真是賠錢又賠命!
而收上來的獎金有多少呢?全部加起來也就夠買一架F-15戰鬥機,卻爲此收拾了近萬的退伍士兵,讓至少幾十萬軍人心寒。此外,美軍還規定,軍人在離開戰場前夕要搞集體審查,如果檢查出神經病就會被強制退伍,並且沒有退伍金和退伍保障,然後在伊拉克查出來了兩萬多人——哎,爲了祖國嗑藥參戰嗑出了精神病,臨退伍了還被玩這手,美國大兵真是夠悽慘的,再慘一點就要變成明末的衛所軍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