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子青一家四口痛哭良久,這才停了下來。
此時,在外等候許久的門客,聽到房中沒有了哭聲,這才感嘆一聲:“君上悲痛如此,真乃至孝之人,仁義之君也。”
嘆畢,便大喊道:“君上,君之好友楚國襄成君有書信來。”
公子子青聞好友襄疾送來書信,以爲是襄疾來信安慰自己,不禁再次悲嘆道:“將信函送過來!”
“諾。”
接着,公子子青接過信函,展開一看,卻見信中寫了三事。其一,太子橫因反對遷都而被楚王禁足兩月。其二,請求誅殺鄭袖的江淮貴族與太子橫交好。其三,楚王得知鄭袖死訊後,不僅對太子橫動粗,將太子橫打得頭破血流,而且又下令關了太子橫一月。
見此,公子子青第一反應是皺起眉頭。
他知道,當年因爲太子橫猥褻襄疾之兄,導致襄疾之兄也就是前任襄成君羞憤自殺,而太子橫爲了掩蓋前襄成君自殺的隱情,不僅污衊前襄成君行刺,而且還滅了襄成君滿門。
而前襄成君自殺的隱情傳出後,等到襄疾年長,一些人見襄疾面容俊秀非常,又紛紛中傷於他。
因父王收養襄疾於宮中,某些人便編排了父王與襄疾有不正當關係,以致父王不得不在襄疾十二歲的時候就將襄疾送出宮。又因爲他以及韓王幾瑟與襄疾交好,某些人又編排了他們兄弟三人有不正當關係。
不過身爲楚王的父王需要避嫌,但自己這個庶公子完全不需要,所以自己與襄疾依舊交好入故。
公子子青同樣還記得很清楚,自己離開郢都之前,襄疾一直都活在世人的指點以及國人的流言蜚語之中。
以至於襄疾自離開王宮後,除了跟自己與韓王幾瑟走動外,其他時間全都留在府中讀書習武,從不踏出家門半步。
而這一切的源頭,全都是因爲自己的兄長太子橫。
而公子子青也曾不止一次從襄疾口中聽到他對自己兄長太子橫的憤恨。
是故,當他看到襄疾送來的信,他腦海裡的第一反應是襄疾牽強附會。
畢竟太子跟自己母親毫無瓜葛。
但,公子子青轉念一想,襄疾與自己私交甚好,不可能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欺騙自己。
而且襄疾所說的事情,全都是可以查證的,而且都是一查便知的事情,襄疾完全沒有必要在這事上欺騙自己。
想着,公子子青臉色一變,雙手緊緊握拳,語氣生硬的吩咐道:“來人,立即派人去壽春······”
壽春城。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間,熊槐除了十一月初一召開朝議以外,其他時間依舊深居後宮,國事依舊全權委託給令尹昭雎,左徒屈原,左尹甘茂三人。
其中,令尹昭雎負責調解羣臣關係,舒緩變法、保守、中立三派大臣之間的矛盾。左徒屈原全力主持變法事宜。而長袖善舞的甘茂則一面安撫國人百姓,一面拉攏國中乃至各國的大商人、大豪傑、大學者,爭取將這些人全都拉攏到變法派這一邊,並結交舉薦各國來楚的遊說縱橫之士入楚用事。
在這三人的努力下,雖然熊槐沒出面理事,但是國中依舊穩定如故,而且還隱隱呈現出一派恢復生機並欣欣向榮之象。
這一日。
熊槐在宋夫人的服侍下起牀後,看了看今日的日程,見今天乃是太子橫禁令到期,重新開府出門的日子,便吩咐道:
“讓謁者傳召給太子,讓他再次代寡人監國理事,戒驕戒躁,不要再讓寡人失望了。”
“唯。”
不多時,熊槐在宋夫人與吳美人的伺候下用完早膳,正欲去園林遊覽,此時,一個侍者過來稟報道:“大王,剛剛謁者黃歇來報,太子病重,無法理事,是以不能奉命。”
“嗯?”熊槐一怔。
他也知道這段時間太子一直臥病在家,太醫也時常去太子府醫治,說是太子氣結於心,乃是心病。
熊槐本以爲這是太子對禁足閉府不滿,只要禁令取消,再重新讓太子臨朝監國,那太子的心病自然就會痊癒了。
但他沒想,太子竟然病得很重,甚至都無法理事了。
想着,熊槐目光微微一沉:“傳召,讓謁者黃歇來見寡人。”
“唯。”
黃歇來,禮畢。
熊槐注視着黃歇,直接開口問道:“賢卿,剛剛你回報寡人,說太子病重,以致無法理事?”
黃歇恭敬的拱手應道:“回大王,正是如此。”
“賢卿剛剛去見了太子,現在太子情況如何?”
“回大王,臣方纔所見,太子面容枯槁,雙目無神,這正是病重之象。”說着,黃歇又拱手道:“而且,據爲太子醫治的太醫所言,太子所患乃是心疾,藥石無醫,若是不能儘快消除太子心病,拖延的時日一久,就算日後真的能治好太子心病,恐怕也會傷及太子心神。”
“哦!”熊槐看了黃歇一眼,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揮手讓黃歇退下。
黃歇離去後,熊槐立即沉思起來。
太子的心病他知道,肯定跟一個月前他痛打併痛罵太子有關。
若是此時他去太子府好言安慰一番,解開太子心結,那太子橫十有八九就會好起來。
若是他此時不管不問,可能太子橫就有極大的可能會抑鬱而死,就跟當年的令尹景翠一樣。
當然,也不排除太子橫會自己想通,然後不藥而癒。
究竟是不管不問?還是立即去太子府安慰太子一番?
熊槐沉吟許久,想起他廢太子的計劃,終究還是長長一嘆:“寡人能做的,還是讓寡人去做吧,太子此時可不能出意外!”
說罷,熊槐立即向殿外大喊道:“傳令,寡人要去太子府探望太子!”
太子府。
守門的將領潘信一見深居後宮許久不理事的楚王竟然出宮了,而且還來太子府看太子了,心下又驚又喜。
於是,他一面讓人通知太子妃與公子平,一面急忙上前相迎。
“拜見大王。”
“免禮。”熊槐一下車便見一個將領打扮的人行禮,知道這人是太子府的守將,微微頷首後,吩咐道:“寡人聞太子病,心中甚是擔憂,是以前來探望,請將軍在前引路。”
“這···”潘信遲疑道:“大王,臣已經讓人通知太子了,太子馬上就會前來迎接大王。”
熊槐知道潘信的顧慮,立即搖頭道:“將軍,現在是一個心切的父親來探望兒子,而不是楚王來看臣子,豈能讓病重的兒子再出來迎接,這不是胡鬧嗎?萬一家中太子病情,這豈是寡人所願?”
說着,熊槐急道:“將軍速速前去通知太子,告訴他,如今他病重在牀,就不必前來迎接寡人了。”
潘信一聽,頓覺一股濃厚的父愛迎面撲來,雖然這股父愛不是對他的,但是身爲太子府的守將,他頓覺感同身受,不僅激動的道:“大王仁慈,太子知之,必感動非常的,甚至太子的病也會不藥而癒的。”
說罷,潘信立即派了一個士卒前去報信。
熊槐見狀,嘆道:“希望如將軍所言,還請將軍在前引路。”
“唯。”潘信應了一聲,然後恭敬的走在一側引路。
熊槐見此,看了身側的襄成君一眼,然後便帶着襄成君疾等宮廷禁衛走進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