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熊槐一睜開眼睛,正欲起身,卻突感身子有些沉重,低頭一看,見宋夫人正半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很是香甜。
見此,熊槐溺愛的笑了笑,不想打擾宋夫人沉睡,便輕輕挪動自己身軀,準備自行起牀更衣。
但熊槐一動,宋夫人立即醒了過來。
“大王醒了,臣妾伺候大王更···嘔···嗚”
宋夫人話未說完,立即捂住自己嘴巴,然後轉身乾嘔起來。
“嗚···”
熊槐作爲數個孩子的父親,見此微微一怔,等宋夫人停下,這才從後面抱住宋夫人,然後隔着衣服輕撫宋夫人腹部,十分期待問道:“夫人,你這是有了,還是病了?”
“這···”宋夫人緊緊的靠在熊槐胸前,同樣有些期待的道:“臣妾也不知,不過,臣妾上月沒來···”
熊槐一怔,立即大喜道:“來人,快傳太醫!”
不久,一個太醫爲宋夫人診斷後,大喜的向熊槐拱手賀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宋夫人有喜了!”
熊槐一聽,用力的扯着自己鬍子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大喜事,重賞,理應重賞!賞太醫百金。”
說着,熊槐又大喜道:“傳令下去,宋夫人有喜,今日宮中侍衛所有人賞肉三塊,酒一壺。宮中侍從奴婢,所有人賞肉一塊,寡人要與衆人同喜!”
殿中衆人聞言,全都大喜謝道:“謝大王,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此時,熊槐走進內室,看着還躺在牀上的宋夫人,大喜的笑道:“夫人,大喜事啊,大喜事啊,當賀!當賀!”
宋夫人聞言,心中歡喜,面上卻嗔怪道:“大王,這又不是大王第一次有孩子,何必如此大張旗鼓呢!秦姐姐她們知道了,是要責怪妾身的。”
熊槐搖頭笑道:“欸,無妨,無妨。這次不一樣,之前寡人那是爲自己高興,而這一次,寡人是爲夫人高興。”
說着,熊槐看着宋夫人嘆道:“寡人老了,之前寡人一直有一個心病,那就是一旦寡人不幸,留下夫人獨自一人,那該如何是好···”
說着,熊槐欣慰的道:“現在夫人有喜,寡人終於放心了,只要夫人能生下一子半女,那夫人的後半生也就有依靠了。若是寡人···”
“大王何出此言!”宋夫人一聽楚王要說不吉之言,立即埋怨的打斷道:“大王依舊春秋鼎盛,何必······”
就在熊槐與宋夫人二人說悄悄話間,宋夫人有喜,楚王下詔慶賀的消息,迅速從宮中傳到壽春城,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從壽郢向各地擴散開來。
國中百姓聞之,全都自發的爲楚王慶賀,爲宋夫人祝福。朝中大臣聞之,全都鬆了一口,自此不再懷疑楚王的年齡與身體。
而國中貴族聞之,慶賀者有之,感嘆着有之,大恨着亦有之。
太子府。
魏公主正親自伺候太子橫用藥。
此時,魏公主見太子橫眼睛雖然微微有了一些精神,但是眼中依然充滿着疲憊。
於是,魏公主想了想,決定將宮中的喜事也分享給太子橫,也讓太子高興高興。
想着,魏公主喂下一口藥後,笑道:“太子,臣妾剛剛出去拿藥時,從府中下人哪裡聽到一件大喜事,太子聽了,一定會高興的。”
“哦!”太子橫無所謂的應了一聲。
接着,他見魏公主眼中的喜色一僵,知道自己的狀態又影響到魏公主了,便打起精神來,主動問道:“是什麼喜事啊?也說來給我聽聽?”
魏公主見太子橫主動關心起其他事情來,心中一喜,立即舀了一勺湯藥,一邊餵給太子橫,一邊笑道:“太子,剛剛宮中傳出消息,宋夫人有孕,大王甚是高興,不僅賞賜了宮中侍衛,而且還賞賜了宮中奴婢呢!”
“什麼?宋夫人有孕!”太子橫心中一驚,然後直接從半靠在牀的側圍上一下子彈了起來,然後直愣愣的坐在牀上
。甚至,他連魏公主手中的藥碗掉到地上都沒有發覺。
此刻,他滿腦子都在想宋夫人有孕的事。
宋夫人有孕了···
騙子···騙子···全都是騙子,不僅羣臣欺我,連父王也在騙我!
說什麼年事已高,說什麼身體大不如前,說什麼命不久矣!
全是欺騙之辭。
一個花甲老叟,若是真的身體不行,命不久矣了,豈能讓女子懷孕!
此時,太子橫突然想起他昨天所見的父王來。
昨天的父王,頭髮依舊漆黑,鬍鬚也依舊青黑,甚至連臉上的皺紋也極少。
就這,誰能說他老呢!
接着,太子橫又想起自己來,似乎,自從他年滿三十之後,雖然他還是時常與府中妻妾同房,已經十幾年沒有孩子了。
如今他四十歲了,卻只有一個嫡子外加一個庶女。
跟自己父王一比,他心中頓時一沉,而且還沉到了低谷。
宋夫人有孕了,父王還能讓女子懷孕,誰能說父王身體不好呢?
想着,太子橫擡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這是一隻怎樣的手?這是一隻有些清瘦的手,這是一隻有些冰冷的手。
接着,太子橫又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心口。
手冷,心更冷。
此時,太子橫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若是···萬一···我死在父王前面,那···
不···
太子橫想起公子子青與公子彘來,心中頓時一沉。
我爲楚國付出了這麼多,甚至還背上了不孝不仁的惡名,我豈能死在父王前面!
我已經做了三十的太子了,我是理所當然的下一任儲君,我豈能還未即位就病死,我豈能死在父王前面!
我還有兒子可以即位的,我現在豈能死在父王前面!
想到這,太子橫心中一急,接着,他的心臟變得滾燙起來,並猛烈跳動起來,然後心中的火熱瞬間順着血液流滿全身。
這一刻,太子橫突然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這一刻,太子橫突然覺得父王的誤解埋怨也不重要了。
這一刻,太子橫突然覺得羣臣的輕視,貴族的算計,百姓的看法,全都不重要了。
這一刻,太子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不能死在父王的前頭。
哪怕是晚死一天,那也要把這個自己付出了數十年青春、心血、夢想的國家,傳到自己兒子公子平手中。
······
“太子···太子···”
此時,魏公主見自己一說完,太子橫猛然坐了起來,先看了看他的手,然後又摸着他的心口。
見此,魏公主以爲太子出事了,立即擔憂的喚了起來。
“太子···太子···你怎麼了···”
另一邊,太子橫聽到魏公主的呼喊,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然後雙目神采奕奕的看着魏公主,笑道:“夫人,來,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