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在陳軫退下後,本想結束議事,不想,還未開口,就有人出言獻策。
於是,便就向出言之人看去,只見這是一個極爲陌生的楚將,熊槐仔細回想了一下,確認這個楚將他真的從來都沒有見過。
不過見其佳相貌方正,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精氣神俱,立即便心生好感。
“不知將軍有何指教寡人?”
“不敢。”莊蹻見楚王不以他職位卑下,而直言請教,心中一鬆的同時,連忙再行禮。而後,開口道:“大王,臣聞越將王行爲越王鎮守淮北十餘年,昔日曾依託淮北之地,拒楚抗齊,戰功顯赫,在淮北之地威望甚高。
故,臣以爲,可爲王行獨開一墓,厚葬于越王之側。如此,淮北各地對我楚國的牴觸之心必然大減。而後,我楚國拿出越公子玉的割地國書,派出使者前往淮北各地勸降,那麼淮北各地必然主動歸附。”
此言一出,諸將立即遲疑的看向帳中的莊蹻,暗道:無知者無畏。
這個辦法他們也不是沒有想到。
正如莊蹻所想,這個建議他們沒有提,就是因爲楚王對王行餘怒未消,會引起楚王的不快。
另一邊,熊槐聞言也沉默了下去。
所謂的獨開一墓,與將衆人陪葬到越王的墓地中,有很大的區別。
在一個墓中,這是普通的陪葬,而另開一墓,則是向世人表明此人於國有大功,需要單獨列出。
至於承認王行對越國有大功,卻讓熊槐很難受。
因爲王行的功勞,有一大半要落在楚國的頭上。
景陽見楚王久久不語,心中冷冷一笑,立即出言道:“大王,臣聞此戰我楚國之所以損失如此之大,皆是王行此人向公子蹄建議,污衊我楚軍行刺越王,以致越軍欲向楚國死戰報仇。這王行,就是我軍損失慘重的根源,更是散步謠言的罪魁禍首。
若是爲王行獨開一墓,陪侍越王左右,這讓此戰中戰死以及受傷的數萬將士,如何自處。
況且,此舉雖然有利於削弱越國淮北各地的牴觸之心。但同時,其他地方知道堅定的抵抗楚國之後,還會受到楚國的禮遇,這無疑會讓我楚國,接下來攻打越國其他地方的行動,會遭遇更加激烈的抵抗。
故,臣以爲,此策弊大於利,莊將軍出此讒言,實則居心叵測。”
鄂君一聽景陽趁機進行攻擊,擔心楚王會因爲此戰的損失,而遷怒莊蹻,於是,立即出列道:“大王,這將軍莊蹻乃是臣的副將,初次參加議事,只是一片忠心,這纔出言無狀,絕非是居心叵測,請大王詳查。”
熊槐見鄂君一臉的緊張,笑了笑道:“鄂君請放心,帳中議事,寡人豈會以言罪人。”
鄂君聞言,立即鬆了一口,然後拱手應道:“大王英明。”
說着,便回頭瞪了一眼景陽,然後退回原處。
景陽對此,面無表情,直接無視了鄂君的威脅。
熊槐見狀,頓時大怒的橫了一眼景陽,正色道:“景陽將軍,帳中議事,各有籌謀,就算有所遺漏,也實屬正常,豈能以言罪人,大肆攻訐。”
說着,熊槐便厲聲道:“退下,寡人不希望有下一次。”
景陽見楚王大怒,說話很重,心中一驚,立即頭一縮,然後拱手應道:“是,大王。”
景陽退下後,熊槐看了莊蹻一眼,然後遲疑不定。
若是莊蹻不提,熊槐自然也就可以裝作不知道王行淮北守的身份,可是,既然已經提出這個建議,熊槐也不能無視。
況且,單獨厚葬淮北守王行,的確也有很大的好處,只是心中有牴觸罷了。
至於景陽所說的弊端,根本就不是弊端,只需將堅決抵抗的人,滅上一兩家,就不是問題。
想着,熊槐便看向景翠問道:“柱國,不知莊將軍的建議,柱國以爲如何?”
景翠搖頭道:“大王,正如景陽所說,若是厚葬王行,如何向我軍將士交代?故,臣以爲不可行。”
“不然!”景翠話音一落,下手的鄂君立即開口道:“大王,若是厚葬王行,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這豈非上上之策。”
熊槐見景翠與鄂君兩人,一個反對一個贊成,於是便看向一旁默然無語的公孫衍,問道:“犀首,不知卿意下如何?”
公孫衍聞言沉吟了一下,然後看向對面的景翠以及鄂君,見他們倆此刻都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對他的答案漠不關心一般,心念一轉,便知道原因所在了。
景翠之所以反對,除了景陽的緣故,更重要的還是因爲他身爲柱國,時常率領楚軍出征,故而,景翠需要表明反對的態度,以體現他對楚軍士卒的重視。
若是景翠在這件事上不反對,恐怕會導致軍中將士對他不滿。
至於鄂君,此戰損失慘重的也不是他從廣陵帶來的軍隊,並且,鄂君並不統兵,無需顧忌軍中將士的想法,自然要站在麾下將領那一邊。
而他公孫衍與景翠鄂君兩人都有所不同,不僅顧及軍中將士的想法,而且還要顧及楚國的利益,以及如何在楚國立足。
於是,公孫衍沉吟許久,在熊槐的注視下,緩緩開口到:“大王,臣以爲,我們不僅要顧及戰死的勇士,更要在意還活着的戰士,若是能不戰而下淮北,不用戰士們再度操勞,就可以獲得淮北,這就是利大於弊。”
話音一落,公孫衍身後的莊蹻深深的看了前面的公孫衍一眼,露出十分佩服之色,然後又低下頭。
熊槐微微一怔,略一思量,然後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犀首隻是換個說法,目的不同,心情就截然不同。
想罷,便向景翠詢問道:“柱國以爲如何。”
景翠聞言拱手應道:“願聽大王吩咐。”
熊槐點了點頭,然後向陳軫吩咐道:“陳卿,厚葬越王以及王行的事情,稍後就交給賢卿來處理。”
“臣領命。”陳軫拱手應道。
接着,熊槐的目光再次從移到莊蹻身上,然後笑着問道:“將軍的這個建議寡人已經採納,不知將軍可還有其他建議。”
“有。”莊蹻拱手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