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蚺聞言沉默了一下。
原本他也拿不定主意,究竟是歸楚還是歸齊,亦或者棄城逃亡。
歸楚,面對殺害越王的楚國,始終難以下定決心。歸齊,齊國也是越國的敵國,更何況如今楚強齊弱,若是齊國在楚國的壓力下退走,這還不如直接歸楚。至於逃亡,公子玉乃是楚國所立,越國不能回去,他還能去哪?
就在遲疑之際,曹蚺聽說楚王要安葬越王,於是,便打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思,前來爲越王送行。結果,見楚王將自己的日常所用之物爲越王陪葬,以讓越王在九泉之下也能用上王器,這才下定決心。
畢竟,兩國交戰,無所不用其極,沒有對錯之分。更何況楚王已經向越人表示出了自己的誠意,與其歸附態度不明的齊國,還不如歸附誠意滿滿的楚國。
至於心中的仇恨與不滿,曹蚺心中,更多的則是怨恨公子玉以及公孫海。
想着,便拱手應道:“臣不敢欺瞞大王,原本臣聽說大王在淮北堵上越王,願從淩縣調集了數百人,打算南下助越王一臂之力,不想,越王敗得太快,臣未趕上決戰。接着,臣聽說大王兵圍善道城,於是,臣便繼續南下,打算相助舒儀將軍,結果又未趕上。
其後,臣本已率軍北返,結果聽說大王打算安葬越王,於是,便連夜南下,打算一盡君臣之義。不想,在越王陵墓之前,竟發現大王以王器葬越王。故,臣有感大王仁義,竟在大勝之後,已經攻下善道城的情況下,依然不辱死去的越王,而是以禮相待。
故,臣以爲,以大王之仁,肯定也不會採用陣前行刺這種卑鄙的手段。於是,臣在安葬了越王之後,特意前來向大王效忠,願以淩縣歸大王。”
熊槐點了點頭,立即開口道:“外面的越人信誓旦旦的說寡人刺殺了越王,這是無中生有的污衊之詞,且不說寡人沒有這種心思,就是有,在萬軍之中,區區一個使者,豈能刺殺的了越王。”
熊槐解釋來一句,然後看着曹蚺笑道:“賢卿來投,寡人不勝歡喜,正好,善道城的城守以及校尉全都戰死,目前,城中並無越人主事。寡人擔心越人對寡人的誤會太深,故,欲請卿爲善道守,以爲寡人撫慰百姓,不知賢卿可願助寡人一臂之力。”
說着,便期待的看着曹蚺。
這是第一個主動投靠楚國的越人官吏,意義不同一般,故,要重賞纔是。
而淩縣乃是淮北邊緣的小縣,而善道卻是淮北治所,以淩縣令調善道守,這是升遷。
曹蚺聞言立即拜道:“願爲大王效命。”
熊槐見曹蚺接受任命,頓時大喜。
其後,曹蚺前往善道城赴任後不久,善道城附近的小城,紛紛遞上降表,請求歸附楚國。
很快,淮北震動。
······
一日後,善道城的消息傳到在抵達淮北不久,正欲觀望淮北形勢的匡章這裡。
“越公子玉獻淮北,楚王大破越軍,陣殺越王,威震江淮。如今,楚王又厚葬越王以收買越人之心,淮北越人紛紛歸附。繼續留在淮北,只會引得楚軍來襲,讓齊楚兩國爆發決戰。此時楚國才大勝越國,士氣正盛,貿然與楚軍對決,勝算太少。”
想着,匡章便吩咐道:“傳令,大軍立即啓程返回郯城。另,派人告訴大王,楚王厚葬越王,以收淮北之心,淮北已不可取!”
莒城。
齊王得知楚越兩國決戰,越國全軍覆沒,連越王都楚國所殺的消息後,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向儲子問道:“相國,楚國大勝越國,聲威大振。寡人擔心三晉得知這個消息後,會畏懼楚國,不再聯合抗楚,這該如何是好?”
說完,齊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想起上次齊國同樣大敗於楚國之手,接着,又想起齊楚兩國相爭,齊國總是吃虧的一方,頓時心中一陣發顫,心生畏懼。
儲子發現齊王眼中的一絲懼意,立即哈哈大笑。
齊王一陣,定了定神,然後問道:“相國何故發笑。”
儲子笑道:“大王,臣這是在笑楚國貪得無厭,在攻打我們齊魏兩國之時,竟然還在貪圖越國的淮北地,甚至不惜立公子玉爲越國,並且還喪心病狂的殺害了越王。不知,此時此刻,韓王會怎麼想,須知,韓王的次子現在就在楚國之中。”
“韓王?”齊王一怔,而後猜測道:“現在韓王應該害怕極了。”
儲子點了點頭:“大王,正是如此,韓王畏懼之下,必然會向趙魏兩國聯合自保,而楚國與越國大戰一場,必然損失慘重,並且新的淮北,也需要派兵駐守。故,臣以爲此時正是聯絡三晉與秦國一同削弱楚國的最佳時機。”
齊王聞言若有所思。
另一邊,楚越之戰的消息傳到代地,距離代王城有八十里的韓王得知這個消息,頓時渾身一震,臉色蒼白,沉默許久之後,才滿臉憂色向陪同的公仲侈道:“公仲,這楚國雖然對越國的淮北地圖謀不軌,但是,楚王卻不等越王大軍返回江東,然後輕取淮北,而是冒着戰敗的風險,發動大軍堵住越王歸路,然後大戰一場,陣殺越王。這······”
說到這,韓王打了一個哆嗦,然後遲疑的看着公仲侈道:“公仲,這會不會是楚王已經知道寡人準備朝見趙王,這才用十萬越軍的屍首以及越王的人頭來警告寡人?”
說完,韓王想起相國共叔還率領十萬大軍攻打魏國的鄢陵,這距離楚國司馬昭雎可不遠。
要是楚國得知他這個韓王在代王城中,與叛徒魏王一起朝見趙王,那···
想着,韓王心中壓抑,頓時喘不過氣來。
此時,公仲侈同樣又驚又恐。
之前楚國吞下了齊國的所有淮北地,現在有吞併了越國的淮北地,如此,楚國就盡有淮北。
如此,接下來楚國的目標會不會是伐魏攻韓,威逼周室?
想着,公仲侈嚥了咽口水:“大王英明,臣心中也甚爲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