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趙國出兵救燕,而楚國決定暫時觀望後,一晃半月而過。
雖然楚國已經決定觀望,但卻並沒有放鬆對北面的警惕,反而對北方的戰事更加關注了。
“大王,趙國那邊,北面的牛翦所部從代地出發後,一路勢如破竹,橫掃中山國東北部。如今牛翦已破中人昔陽兩城,不過牛翦攻克昔陽後,便下令停兵休整,並沒有東進。”
“沒有東進?”熊槐聞言一怔,趙軍的行動,與他之前的所預料的不同。
之前他原以爲趙軍攻克中人後,就會東進曲逆,但是,趙軍的動向卻出乎他的意料,不僅沒有東進,反而繼續南下了。
現在趙軍又攻克昔陽,結果卻依舊沒有前去曲逆救援,而是停下休整了。
趙軍的這一系列行動,彷彿好像僅僅只是來攻打中山國的一般,沒有絲毫救燕的意思。
想到這,熊槐心中一動,問道:“賢卿,趙國如此舉動,不知燕國現在是何態度?”
陳軫搖了搖頭:“大王,自從牛翦並未如燕國所願前去曲逆救援後,燕國每日派去十幾波使者前去牛翦軍中游說催促,讓牛翦出兵救援曲逆城。但也只是僅僅如此而已,如今的燕國,除此以外,已經沒有其他動作。”
“唉!”熊槐聞言長嘆一聲。
雖然他之前已經下定決心,暫時按兵不動,以待齊趙兩國相互攻打。
畢竟,趙王收了燕國這麼大的好處,肯定要付諸行動的。
但是,趙軍行動異常之後,燕國的態度卻異常軟弱。
此時,熊槐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的燕國,經歷了不久前的慘敗後,已經國力大損,難以威脅趙國,甚至,燕國在齊國的威脅下,必須要依附趙國,才能得以保全。
所以,現在趙國是有恃無恐啊。
出兵救燕是已經出兵了,但是,接下來應該怎麼救,那就是趙國自己做決定。
燕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的求救,猶如嗷嗷待哺的雛鳥一般,猶如大旱數月的禾苗一般,只能等待趙軍的到來。
哪怕現在燕王心中已經恨死了趙王,也只能深埋在心,而外表卻只能是一副感激不盡之情,一副爲趙王馬首是瞻之色。
此時,聽到楚王的長嘆聲,陳軫心中一動,飛快的看了一眼楚王,見楚王神色複雜,心下便知楚王對之前的決定已經有所遲疑。
就在陳軫開口之際,一個侍衛走到大廳門口稟報道:“大王,燕國使者以及安石君在外求見。”
熊槐一愣,然後立即反應過來,大聲應道:“請!”
自從屈庸抵達淮陰後,得到他的肯定答覆,表示在江東的楚軍抵達後,就會立即出兵救燕後。這半月來,屈庸基本上每天都會來催促楚軍儘快行動,並再三請求楚軍儘快出兵。
至於安石君公子安,他本來是呆在郢都的,但是自從得到燕國慘敗的消息後,便於十天前從郢都趕到淮陰。
這十天來,公子安不是在遊說他這個楚王出兵伐齊,就是在向淮陰的重臣送禮遊說羣臣。
此時屈庸與公子安同時求見,想來一定也是得到趙國按兵不動的消息,故而心中急促,這纔來求見,催促楚國出兵。
果然,二人進入大廳後,便立即展開遊說,希望楚國能儘快出兵伐齊救燕。
對此,熊槐依舊是好言安慰一番,並再次表示楚軍一到,便會立即出兵伐齊。
待二人離去後,陳軫拱手道:“大王,臣以爲現在是時候了。”
“這···”熊槐皺了皺眉,遲疑着搖了搖頭:“趙國按兵不動,此時燕國雖然已經對趙國有所不滿,但是燕國的怨恨卻還不夠深,寡人以爲還得再等等···”
另一邊,清河城外楚軍大營中。
昭雎看着手中剛剛從淮陰傳來的消息,見楚王再次婉拒了燕國後,額頭上的皺紋不禁更深了。
自從趙國出兵之後,他心中便極爲憂慮。
不僅擔心趙國救燕成功,楚國難以獲得意料中的收穫,更擔心趙國救燕成功,以致楚國的救燕行動半途而廢,導致他這個楚軍主將勞而無功。
在楚國令尹空缺的現在,這一次救燕行動,對他而言異常重要。
功勞太小,或者沒有功勞,便會導致他本來已經十拿九穩的令尹之位再起波折。
之前楚王在江東的水師抵達廣陵,決定暫緩伐齊後,他就十分擔心。
可是,當時楚王是爲楚國考慮,是爲了獲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雖然無奈,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但是,現在趙國按兵不動,別有所圖,燕國每日派去求援的使者,都已經到來後車可以望見前車的地步。
此時此刻,就已經說明燕國的急切,甚至燕國那邊已經對趙國有了怨言。
也就是說,現在就是最好的伐齊時間。
錯過了這次機會,對楚國而言並沒有任何損失,但是對他昭雎而言,卻是莫大的損失。
畢竟淮陰距離燕國太遠,而機會往往轉瞬即逝,難以把握。
······
當夜。
熊槐看着昭雎詫異的問道:“賢卿連夜返回淮陰求見寡人,可是有什麼要事?”
昭雎點了點頭,然後拱手問道:“大王,臣聽說趙國救援燕國的大軍在昔陽停兵休整了?”
“不錯!”熊槐點了點頭,然後又將白日再次拒絕燕國使者的事情一說。
“這···唉···”昭雎聞言頓時長長一嘆。
熊槐一怔,奇怪的看着昭雎問道:“賢卿何故嘆氣?”
昭雎看了看楚王,欲言又止,頓了頓,然後拱手問道:“大王,之前燕國使者未到,大王一聽到燕國大敗的消息,就連夜召集羣臣商議救燕之策,臣愚鈍,敢問大王爲何如此!”
“當然是···”熊槐話剛剛起頭,然後頓時愣住了。
當時他急着救援,自然是爲了讓燕國保住元氣,以在齊國後面插上一顆釘子。
但是,趙國的舉動,讓熊槐有種被算計的感覺,爲此,這才決定暫緩伐齊。
以致把救燕的初衷給忘了。
想到這,熊槐長長一嘆,然後向昭雎拱手道:“多謝柱國提醒,否則寡人就被怒火矇蔽了雙眼了。”
昭雎聞言,心中竊喜,立即拱手道:“大王,常言道救急如救火,不可耽誤。更何況楚國距離燕國遙遠,可謂遠水救近火,理應從速從急。
那燕國上下,因兩敗於齊,已經元氣大傷人心惶惶。燕王重禮賄賂趙國,正是因爲被圍攻曲逆城已經岌岌可危,而燕國面對齊國已經無能爲力,這才放下心中的成見,去趙國求援。
所以說,曲逆城局勢可想而知了。”
說着,昭雎頓了頓,見楚王露出沉思之色,繼續道:“大王,如今燕國寄予厚望的趙軍止步不前,曲逆城必然陷入深深的失落,士氣大跌,隨時都有被齊軍攻克的可能。
當此之時,臣以爲大王應該急人之所急,理應立即出兵救援。
至於北面各國的成敗得失···”
說着,昭雎露出一絲笑容:“大王,與我楚國接壤的是齊國,而不是燕趙兩國,我楚國的敵人是齊國,而不是燕趙。所以說,北面的燕趙兩國,無論哪一個國家壯大,對我楚國而言都是有利的。
只要是有利,大王有何必究竟是燕國還是趙國。”
說到這,昭雎一臉沉重的拱手道:“大王,若是趙國滅亡中山國大局已定,臣以爲我楚國不僅不能拖趙國的後腿,反而要推趙國一把。
趙國的強大,必然會引起周圍齊燕秦韓魏等國的忌憚,如此,只有趙國爲各國所忌,才能不讓各國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楚國身上。
如此,我楚國才能得到一息喘息之機。”
熊槐聞言,沉默許久,才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柱國所言極是,寡人知之矣。”
說着,熊槐正襟危坐,然後臉色一正,大聲道:“傳詔,召羣臣議事。另,讓燕國使者在側殿稍後,寡人今夜有要事要對使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