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笠帽老人有比較初級的人工智能,應該是沈家老宅陣法的主持者。
童顏小時候經常與青兒下棋,對這種存在與這種局面都很有經驗。
笠帽老人摸出一個棋盒,拿出棋子擺好。
童顏發現正是自己想到過的太空軍棋,毫不猶豫拿起一臺重裝機甲向前方推進了一步。
沒用多長時間,棋局便結束了,笠帽老人咕噥着按動密碼,打開通往深處的合金門,帶着他去往下一個棋局。
如此簡單而枯燥的關卡重複了八次,雲霧漸薄,遠處的沈家老宅隱約可見,童顏與笠帽老人到了山間的棋亭裡。
既然叫棋亭,亭子裡自然早就擺好了棋。
棋盤非常巨大,縱橫三百六十五道,而且不止線條相交處、就連格子裡都擺着黑白兩色棋子。
笠帽老人說道:“如果你能解開這局棋,那麼所有的無禮都會得到寬恕。”
話音落處,巨大棋盤上的黑白棋子飛了起來,靜靜懸在亭下的空間裡,形成一個極爲複雜的立體結構。
看着這幕畫面,童顏很自然地想起很多年前的朝歌城、棋盤山上井九布的那個棋局。
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井九在烈陽號戰艦上佈置出一個更大的棋局。
丹先生的情報渠道再如何厲害,也無法把觸手伸到857基地那邊。
童顏望向笠帽老人說道:“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笠帽老人說道:“沒有人知道少爺在哪裡,你在這裡也找不到任何線索。”
童顏說道:“如果沈雲埋真像情報裡說的那樣,連井九都欣賞喜愛他,那他肯定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像我一樣。”
笠帽老人說道:“少爺當然是這個宇宙裡最聰明的人,不過如果你能破了這個棋局,你就比他更聰明。”
童顏沒有理會他的這句話,繼續說道:“既然他如此聰明,就不可能讓自己進入絕望的死局,肯定會留下一線生機。”
是的,他來到沈家老宅,就是要找到沈雲埋給自己留下的那一線生機。
笠帽老人沉默片刻後說道:“如果你能破解這個棋局,就有資格進入老宅,也許……你要找的東西在裡面。”
“短時間裡我無法破解這個棋局,也許以後我會來做這件事,但現在我需要時間。”
童顏把手裡提着的行李包放到棋盤上,頓時震落了數百個棋子。
啪啪清脆的響聲裡,他盯着那位笠帽老人的眼睛說道:“帶我進老宅,不然我就炸了這顆星球。”
……
……
童顏不知道井九曾經面對着類似的棋局,而且用了很長時間才破解了很小的一片區域,但他有自己的破局方法,這方面看似粗暴,實則隱藏着很多信息分析與判斷,是真正的宇宙流。
井九都不知道自己曾經破解過這種棋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以前下過棋,不然他怎麼會報名參加棋類興趣班。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棋盤上的黑白兩色棋子,皺着眉頭,顯得特別苦惱。
那些棋子不是圓的,而是各種微小的模型,有五種級別的戰艦,還有幾種機甲以及各種武器平臺。
是的,他這時候在下的就是最簡單的太空軍棋,對手是一名八九歲的男孩。
經過一段時間長考,他終於拿起了一個代表重裝機甲編隊的棋子,向着斜上方跳了過去。
房間裡響起議論聲、嘲笑聲與爭論聲。
那名八九歲的男孩看着他輕蔑一笑,說道:“萊恩,就你這水平也敢和我下棋?回家再練練去吧!”
說完這句話,他拿起一枚激光主炮,毀滅掉那個重裝機甲編隊,同時殺死了井九基地裡的司令官。
房間裡的嘲笑聲變得越來越大。
井九認真盯着棋盤,用了很長時間才確認自己好像確實是輸了,撓了撓頭,起身把位置讓給了另外一個小朋友。
在孩子們嘲笑聲的陪伴下他向着門外走去,本來就是興趣班結束後的活動,輸了當然就要回家。
花溪抱着雪姬跟了上去,她不知道怎麼下棋,雪姬則是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
伊芙女士站在門外,看着這幕畫面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井九的頭髮,說道:“下棋本來就很難,不要着急,慢慢學就是了。”
井九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低頭表示感謝,接過伊芙手裡的糕點便與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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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提着糕點走到行政中心街道對面,下到地鐵裡。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沒有受到今天的失敗打擊。
窗外的廣告燈牌發出各種光線,照亮他平靜的面容。
地鐵到了支山戰,響起清楚而悅耳的報站聲,他慢慢擡起頭來,自言自語道:“我……真的錯了嗎?”
伊芙老師說的沒有錯,太空軍棋確實太難,主要是規則太複雜,而且有很多違反常識的地方……是叫常識嗎?激光炮怎麼可能打死人呢?
……
……
回到720家裡,花溪提着糕點去準備蒸熱,井九習慣性走到窗邊準備彈琴,卻忽然發現今天的琴蓋打不開,轉身望去發現雪姬坐在沙發上,她的面前擺着一盤棋。
“你……你什麼時候買的?”井九走到她對面坐下,看着棋盤上那些栩栩如生的戰艦、裝甲,有些好奇問道。
寒蟬飛到他的肩上,跳了幾個歡快的舞蹈動作,表示是自己在商場裡拿的,想要得到他的表揚。
最近這些天雪姬心情好的時候,寒蟬去討好井九她不怎麼在意。但很明顯今天她的心情非常不好,於是下一刻寒蟬便變成了一塊冰坨子,重重地摔到地上。
雪姬的心情當然不好,自己家的崽居然連個小孩子都下不過,太丟人了。
既然那個小孩子要井九回家練練,那她就要好好把井九練一下。
寒蟬從碎裂的冰坨子裡掙扎出來,明確地感知到了女王陛下的意識,哪裡敢大意,用最快的速度召回在714附近監控大氣層動靜的幾隻蚊子。
那些蚊子的體積非常微小,肉眼根本無法看到,但摩擦肢足發出的聲音卻很明亮,而且發音非常標準,與地鐵上的播音員一模一樣。
“太空軍棋是深受星河聯盟民衆歡迎的益智棋類遊戲,分爲六種下法,適宜於六歲至十二歲的孩童……”
伴着機械標準的播音聲調,井九開始了艱苦的棋類特訓。
之所以說艱苦是因爲雪姬的教育非常簡單而粗暴,只要他走錯一步,或者說對規則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自我想法,便會被她用力地打一下。
她的小手圓圓的非常可愛,但事實上這個宇宙裡能夠用手便把井九打痛的人只有她。
花溪聽着客廳裡像雷一般的聲音,嚇了一跳,跑過來看了兩眼,發現是雪姬在打人才鬆了口氣,撫了撫胸口說道:“聲音小點,吵着,鄰居。”
沒有鄰居。
所以雪姬打的還是那樣用力。
沒過多長時間,井九受不了了,擡起頭來看着她認真說道:“吃飯。”
廚房裡傳出糕點被蒸熱後奇怪的味道,確實到了吃晚餐的時候。
雪姬擡起小手指向棋盤上的那些戰艦、裝甲,就像君臨天下、號令數百萬軍隊的女王。
寒蟬感受到她的意志,用蚊子說道:“不準吃飯。”
省去了吃飯的時間,特訓的進程再次加快,花溪捧着碗在旁邊好奇地看着,沒有看多長時間,太空軍棋的教程終於結束。
井九的衣服被震碎成破布,可憐地垂在身上,眼角那個早已消失的小裂痕,不知何時再次出現。
雪姬很滿意自己的手段,示意今天到此爲止。
花溪回到廚房,看了眼已經空了的蒸鍋,有些不好意思地縮縮肩,想了想把自己的碗遞給了井九。
吃完晚飯後,井九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肩膀,走到窗前開始彈琴。
彈完蠍尾星雲舞曲後,他關上琴蓋,拿過筆紙開始寫詩。
那支鉛筆的末端已經被咬爛了,可想而知寫詩對他來說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花溪去了隔壁的房間。
房間裡的花還是開的那般盛,簡直如海一般,她徜徉在其間,臉上滿是歡快的笑容,不時摘下一朵嘗兩口。
她忽然停下舞步,慢慢來到窗邊,拉開黑色的窗簾,歪着頭望向漸漸出現在天空裡的星星,眼神裡的懵懂漸漸被惘然取代。
雪姬則是去了隔壁那個單元,站在直抵六樓的天井裡,沐浴着星光,神識在書海里隨意行走,紅色大氅無風而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紅色大氅緩緩垂落,她取出從那個死人身體裡找到的薄冰片,沉默觀察了很長時間,烏黑的眼瞳裡滿是寒冷的意味。
這片薄冰片是沈青山多年前灑在宇宙裡的一根毫毛,她不確定對方什麼時候能夠找過來,井九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醒了也沒用,她的壓力有些大。
就像有些父母那樣,她今天也找到了發泄壓力的渠道,瞬間坐回了沙發上,用眼神示意井九坐到對面。
寒蟬從櫃子裡取出圍棋盤,舉着沉重的棋甕爬上茶几,感受着雪姬的低沉情緒與井九的不願意,覺得壓力也很大。
今天晚上雪姬教井九的是五子棋,黑白棋子不停往棋盤上落下,蚊子不停講述着定式以及禁手,緊接着響起來的又是風雷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