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桐臉色變幻幾下,霍然站起,指着張衍,氣怒道:“你這是在消遣我麼?”
張衍端坐不動,臉上微微帶笑,道:“自然不是,陳兄所求者,不外是開解這卷《螭龍真卷》,在下在蝕文上雖不說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如是陳兄願意就此退去,倒是願意助你一助,如此我等各取所需,豈不皆大歡喜?”
“你?爲我開解這卷寶冊?”聽了這話,陳桐先是一怔,隨後有些不信地看了張衍幾眼,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來,他緩緩坐下來,想了想,道:“也好,如你果真能做到,我就算讓了這個機會給你又如何?不過……”
他盯着張衍,沉聲道:“如果你做不到呢?”
張衍笑道:“那在下不但就此退去,再奉送你一篇上乘法訣。”
“好!”
似乎怕張衍反悔,陳桐用力一拍亭中石桌,將自己面前的《螭龍真卷》推了過來,倒也露出了幾分爽快模樣,手一攤,道:“就這麼說定了。”
張衍接過那捲圖冊,又看了撲魚子一眼,見他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一副任由他們自家處理的模樣,便輕輕一笑,收回目光,將這卷書冊打開。
第一頁翻開後,就見上面閃出了一道光芒出來,一篇大約五十來字蝕文法訣在眼前浮現出來。
張衍在蝕文上造詣頗深,只瞧了一眼就辨別出來,這是一篇用於開解禁制的法訣,但是同時又是一門修煉口訣,倒是頗具巧思,當下收攝心神,手往袖中悄悄握住了殘玉,仔細看了下去。
這真卷中,每當看完一頁後,需用解讀出的法訣破了禁制,這才能翻動下一頁。
只是在連讀了三十多頁之後,張衍發現只是上卷就還有三十頁,加上未讀的中卷和下卷,不知道還有多少內容。
他看了看那道從寶卷中冒出來的光芒,比之剛纔已經少了一些,顯然等到這光芒完全泯滅之時,自然這寶卷也就合攏了。
原本他還以爲是這卷書晦澀難懂,所以難解,現在看來,陳桐倒也不是找不到此道高手,而是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破解這麼內容,倒確實不易做到。
本來張衍還不想過於賣弄,將解讀的速度放緩了一些,不過眼下看來,倒也不能顧忌那麼許多了。
陳桐也不禁有些詫異,他剛纔有一事並未言明,如果這圖卷破解禁制時哪怕只錯了一頁,那便是前功盡棄,再也難以開啓,這張衍速度倒也不慢,這還罷了,居然翻了三十多頁也未曾出錯,這倒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是胡吹大氣。
不過此刻見他頓了一頓,陳桐心中也是冷笑,暗道:“這卷書的禁制豈是這麼容易破解的?學了幾天蝕文便來少爺我面前賣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也不去催他,等他乖乖認輸就是。”
然而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卻露出駭然之色,原本張衍還小心翼翼,一板一眼的翻動,並沒有露出什麼特殊之處來,只是不知怎麼回事,待他凝神正視之後,那禁制居然一道接着一道被破開,似乎根本不需要去多想,隨看隨解,其速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陳桐竟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就是坐在一邊樸魚子,也忍不住睜目多看了一眼。
張衍一連翻了六十四頁,這纔將上卷禁制盡皆破去,一看那光芒,卻已經消隱下去了一小半,不覺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還不太滿意,便也不休息,繼續往中卷翻去。
只是這時候陳桐已是滿臉不可思議,看向張衍的眼神猶如怪物一般,他身後兩名美婢也是有見識的,又見識了不少博通蝕文的大才,可此刻對比張衍,卻仍有相形見絀之感,忍不住對他多張望了兩眼。
羅真真眨着美目,滿是好奇得看着,似乎覺得頗爲有趣。
張衍翻到中卷時,捧書觀去,微微籲出了一口氣,暗道:“若這中卷仍是六十四頁,或者更多,今日之狀怕是要驚世駭俗了,幸好幸好……”
這中卷只有三十二頁,雖說蝕文少了許多,但內容也更爲深奧了了一些,可這對他來說反倒不是什麼難題,因此翻看下去時,倒是不疾不徐,毫無匆忙之感,再加上他相貌不凡,舉止間便顯便出一股瀟灑有度的風采來。
不到一刻時間,他就將這中卷的禁制一一破除。
只是他卻沒有發現,此刻陳桐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待張衍正要一鼓作氣將下卷拿下的時候,陳桐卻大喊一聲,道:“夠了!”
他猛地跳了起來,劈手將那書卷一把奪過,然後往外一頭衝了出去,雖然小亭四周有云霞遮掩,不過他出去時倒是沒有半分阻礙。
事發突然,他身後兩名美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不敢失禮,匆匆一福之後,便急急跟了出去。
張衍面上一平靜,似乎對此並不覺得意外,。
隨着將那《螭龍真卷》看下去,他便發現這應該是一篇上好的修道法門,上卷和中卷所述的是,如何從明氣修煉到玄光的法訣,下卷他還沒來得及翻看,想必是講如何凝丹的法門。
他自家有《太乙金書》在手,自然不稀罕這門道法。
但陳桐卻是不知他的底細,當然不願意自家的法門被他看了去,對此張衍也早有所預料,否則憑對方那區區明氣又怎能從他手中奪取東西?
他心中暗道:“只是可惜了最後那門小神通了,本來還有心一窺究竟的。”
樸魚子見陳桐走了,嘿然一笑,道:“陳小哥兒既然去了,那便是自願棄了這機緣,我這裡三件法寶都在此處,你便任取一件吧。”
張衍吸了口氣,站起來,不用多想,把將那山河一氣雲笈圖拿在手中,也不多看,往袖囊中一收,隨後對樸魚子拱了拱手,道:“多謝前輩厚賜。”
樸魚子一擺手,道:“你莫來謝我,我也不是憑白無故給你,如今這法寶你已求去,你也要允我一事方可。”
張衍正色道:“自是如此。”
這是補天齋的規矩,你收了我的東西,就要爲我辦事,即便你現在將東西推還回去,也是一樣要把這件事做成了,如果想反悔,補天齋身爲十大玄門之一,自然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
樸魚子捻鬚道:“你拿了這山河圖,想來是有踏遍四海之志咯?”
張衍點頭道:“前輩說得不錯,晚輩如今已是玄光境界,正欲走遍天下,蒐羅鑄就金丹所需之物。”
樸魚子“唔”了一聲,道:“如此便好,我那爲難一事正好由你代勞,我在東華洲四處雲遊了百年,各處風光景物也都見識過了,現下有心去東萊洲一遊,但老道至今還未收徒,是以需你幫我尋個根骨上佳的徒兒回來,繼承老道我的衣鉢。”
張衍一怔,沉吟道:“晚輩不是推諉,只是補天齋需要尋何等樣弟子,晚輩實在不知。”
樸魚子哈哈一笑,道:“你何曾聽聞我補天齋來爲難人的?我予你一物,自然不需你多費手腳。”
他手腕一抖,一枚綠色玉簡落到張衍面前。
樸魚子指了指道:“我也不需你如何,你行走四方時,只將這枚玉簡放在身上便可,若是在百步之內遇到合適之人,這枚玉簡自會生出異象,顯露出一篇口訣來,你只需將此口訣交予這合適之人,設法讓他學了此法便可。”
張衍略略一思索,道:“既會自家會顯露異象,不知這玉簡可用幾次?”
樸魚子眼睛微眯,“老道我懶惰的很,只想收一個徒兒傳了道統,再多無用。”
張衍挑了挑眉毛,道:“前輩,這人如是早已是別派弟子,或者不願修道,那又如何?”
樸魚子一揮袖子,嘿然笑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不拘你如何做,是搶也好,是逼也罷,由得你去,總之要把這法訣交給我那乖徒兒。”
張衍知道這件事是沒法推脫的,到時候如果真遇到這樣的情況,再想解決之道好了,當下一笑,便不再多言,擡袖一揮,將這玉簡收起,隨後他站了起來,道:“晚輩還有要事在身,也就不打擾前輩靜修了。”
樸魚子閉目道:“那老道就等着道友爲我尋來佳徒了。”
張衍拱手告辭,到了小亭出口,他一轉頭,微笑道:“羅道友,我等邊走邊談如何?“羅真真是個天真嬌憨的性子,剛纔張衍和撲魚子在那裡說話,她聽着有些無聊,便託着香腮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些什麼,此刻聽到張衍喊她,“呀”的一聲站起,俏臉微紅,對着樸魚子一禮,道:“前輩,真真也要告辭了。”
樸魚子雙目微睜,呵呵一笑,道:“去吧,去吧。”
兩人出了小亭,才踏出一步,張衍回頭一看,只見原本所站之地已是空空蕩蕩,不存一物,顯然樸魚子神通了得,瞬息之間便挪移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張衍忽然若有所覺般擡頭往上看去。
高空中雲層翻滾不停,最後再向外一蕩,露出一輛不知道隱藏了多久的飛車來,剛纔離去不久的陳桐正站在車上,他伸手一指下方,道:“啓叔,就是他們了。”
一名眼神陰冷的中年修士站在他的身旁,在張衍和羅真真身上掃了一眼,道:“既然看了寶卷,便不要走了,你們是自我了斷,還是等我動手?”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