炅蟄喚得火鬃鬼祖出來後,就率衆回得驚穹山。
此時三氏部族覆滅的消息已是傳至諸部耳中,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不少族主都是想要入宮拜見,炅蟄知道此些人是要勸自己打消急進的主意,決定不予理睬,讓燧青兼過去將之打發了。
在火鬃鬼祖攻打地淵未曾有結果出來之前,他並不準備與諸部族宗會面。
若是這位妖祖勝了,挾此威勢,所有聲音他都能設法壓了下去,要是不勝,那隻能徐徐圖之了。
只是纔回宮闕,卻有一隻飛鳥過來,落地幻變爲人形,隨後跪拜下來,慌張言道:“王上,火鬃祖聖方纔來過了,可,可他不但將祖廟之中供奉的朱山搬去了,還捲去了上萬座世鑑塔。”
炅蟄聽聞之後,臉上卻未見任何惱怒之色,他揮了揮手,讓那人退了下去,心下則是忖道:“這位祖聖雖是看去魯莽暴躁了一些,倒並非無智之人。”
火鬃妖祖出了西空絕域,卻並未奔向北天寒淵,而是身化赤光,直直出了山海界氣障,到了虛空之中,他張開四肢,將身軀舒展,漸漸有赤光從身上散發出來,由下方望來,倒好如一輪驕陽,他向下來回掃了幾眼,不多時,就認準地淵所在,而後咧嘴一笑,便一頭向此處紮了下去!
他這般衝來,好似隕星天降,在天穹之中拖出一道長長焰尾,就在撞破氣障的那一瞬間,如一塊巨石驟然砸落到湖海之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而隨着火鬃妖祖下墜之速越來越快,身上浩蕩血氣竟是引發了一陣陣迴盪之力,更是震得山河皆顫。
這一刻,山海界上生靈被此聲勢驚動,都是仰頭看去,就見一道赤火流星自天外而來。帶着隆隆聲勢衝向地表。
遠空之中,勾月妖祖立身天穹,神情恬淡,遙遙看着此番景象。
她已是得了炅蟄告知。設法與火鬃合力摧毀地淵,不過她知道這位鬼祖向來我行我素,不喜他人插手自己之事,此刻上去,反是兩人先動起手來的可能居多。就算真要插手,也要找個合適時機。
此刻地淵內,靈門五位洞天真人都是大爲緊凜,以他們感應之能,自是可以發現那天上之物正是朝着他們這處過來的。
五人立時自修持之處出來,來至原先山陽氏宮城大殿之中。
乍逢異變,宇文洪陽處變不驚,鎮定言道:“諸位真人,敵方來勢兇猛,此處儘管有玄武真人坐鎮。卻也不可大意,請各位去各處陣門鎮守。”
山海界中大神通者衆多,更有西空絕域天鬼部族與他們互爲敵對,是以靈門衆人在佔了地淵之後,就一直不惜代價佈置護山陣法,而主要防備的對象,就是妖祖這等層次的敵手。
薛定緣等四人都是打個稽首,立時化作遁光,分去四方。
宇文洪陽拿一個法訣,面前便一個陣門。他跨步而去,來到陣位之中,待坐定下來,而後一抖袖。就將那一道冥河祭了出來,擺在了陣眼之上,
而薛定緣等四人到了地界之後,也是各將鎮派之寶拿出,擺在了陣位之上,並將周身法力往裡灌入。
不旋踵。地淵之外就有一層層氣光涌出,此是陣力鼓盪之象,不但如此,還將地淵四方靈機不斷吸攝過來,源源不絕填入其中。
與此同時,卻聽得潮水激流之聲,有汪洋河流自四面八方飛騰過來,漸漸在大陣上空聚合成一頭大若巨嶽,半龜半蛇的玄武虛象。
火鬃妖祖自是望見了下方變化,嘿然一笑,抱頭縮腦。把身軀一蜷,本來已是極快的下落之速頓又快了幾分。
似乎等待去了一段漫長時間,兩者終是迎頭撞上,半天之中,卻是有一圈圈波光漣漪擴散出來,過去不久,就聽得好似震鼓一般沉悶聲響傳了出來。
此舉卻是造成了極爲慘烈後果,只這一瞬間,數萬裡之內的土著生靈,就被生生震斃了九成以上,便剩下一些,也是陷入昏闕之中,水河洋流之上,飄起了成片浮屍。
玄武所凝聚出來的畢竟只是虛象,在衝撞之下頓時破碎,還化爲水,但還未落得地面,就被那熾熱赤火蒸發,化爲蒸蒸氣霧騰昇而起。
但火鬃妖祖也不是未受半分影響,受此阻攔,前衝之勢也是被削弱了幾分,尤其是那些水霧之中有一股黏滯之力,仍是糾纏不散,在這般層層削減至之下,待他撞到那大陣之上時,其力至多隻有原先半數了。
轟隆一聲,大陣晃動起來,那光氣有如風中火燭,忽明忽滅,可畢竟未曾破散。
靈門這大陣因只造了數年,根基不牢,因怕損毀了下方地脈靈機,宇文洪陽等五人並未卻強行承接,而是將所受威能大半都是轉挪了出去,方圓幾十萬裡,山川洲陸崩毀無數,更是引發無數海嘯暴風,可即便如此,當那餘威傳遞入內時,五人都是覺得胸口一悶,法相也是虛實變幻了幾次。
火鬃妖祖身軀此時已是停了下來,卻是被生生阻擋在了大陣之外,不禁十分意外。
本來按他設想,這一撞之下,只要衝入地淵之內,那麼鎮守之人即便無礙,可其餘小輩卻就無法留下性命了,但未料居然是這般結果。
這也無怪他失算,萬餘年來,天外修士只是零零落落到得此間,隨後就被天鬼部族聯合其餘生靈抓拿起來殺死或是驅逐,從來未有在此間築造陣法之舉,而他沉眠長久,也無從去了解此事,不然方纔定不會如此簡單衝下,至少會用上幾門神通。
正在他要起力破開眼前大陣時,忽然心下警兆升起,便見一隻碩大蛇首破開雲霧,朝着他所立之處咬來,本待擋下將之擒拿,可蛇首卻靈活無比,只是一轉一咬,頓時撕扯去他手臂上一塊血肉,傷口之深,甚至露出下方金色骨骸。
火鬃鬼祖肉身早已修至不死之境,本來就算受得損傷,也可立時完好如初,但不知爲何,傷口之處似被一股無形靈機所阻,始終無法復原,雖在氣血衝涌之下,那靈機也在被一點點磨去,但顯見在此氣驅逐之前,這傷勢無法消除。
他對此只是漫不經心撇了一眼,哼了一聲,便不再多看了。
那蛇首此是又再襲來,然而這一次,他卻是露出一絲殘忍笑容,居然不閃不避,任由那蛇首穿透自己的胸膛,而後一把抓住,正要將之扯斷,其卻忽然化作水流,自指縫之間流淌而下,他低吼一聲,身上氣血崩騰,赤火噴發,把其蒸化爲氣,然那飄散至上方的氣霧一凝,那蛇首又再次出現。
火鬃鬼祖一怔,頭頂之上又有兩對眼目打開,裡間眼珠轉了幾轉,猛然一縮,道:“靈機聚形?”
這等物事,只要靈機存在之地,哪怕被打散了,憑藉天地之間五行諸物,也可再聚化出來,通常也只有天生神物,纔可有如此本領,這等物事,無論殺得多少次,只要源頭不壞,便不會真正亡去,要想對付,那以封鎮之法最爲穩妥。
火鬃鬼祖顯然無有那等本是,但他卻更爲粗暴的手段,把身一晃,化作天鬼之相,三首八臂,赤發紅膚,獠牙外露,有絢爛火花在肩膊之上跳動,吹出一股火氣,再度將那蛇首灼散,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天地之中便起得呼嘯之聲,百萬裡之內,除了大陣遮護之下的地淵所在,地表之上的山川草木,泥沙土石,江河湖海俱是飛來,而後被他一口吞下。
他目光一掃,果然無了憑籍之物,那蛇首已無法在他身軀四周化顯出來,極爲張狂大笑一聲,就要向着大陣衝去,
就在這個時候,眼皮微微跳動,身上毛髮豎起,好似有一股危險無比降臨身上。
那危險來處,似源自天上。
他仰首一望,哪還不知是那處另有大敵,把胸膛一捶,大吼一聲,身軀猛長,越拔越高,不多時,便已是蓋過了界中諸山,他腳踏大地,右臂一伸,就直直探出山海界氣障,往虛空之中抓去。
就是百萬裡之外的要魔異類,也可看到這副景象,一時都感心神俱顫,忍不住跪伏下來,連連叩拜。
然而不過數息過去,更令人他們爲之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一隻遮天手掌落了下來,與這大手一比,河海好若淺塘,山嶽盡化微塵,火鬃妖王看去也不過是稍大一點的玩偶,此手一把抓下,將它整個身軀都是拿住,竟就將其從山海界中捉了出去。
“是張真人出手了!“
靈門五位真人見得此景,都是精神一振。
衛真人心有餘悸道:“那鬼祖這般厲害,若非張真人施展神通,方纔任他如此肆虐下去,恐怕大陣也支撐不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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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青象提醒道:“諸位,我等不可大意,傳聞天鬼部族之中有數位妖祖,便此人被張真人拿走,也難保無有他人到來。”
正在他們說話之時,忽感上方一黯,似是驟然入了由白日入了黑夜之中,一輪皎潔彎月懸於天頂,而後便見一名被髮跣足的白衣女子出現在了地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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