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擊敗火鬃鬼祖之後,就自虛空回至天青殿,站在殿中往下一望,見山海界中不見有什麼動靜,知曉天鬼部應再無其餘佈置了。
於是盤膝坐下,稍作調息之後,就把神意遁出,來至一處無以名狀的空域之內,與兩位掌門相見,言那來襲之敵已除,爲日後之戰,他還將火鬃鬼祖種種神通變化,長短之處皆是細細道明。
此次與火鬃鬼祖鬥法,他幾乎將對方所有拿手本事都是逼了出來,對鬼祖之流也算有了一個瞭解,但也不是說從今往後就能輕鬆對付此輩了。
除卻天地開闢後那第一頭天鬼,餘下鬼祖都是返還祖身而來,彼此之間還是有所差別的。
嶽軒霄道:“以張真人之見,天鬼部是否會再有什麼動作?可還會再有鬼祖來襲?”
張衍回道:“三部覆滅,襲來鬼祖又被打殺,天鬼部族除非此刻便把所有鬼祖都是喚醒過來,不然對我九州各派威脅也是不大,以司馬道友和那煉寂所透露的消息來判斷,鬼祖沉眠,是爲積蓄血氣,此舉有如我修士閉關,若非遇得重大之事,部族中人也不可隨意將之喚醒,而其若當真如此做,此回也不會只來得一個鬼祖,故而這等可能極小。”、
秦掌門道:“傳聞之中鬼祖共有四人,如今被渡真殿主斬殺一人,未來對付天鬼部族,少將少去一個大敵,只是此部之中,似還存有外援。”
張衍點頭道:“那白衣女子身上滿是妖氣,非是天鬼那般精怪,而從其行止上來看,來去也算自由,以弟子觀之,其並非在那天鬼奴役之下。”
秦掌門道:“若可爲我所用,渡真殿主可設法拉攏。”
張衍打個稽首,道:“弟子明白。”
他知曉秦掌門之意。此女如能夠拉攏,便就設法拉攏過來,若是不成,那就只有下手除去了。
方纔勾月妖祖來時。秦、嶽兩位掌門其實本有機會下手,只是二人正在準備玄術,若是抽手除去與人鬥戰,法力耗損多了,便需從頭過來。而且那處距離地淵太近,才被火鬃妖祖肆虐過,再有兩名凡蛻層次的人物了起來,就再難存完整了,故只是將其驚退了事。
這裡事機很快商量完畢,兩位掌門各是退走,張衍也把神意收回,他睜開雙目後,將那方玉圭拿出。
圭上大多數字跡因爲殘缺緣故,已是難以補全。只有少數幾個還保持完整,尚能辨認,此刻仔細看來,的確是蝕文無誤。
他起得神意,推演片刻,就知其中之意。
這白圭乃是一件禮器,只是具體用途爲何,本來又歸何人所有,再也難以探明。
不過此物能增補元氣,也算是一件寶物了。
他試着稍稍運轉法力。頓覺一股力量自玉上補入進來,與此同時,那玉圭則是微微少了些許,不覺點頭。看來火鬃妖祖先前多次用過此物,才導致其殘缺不全,原先則可能是其從天外修士手中得來的。
此物如此神妙,只用來恢復法力卻是有浪費之嫌,他想了一想,便放入袖中收好。而後坐定蒲團,調息氣機,數日之後,已是神氣盡復。
他起得身,擺袖來至截妖所在的那處偏殿之中。
此間侍女迎了上來,躬身一禮,道:“老爺,奴婢按照老爺吩咐,每日在此處添補血藥,不過庫中血藥已是有些不夠用了。”
張衍神情微動,道:“哦,血藥已是不足了麼?”
侍女道:“是,特別是這幾日,奴婢每天要添上十數回,此般下去,怕是不足支撐一月了。”
張衍微微點頭道:“我知曉了,你無需多觀,只要照着以往那般做就是。”
他揮退侍女,走上前去,見截妖身上毛皮有一層層薄薄光亮,似血如油,而且身軀之上已是有了明顯氣息起伏,可眼下仍是半死不活,分明還缺乏一劑猛藥。
他略作思索,神意一動,背後就有烏煙煞氣涌出,而後自裡有一滴滴鮮血流淌下來。
此是從火鬃鬼祖身上吸納而來的氣血,畢竟是鬼祖之血,到了此刻,也並未有完全煉化而去,便將餘下這些放給了截妖吞吸。
此物比那血藥更爲暴躁,雖然蘊含無限生機,便是一滴流入江河之中,也可造就一方生靈繁盛。
截妖感得這氣血,忽然身軀一顫,而後身軀背面有一張張細長利口張開,貪婪吞嚥起來,隨着吸入血液,渾身生機也是澎湃起來,與此同時,身上毛皮一層層掉落下來,底下又有新生血肉長出。
張衍見已是差不多了,便一抖袖,將煙煞揮散,這些鬼祖鮮血足夠截妖用上數載了,要是那時候其還未能恢復過來,那便會因禁受不住鬼祖血力而死,再無有第三種可能。
他不再多看,轉身出殿,腳下一點,就化一縷清光,落至浮游天宮,待回得殿中,便找來景遊問道:“地淵可有書信送來?”
景遊拿出一封書信遞上道:“半日前有一封,在小的這處,正要呈給老爺觀看。”
張衍拿過看了,此信是宇文洪陽送來,言是那鬼祖衝撞之下,護身大陣多有破損,要再做佈置,而地淵周圍早被破壞得不成模樣,也要重聚山水地陸,故需請玄武真人再多留一段時日。
其實便不來這封書信,他也不準備將玄武召回。
天鬼大部若是從過來西空絕域過來,那必會先設法奪回地淵,而後纔會放心攻打寒玉海州,否則放這一根刺在自己身後,無有誰會感覺安穩,眼前保全此處纔是重中之重。
他放下書信,道:“你稍候下去關照一聲,把各派弟子把前番蒐羅來的築陣寶材都送去地淵。”
景遊問道:“老爺,要送去多少?”
張衍淡聲道:“有多少便送去多少,寒玉海州這裡有我與兩位掌門看顧已是足夠,若我等也擋不住,那要陣法也無用處了。”
景遊忙是應下。
張衍想及那世鑑塔,沉吟了一下,道:“你去把此任寶陽院院主喚了過來。”
景遊躬身一禮,就至殿外傳命,等有大半個時辰,便回來道:“老爺,寶陽院主已是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張衍道:“命他進來。”
少頃,一名臉容方正的中年道人入得殿中,正是此任寶陽院主姓瞿功譚,此人乃是世家小族出身,修爲只是元嬰二重,但對於煉器一道尤爲精通,他來至殿階之下,深深行得一禮,便道:“瞿功譚拜見渡真殿主,因路上耽擱,來得晚了,還請真人萬勿怪罪。”
張衍言道:“無妨,瞿院主身爲一院之主,自也有許多事料理,況且海州廣大,又未有陣門傳渡,能在一個時辰內到來,已是頗快了。”
瞿功譚心下微鬆,道:“真人喚瞿某來,不知有何事需要吩咐?”
張衍把袖一抖,靈光閃爍,頓有千餘座世鑑塔飛出,全數落在了大殿之上,道:“瞿院主精擅長煉器,可來看一看這些物事。”
他雖也會煉器,但身爲渡真殿主,自不必親力親爲,只需交代一聲,自可有瞿功譚這等人物前來代勞。
瞿功譚目光一亮,他未曾馬上動作,而是自袖中拿了一面八角銅鏡出來,而後才慢慢踱步至一尊世鑑塔前,先是功聚雙目,看過幾眼之後,這才起得銅鏡一照,看過一座之後,他又走向下一座。
張衍也不來開口相擾,放手任他施爲。
瞿功譚不嫌煩膩,把千餘座一模一樣的世鑑塔俱是查遍,這纔回過神來,對着座上一揖。道:“真人,此等寶器,與九洲煉器之術表面看去有些相似,但內裡卻是截然不同,瞿某敢問一句,不知是否出自此界修士之手?”
張衍笑了笑,道:“哦,瞿院主能確定是由修士煉造出來麼?”
瞿功譚搖了搖頭,道:“那煉造之人只是按圖索驥,任誰來都可做成,此物雖是看來更適合此界修持氣血之人驅使,但換肉難換骨,究其根本,仍是合適修士來用。”
張衍點首道:“若叫瞿院主設法破去此寶,可能做到?”
瞿功譚仔細想了一下,道:“單獨破去一座,當是不難,但此寶之路數,是以一物化萬物之變,數目越多,則威能越強,如此做好處有許多,若是煉造用得寶材上等,祭煉手法又是高明,那麼寶主遇到任何情形都可應付,至於弊端,亦有不少,若是遇得庸手,轉動必是呆板,眼前這千座寶塔,只需窺準變化關節,以一件真器就可破去,但要是萬座以上,門中有一物,就可做到。”
張衍笑了笑,道:“瞿院主可是說那涵淵重水麼?”
瞿功譚正容回道:“正是此物。”
張衍一轉念,又問道:“但若是此塔數目達至百萬之上呢?”
瞿功譚皺起眉頭,他默默推算了一會兒,這纔回道:“數目一多,那變化當也多了許多,涵淵重水應還可壓制,不過未必能夠擊破了,但也不是無法可想,我寶陽院初代院主陳肖廣曾留有一物,威能不小,因缺少幾類上古之時早已缺失寶材,至今也不曾煉成,要得能夠補全,想來應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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