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在安排好之後,就回到清寰宮,在玉座安坐不動,隨後便開始用心推算此回最爲合適的出手時機。
在他看來,世間一切事物,過往未來,乃至因果牽連,都如長河波浪一般翻涌不休。
要是能把握到其中竅要脈絡,那麼就能順勢而爲,對敵之時,如大勢壓來,彷彿整個諸天萬物都是你的助力,屆時敵手不但無處可逃,也無處可避。有時甚至不必你出得什麼大力,只需輕輕一撥,就可牽動重重因果結連,而當此勢積蓄到極點時,就可致敵於死地。
以往他雖也是能夠見到這些,但非是自己,那些對手也同樣身在其中,彼此相互干擾,故便是知道這些,也無法利用起來,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真陽三重境一成,他已是從此中跳了出來,等若立在岸上俯瞰這條長河。
推算有許久後,他已是在未來天機變化之中找到對自己最爲有利那一刻。
於是用心調息,等待其時到來。
在過去月餘時日後,他見天機已至,便於心下發了一道意識出去,隨後繼續安坐。
智氏自從那日聽了張衍吩咐之後,整個人便又沒了這些時日以來的舒適愜意,他心中想盡快結束此事,可是消息卻是遲遲不來,在等待之中,心中不免逐漸變得焦慮起來,
所幸柎部如今已無需他來教授弟子了,而且平日他也是深居簡出,除了少數長老,少與外人接觸,否則部族之人見得此刻模樣,多半會以爲出了什麼大事。
這一日,他自定中出來,忽然有所感應,擡目看去,便見一枚玉符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
他渾身一震,隨後顫抖的手伸出,將至近前。
這麼多天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現下取到,反是沒有太多想法了,心緒慢慢鎮定下來。
意念入內一轉,已是把其中內容罷。
他將玉符收好,對着天中拜了一拜,道:“多謝玄元道尊賜法。”
送來玉符之中還有一篇法訣,他不難看出,只要照此修行,自己就能加快凝定氣機,在較爲短暫的時日內就能有所成就。
不過玉符之上也是提到,只要他開始運功,太一金珠一定是會在此他功成之前出來阻止的,那時此僚自有人道元尊出面收拾,而他事後是否真要凝成氣機,真正成就,也可隨他意願,並不強求。
他鬆了口氣,幸好玄元道尊不曾逼迫自己,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不去上去此般境地,這樣或許還能有個安穩,否則必然牽扯到諸天大能的博弈之中,那時更是身不由己了。
按他玉符中言,收得此物後一二日內就可以進行修持,不過他怕給部族帶來劫難,不敢在此修行,所以出了樹屋,到得柎部族老處告知一聲,說近來閉關潛修,勿要相擾。
而今族老也曾是他學生,自無異議、
待交代過這些,他就往應曦所在廟宇而來。
兩人這些年中乃是近鄰,彼此也算熟悉,常常走動來去,待見了面,智氏本來想編造個理由,應曦卻是搶在前面開口道:“君上來過法諭,說智老若來我廟宇修持,要好生招待,不必過問理由,所以在我這裡安心修行就是啦。”
智氏一聽,感激不已,道:“那就叨擾神君了。”
他一猜就知,此事無疑是玄元道尊安排的,能小事如此注意,說明此次應該有了穩妥安排,不會是把他單純做餌,用過就扔,想到這裡,他心中頓時踏實了許多。
其實他是長久以來的躲躲藏藏,習慣了伏低拿小,太過小看自己了,就算他還未真正成就,自身也牴觸修持,可氣機仍是在不知不覺中凝結,就算時日漫長,可將來有一天終歸要化成先天至寶之身,哪怕張衍也不可能不加以重視。
他在應曦安排的洞府中待下,見着周圍無數陣法禁制,儘管知道太一若至,這些沒有什麼用處,可總是覺得安心不少,便閉起眼目,就照着玉符之上所描述的法訣上修持起來。
不一會兒,原本沉寂僵滯的氣機竟是逐漸開始升騰,他不由吃驚起來,因他能夠感覺到,只要自己照此修持,若是順利,半載之間就可徹底成爲與太一道人一般層次的存在,心下暗道:“玄元道尊非是我等出身,卻能知曉此中變化,這等手段着實了得。”
可他又敬又畏的同時,也是苦惱了起來,嘆道:“只望太一能早些到來,莫要等到我功行成就之後再至,那時可就來不及了。”
而另一邊,太一道人與白微不歡而散,又回到了居所,只是煩躁之心未去,所以也沒有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而是觀察虛空元海及布須天,看能否找出令自己不安的源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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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少時日,他突然察覺到了一悸動,由於先天至寶之間的因果牽連,他立刻明白了天的不安到底源自何處。
他心驚道:“看這氣機精進之速,其用不了多久就可化身如我一般了。”
這等情形是他絕不容許的,此寶一成,不用多說,一定會被人道元尊得去,更有可能的是落入張衍之手,後者本來就可以與他對抗,要是再得了這寶物,那恐怕不久之後就要來收拾他了,那時將毫無反抗餘地,所以怎麼樣也要設法阻止。
可這裡卻有個難處,他一身威能固然浩大無邊,可若是無人駕馭,就算回去布須天也是無用,白微與他有約定在前,算是一個選擇,可即便其願意前往,人道元尊察覺之後也會前來阻攔,也不見得能夠過張衍那一關。
且他更擔心的是,白微得知此中情由後,說不定還會趁此來拿捏他。
他想來想去,發現自己若不走那最後一步,竟然沒有辦法。
“莫非要在此地坐以待斃不成?”
他不甘心如此,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姑且一試,要是實在不成,再尋其他對策,於是一轉之間,再度來至白微修煉所在之地。
白微見他到來,面上仍是客氣,起來一禮,道:“這幾日天機似又有變化,我料道友必來。”
太一道人沉聲道:“廣勝天尊,多餘話我就不言了,只說一事,我感得布須天中氣機動靜不下,這當是此一紀曆之中的先天至寶有凝成之象,道友當知若是此寶成就,後果會是什麼。”
白微也是一驚,他當然這意味着什麼,本來他們已不是人道對手,唯一能夠加以威懾對方的恐怕就是太一金珠,可是隨着張道人功行日漲,連這一點優勢也在漸漸失去,要是再得了一件先天至寶,人道地位恐怕將再也無可撼動。
太一道人上前一步,加重語氣道:“現在唯有請道友與我一同出面,入至布須天中,助我壞得此事。”
白微想了一想,搖頭道:“此事請恕在下無法相助了。”
太一道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道:“爲何?”
白微看着他道:“就算我願隨道友去,也過不了若能道元尊那一關。”
太一道人怒道:“誰言無法過不了?我有一法,只要做足準備,可以無聲無息繞過人道感應。”
白微嘆道:“可那又如何呢?”
太一道人一怔。
白微道:“便我做了此事,也仍舊無力對抗人道,反使人道深恨於我,既是如此,又何必去爲?”
太一道人冷笑道:“笑話了,廣勝天魔莫非願意把自身性命託付給人道元尊憐憫之上麼?
白微搖頭道:“不然,我以爲,人道實力本已在我之上,得了此寶之後,反而不會對我等動手,因爲我若有異動,隨時可將我滅殺,且他還需我等在此攪動因果,好讓元玉早些顯世,所以留下我等比除去更是有用。”
太一道人一時無言以對,因爲事實確實如此,自前回三家合力與人道一戰,大敗而回之後,人道元尊並未再找了過來,其實就是沒有將三家盡數剿滅的心思,只要白微等人老實待着,不再妄動,至少在這一紀曆結束之前不會有什麼大礙。
可是這與他的根本利益極是不符,要是三家都是不敢面對人道,那他如何自處?到時人道壓來,難道他就束手就縛不成?
他看了看白微,眼前之路顯然是行不通了,要想說服,必須另找理由。
他加重語氣道:“莫非廣勝天尊就不想把其餘幾位天尊復生回來?莫非就放棄了根本上乘道法?莫非就不再想着求取上境大道?”
白微承認道:“這的確是我欲爲之事,可需合適時機,現下明顯不合適,還需再等待下去。”
太一道人冷笑道:“等待?要是這時不動,你等永遠沒有機會!”
白微大有深意一笑,道:“未必見得。”
“嗯?”太一道人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道友此是何意?”
白微把袖一揮,便一幕幕場景在眼前閃過,道:‘道友請觀。’
太一道人往此看去,神情也是變得驚異起來,道:“此果是當真?”
白微道:“至少已有一部分驗證了。”他看了太一道人一眼,沉聲道:“道友所言之事,非我一人能爲,只要道友能說其餘幾位道友,我可助道友一回,但是事後,不管成功與否,道友也當應我一事,若可,則我應下,若不可,則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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