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寰宮內,張衍持坐不動,正自揣摩分身消磨太一金珠之時傳來的種種變化。
這些時日,他頗有所悟,並以爲若照此路行了下去,在此一紀曆結束之前,當能盡得其中造化運轉之妙。
不過此法便成,也只是令他在法力駕馭之上更上一層,並不能因此提升道行,而若不能參見上境,將來紀曆輪轉之下,仍是無法改換天數。
當年人道何等勢盛,一場劇變之下,卻險險被那先天妖魔取而代之。
所幸籍借布須天偉力,他已是隱約見得一絲機緣,這回只要能從背後那人處奪來竊去偉力,那麼就可試着進窺上乘功果。
就在這定坐時刻,他忽有所感,眼眸睜開,便見天機長河之內那對手所佈設下的一道暗線驟然斷去,此線上之上最爲關鍵的就是那世萬鬃,此處一段,就代表着其人已死,不止如此,與之相關,並且因此衍生出來的所有一切未來線索,都是一樣消失不見。
所以世萬鬃被拿下,不單是對面被去掉了一枚可以利用的重要棋子,還有所有盤結寄託於其上的落子都是無用了。
而此時此刻,雙方氣數之增減,立刻便開始了彼消我長的明顯變化,
他看着那代表萬闕星流一邊的天數機運一個個崩塌下去,直至某一處關節之上才勉強停留下來,但這不過是阻礙而已,他這一邊大勢仍是堅定不移的推壓了過去。
到了這副境地,那背後之人若還不啓用那些埋藏下來的暗線,那麼以後也就沒有什麼機會了。
他目光微閃,看來這一場鬥法,很快就要見得結果了。
此刻萬闕星流內,魏子宏在得聞世萬鬃已被擒捉的消息後,也是欣喜過望。
唯一可惜,是那融宗那神怪不知下落。
他聞知此事後,立刻找來幾個融宗長老了解了一番,卻是放下心來。
這等護法神怪,外宗之人是無法染指的,唯有融宗執掌方能駕馭,所以捉了世萬鬃,也就不怕此怪出來作祟了。
在確定無虞後,他當即放開手腳,令麾下之人四處出擊。
而今萬闕諸天之內,似世萬鬃這等人物相比較的神怪血裔本來也沒有幾個,此人一去,加上常天宗、融宗皆亡,短時內也沒有人能阻礙他們了。
雖然因爲神怪聚集,導致許多血裔宗派憑空壯大了許多,但是上境修爲之人卻不是一朝一夕間能得填補的了得,反而因爲此輩力量聚集起來,修道人這邊發動攻襲反而更是方便了。
當然,從整個萬闕星流來看,虛空深處還藏有不少厲害神怪,甚至此輩纔是此方天地之內的真正主流,神怪血裔只是實際此輩血脈衍生。
可其卻有一個不足之處,那就是智慧不如血裔,彼此勾連到一處的可能很小。而若只是單獨一頭神怪,對修道人的威脅其實並算如何大,只要敢於冒頭的,那直接剿滅便好。
下來兩載之中,近乎三分二有宗派立駐的界域都被修道人這一邊奪了下來,眼看着再加一把力上去,就能將之一舉拿下,但是勢頭卻是放緩了下來。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爲隨着修道人侵佔的界域越來越多,人手已是有所不足了,換句話言,現下已然擴展到了當前極限,現在大多數衝在最前面的,反而是那些投靠過來的神怪血裔。
魏子宏此刻也是發現了這個情形,他並不覺得萬闕星流這邊已經完全失去反抗之能了,猜測對面當是還有什麼手段未曾使出來,只是一直在等待機會。
能看出來這一點,也不止是他,司馬權、彭向等人都是有過建言。
而且他也看到了,如今後方很多地界較爲空虛,甚至禁陣都未曾立全,
所以在慎重思考過後,又與敖勺等人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將腳步稍稍放緩,準備將後方徹底理順之後,再進行這最後一步。
而另一邊,萬闕餘下諸宗爲了抵擋魔神信衆侵襲,上百家近來勢力得以壯大的宗派又是立了一個大盟,若是不計上層戰力,只看參與會盟的血裔大族,其實已是超過了當日的融宗和常天宗。
不過此盟會表面上聲勢極大,可諸宗內部卻是人人感到惶惑難安,因爲他們看得出來,魔神信衆侵壓萬天的大勢已成,大多數人此刻都是持悲觀態度,只覺大廈將傾,整個萬闕星流已是沒有任何希望可言,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甚至有不少人已是暗中準備投靠魔神信衆,甚至有幾家宗派向着九臺宮城派出了使者,他們認爲便是談不成此事,便是有個萬一,將來也可有個退路。
可凡是做得此事的宗派,卻是很快發現,下來祭獻之時,虛空之母索要祭品卻是猛然多了起來,這頓時令他們慌張了起來。
萬闕之內,所有宗派的命脈可謂都是繫於祭獻之上。
而一派宗主,就算修煉到了翼無究、世萬鬃那等冥空無量的境地,宗中諸族也一樣需要長生之火維繫生機,需要冥空神精用運煉血脈,需要祭煉問對以避災劫。要是今後行不得此事,那麼他們也就等若失去了存世根本,所以大多數宗派立時收了心思,老老實實待着,在未看到什麼機會前,不敢再有所動作了。
而有一部分人卻在猶豫之中,在他們看來,萬闕星流諸天即將覆滅,那麼死抱着祭獻不放又有什麼用處?等到被魔神信衆全數佔下,恐怕連虛空之母自家都難以保全。
只是他們也有着和世萬鬃當日一樣的顧慮,魔神信衆會否利用他們掉過頭來攻打其他宗派?他們投了過去爲求自保,要是反而因此送命,那也是不願意的。
這種種原因,使得他們雖是暗中派遣使者往來,卻始終不肯許下什麼實質承諾。
修道人這邊倒對此沒有什麼反應。現在已不是初入萬闕之時了,所以對神怪血裔的投效也並不如何看重了,要是願意依附過來,也自不是推拒門外,可要想談什麼條件,想着保全宗族原來利益,那是絕然不可能了。
羅燭天,此是原來常天宗所在,因是此地連通虛空,往來方便,所以這裡如今已是成了修道人主要落駐之地,便連九臺宮城懸於此界地陸之上。
此刻大殿之內,矗立有一座法壇,包括裘衝在內的十數名渡覺修士圍在四周,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神情肅穆。
就在魏子宏下令停住腳步之後,凡是功行高深之人,皆是感得有一股危兆降下,但不清楚從何而來,所以衆人合力,在此作法推算。
數月下來,終是有了結果。
裘衝自座上立起,來着魏子宏面前,打了個稽首。
魏子宏還得一禮,道:“裘長老,如何?”
裘衝回道:“我與諸位同道推算下來,該當是虛空之中有大敵將至,而今能萬闕星流之中有此能耐的,當就是那上古神怪了,而且這一回,極可能是落在我等眼下侵佔的地界之上。”
魏子宏神情一凝,冷笑道:“原來此輩打得是這個主意。”
上古神怪入世,對萬闕星流同樣也是有莫大有損傷的,其所過處,生靈覆滅,界域崩塌,這其實是與天地爭搶食糧,現在萬闕星流大半界域在他們手裡,其若過來,那勢必與之直接撞上。
他此刻也似乎明白了,對面先前按壓不動,遲遲沒有手段出現,其實就是爲了給這等神怪騰出轉挪之地,而且除此之外,說不定還另有後招。
不過他同時也是想到,對方動用了上古神怪,說明其已是沒有多少殺招可使了,這一戰,當已是至尾聲了,只要成功能過去這一關,那麼此界當就能夠平定了。
他想了一想,道:“可能推算出此怪到底落於哪一處麼?”
裘衝沉吟了一下,道:“此等凶怪到來,本是有跡可尋,奈何現下有一股偉力作梗,從中擾亂天機,我等也是難覓真由,只能窺其少許,近日是難有答案了。”
魏子宏一思,文道:“敢問一句,裘長老可能推算出這上古神怪道行幾何?”
裘衝道:“若只從感應判斷,這上古神怪當是智慧不高,但實力卻是十分強橫,只是目前難斷其數,若只來得一頭,那還好說,有玄武尊者坐鎮,應該可保無虞,若是來得兩頭,那另一頭許是需我與敖、成兩位道友聯手,方能抵擋了,若是三頭……”他搖了搖頭,“現下天機模糊,無法下得定論,不過我等自會盡力而爲。”
魏子宏點點頭,起手一拱,鄭重道:“那就拜託幾位了。”
裘衝打個稽首,又是回到法壇處坐下。
魏子宏則是沉思起來,此回殺來的上古神怪只是兩頭,那麼集合衆真之力,應當不難應付過去,可要是超出這個數目,就有些麻煩了,雖然這個可能不大,但也不能不考慮萬一,否則事到臨頭,就根本來不及應對了。
這時他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那些龍妖身上,便喚了一名知情弟子過來,問道:“前段時日那幾頭龍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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