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光別過贏匡,便就轉回了宴律國,而後便選擇駐留在此。
十一帝子安危最爲重要,即便他先前留了那護持洞府下來,也要有所防備,若是其人被害去了性命,那麼此前山門所有佈置都會盡付流水。
爲防備天庭可能到來的討伐,他與諸多同門一道,在宴律國四周設布禁制大陣。
除了此間之事外,每隔一段時日,他還會出來講道。這裡目的主要爲了提升十一帝子麾下煉氣士的道行,以便將來驅用。
不少閒居外洲的散仙聞聽此事,自覺機會難得,也是一同過來聽道。到了最後,甚至連一些效命於三帝子煉氣士也悄悄過來聆聽宣講。
紈光對此倒也沒有阻止,說來兩家名義上還是友盟,不必要去阻止,而且這些人聽了他講授的道法,日後不見得會偏向他這一路,可無形之中卻是結下了因果,說不準某一日便會用到。
如此過去百餘天后,某一日正講道之時,他忽生感應,往天中看去,卻是見得兩道清光遁去天外,他認得那兩人一個全道合名,一個是德道治生,料想是兩方約鬥開始了。
得張衍告知,他也明白這般約鬥實際並無法決定雙方勝敗,故也是沒什麼興趣多看,正待收神回來,就在這時,驟然天光一黯,隨即諸天星辰驟然明亮起來,
他神情一凝,道:“星君下界?”
果然如他猜想一樣,轉瞬之間,便見無數流星自天墜下,浩浩蕩蕩,直朝人間落來。
若無意外,這當是天庭準備動手了。
不過此些星光沒有一個是對着宴律國過來的,而是直奔杏泰洲而去,看去天庭把三帝子看得更爲重要。
紈光沒有因此疏忽,誰知天庭會否來個聲東擊西,故是立刻將一衆同門找了過來,令其分別駐守陣位,以應不測。
而杏泰洲這裡,三帝子昊昌見無數星光朝着這裡過來,他表面看着沉穩平靜,可身軀卻是在微微顫抖,終究天庭星君威勢太盛,他就算有全道真仙護持,也不可能完全消弭心中驚懼。
而且現在全道有三名能手正在紫闕山中與德道鬥法,天帝明顯是趁着這個空隙前來捉拿於他。
他吸了口氣,回首看去站在身後的道人,道:“潤名道長?你看如何?”
潤名道人云淡風輕道:“殿下不必擔憂,所謂星君,不過星精所化,只能夠對付那些尋常妖魔和下界煉氣士而已,連貧道佈下的陣禁未必過得去,殿下若覺不妥,可以躲入殿後陣眼之中。”
昊昌卻沒有聽從此見,他認爲自己乃是衆人心氣之所在,便是心中再如何畏懼,也不能輕易後退,況且這潤名道人雖然孤傲了一些,可是道行卻是了得,他對其人的判斷還是放心的。
那些星光堪堪就要砸落下來之時,潤名道人淡淡一甩拂塵,就見小承陽宮上方有一圈氣光騰起,霎時雲煙飛繞,將所有星流衝涌強行遏制了下來,可見外間天搖地晃,山嶽崩塌,塵煙滾滾,可在宮城之內,卻是一片安寧,便連一絲半毫震顫也是感覺不到。
這時他纔有閒暇去看顧看別處,卻見所有星君都是衝着他這裡而來,宴律國那邊卻是半點動靜也無,知道這一回他是替這位十一弟擋了劫難,不由哼了一聲。
正在此時,卻見陣外那茫茫星光散開,而後一個個遮天蔽日,身軀龐大如山嶽的神將出現在了天穹之上,其等手中俱是持拿兵刃,其中一個身着金甲,最爲更大的神將一步跨出,兩手合舉金錘,待擡至高處,猛然掄下!
轟!
這一次,小承陽宮也是晃動了起來。
潤名有些意外,道:“有些門道。”他雙目有光泛起,盯去片刻,忖道:“原來如此,是得了德道法符加持麼?”他轉過頭去,對三帝子言道:“此次有德道插手其中,不過貧道仍是可以應付,爲免等下分心難顧,還請殿下暫退。”
昊昌這次沒有堅持,方纔那位星君的驚天一擊,縱然未曾打破禁障,卻也是令他神魂爲之震顫,他拱了拱手,道一聲“拜託道長”,便轉身往內宮之中退去。
而宴律國這裡,紈光沒有一絲一毫放鬆警惕,要是那些星君進襲不順,轉而來攻打宴律國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此時,他感覺到一絲不諧,好似本來完滿的事物多了一絲瑕疵,但是具體卻又察覺不到在哪裡,心思一轉,縱身而起,沿着大陣走有一圈,就在某處陣位之上,他忽然停下,朝着那裡吹去一口清氣,頓時有一縷虹光飛起,只是未得及遠,就被清氣追上,霎時消融於無。
紈光冷笑一聲,他方纔也是看清楚了,那物乃是一座神像。這應該是之前在宴律國中的守禦仙官埋下的,此前沒有察覺,恐怕是德道暗中做了什麼手腳,準備對付十一帝子的,而大陣轉動之後,卻就被逼得顯露出來,倒算是無意之中去除一個隱患。
星君下界,動靜不小,此刻遠在大周境內的贏匡也是感覺到了。
他將天符祭出,頓時照見到了此刻杏泰洲中景象,通過觀察下來,他發現此回至少有大半星君下界,眼中不由有精芒泛動。
這個時候若去殺去虛空之中,極可能打天庭一個出其不意,甚至重創這些星君。
他並沒有妄動,而是於心中盤算了一下,認爲這些星君方是出來,要是退回去也是容易,真要動手,最好等到其餘全道真仙戰至激烈之時。
故是他沉住氣,在那裡調理氣息,等待機會。
數天之後,他見得雙方鬥戰漸趨激烈,一時難以分開,便不再遲疑,一個縱躍,上去虛空,同時以將那從紈光處得來的青葉祭出,遮掩去了自身行藏。
果然,飛遁之中,並無一人發現他的行跡。
而藉助天符之力,只一瞬間,便入至虛空至深處。此間有億萬星光映於虛空天壁之上,每一枚都顯無量之光,此乃天地陽顯之兆,自諸有以來便就存在,哪道行稍淺之人到得這裡,瞬間就被星光吞沒。
他有天符在身,自是無懼於這些,心意一起,一張金符自背後浮出,懸於頭頂上方,隨着他不停催動,就有一輪輪暈光在裡泛動。
然而就在這等時候,他心中一陣不安,還未來得及查看,忽見一隻大手自虛空探出,向着他抓拿下來,五指修長白皙,宛若美玉雕琢。
“德道太上?”
贏匡大驚,不過再是一看,發現那當是太上留在這裡的佈置,心下頓時恍惚過來,德道太上雖言不去幹涉天符,可若是他自己主動撞上來的,那當不算違諾,許是太上料定他必來此地,所以提先一步將此手段設布在此。
他此刻腦海之中於一瞬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
德道太上這等佈置,明明自己只要稍作推斷就可判斷出來,可事先根本不曾往這裡想過,這應是靈臺受了矇蔽。
天符本是出自德道太上之手,所以德道很可能早就埋有這等手段在內。
既是如此,天帝是否知曉此事?他如此順利盜得天符下界,是否與此有所關聯?
可便是想明白了這些,他也化解不了眼前危局。
面對太上威能,縱然有天符在手,他也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玉手落下。
眼見他就要被拿捏住時,那浮在身前青葉之上,陡然綻放出了一道五色光華,與那大手托住,隨後兩相撞得一下,好似風拂輕煙,各自消弭而去。
同一時刻,贏匡發現自己又能重新動彈了,那青葉飄飄而下,重又落入手中,明白這次乃是離忘山太上相助,才得以脫此一劫,便對着離忘山方向重重一拜。
無名道宮之內,張衍把顧去贏匡處的目光收了回來,此刻他正應全道二名太上之請,在此等候與德道約鬥分出勝負。
左側那道人忽然道:‘道友方纔與德道道友過了一招?’
張衍微笑道:“不過小試手段罷了。”
那道人點點頭,不再多問。
張衍再是往虛空看去,眼下這兩名正在鬥戰的弟子實力很是相近,一時半刻分不出勝負,便開口言道:“此一戰結果,當在十載之後,若後兩場鬥戰俱是這般,那便要時延三十載,假使十四帝子於此間登位,只消數年之間就可安定天下,此名一正,則再想推翻便就不易了。
右側那道人沉聲道:“我等斷不會容其如此。”
張衍淡笑一下,不置可否。在他想來,若他們不親身下場,這一戰完全無有必要,全道取勝又如何?不過佔得一些勝勢而已,想以此來壓迫德道讓步那是絕無可能。
同樣,假使是全道戰敗,他們同樣也不可能就此退出。
情勢到此,兩家都到了必須要掀翻對方的程度才能成爲贏家,可是彼此之間還是太過剋制,遲遲不肯走出那最後一步,
之所如此,恐怕不是兩方有什麼他不曾知道的定約,那就是雙方還未走出原來爭鬥的桎梏。
不過等到此戰結束,雙方都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到那時候,要想緩和,也絕無任何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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