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莊道人心中盤算了一下,這件事能快些解決的話,也是有利於他的。儘管將造化偉力借出少許有些風險,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防備,最主要的是,對方顯然未曾看出那“元源之術”的真正玄妙。
他道:“稍等片刻,調用造化偉力動靜太大,我需通傳諸位同道一聲,免得生出什麼誤會來,反而不利於我等行事。”
那道人看他一眼,知道他爲防備自己,需得準備佈置後路,道:“那便快一些吧。”
季莊道人衝其打一個稽首,便傳言於衆人,言稱稍候要動用一門道法,需會借用造化偉力,叫衆人各安其位就好,而在這等時候,又派遣分身去法座之上與鏡中之人見了一面,這才收神回來,笑道:“道友且做準備,我這便將造化偉力渡送於你。”
那道人冷聲道:“這些贅言就不必多說了。”
季莊道人沒有在乎他的態度,一轉意念,頓將造化偉力引來,並往那道人神意之中送渡過去。
那道人一感到偉力入身,目中頓時光芒大亮。
他現在有一股想要將這些力量吞奪爲己有的衝動,不過如此做也沒有太大意義,至多也只是提升些微力量而已。況且他也知道,季莊現在只要意念一動,就可將這等偉力斷絕,而若能找到那物的話,整個鏡湖都可以成爲自己的資糧,故是強行將這等貪慾忍了下去,轉而開始推動那“元源之術”。
季莊道人調用造化偉力,這本來就是御主自家之事,可無緣無故如此做,特別還是在諸人心中有了不妥感應之後,卻是格外惹人懷疑。
壬都道人第一個忍耐不住,他起得神意,與參霄道人言道:“道友,卻不知那季莊要做什麼?會否可能對我等不利?”
參霄道人這時也是難作判斷,季莊畢竟是御主,要是真對他們做什麼不利之事,恐怕連逃都逃不了,雖這等可能極小,可防萬一,仍是不能大意,他稍稍一想,起神意去到玄澈道人那處,道:“道友可是方便言語?”
玄澈道人回言道:“道友欲言何事?”
參霄道人言道:“道友何必明知故問,那季莊忽然調用造化偉力,說是要動用一門道法,可誰知其目的如何?若無有什麼那是最好,可真要有什麼……呵呵,道友不妨與我等聯手,不求能做何事,只求一個自保便好。”
玄澈道人對先前那等感應同樣是心存疑慮,參霄這要求並不過分,從眼前來看,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他道:“貧道同意道友之見。”
而除了他們這裡,曜漢老祖那處同樣也是暗中做好了準備,但他不認爲是要對界中之人下手,而是推斷可能與那分神有了接觸,下來就要將其接引入界,爲怕張衍過來相擾甚至攻打鏡湖所以提先做好一些防備。
“元源之術”一旦完成,那麼一瞬之間就可獲取到施術者想要之物,可此術本身運轉卻不是一蹴而就的,這裡需得有足夠多的造化偉力灌入,且一經開始,就無法停下,不然失敗不說,自身本來所需承擔的後果一點也不會由此減少。
那道人深入此法之後,便感覺自身一沉,仿若又從造化之地中,墜入了虛寂之中。在他感應之中,本來所有物事都是混淆一體的,就好比是一隻大染缸,可謂駁雜不堪。
可此刻呈現在他面前的,卻是條理分明,層次豐富的諸有萬物。
只是一晃之間,無數現世乃至煉神修士的法力波盪都是開始往下消退,唯有少許物事尚是清晰存在着,這等情形,就好似潮流退去,河底砂石暴露出來一般,可他由此也是發現,這裡未曾見過的東西遠比他原來所認爲的還要多,只是以往傾奪諸有之時都是一氣吞沒,所以並不會去加以區別。
隨着功法繼續推進,這些物事被一層層剝離出去,而他自身意念,也是在逐漸去向那物最終之所在。
只是感覺之中,這過程比他想象的還要漫長。
開始他還有心去瞧那些被層層剝離而去物事,可他畢竟非是修士,只需吞奪諸有就可使能爲提升,根本用不着參悟大道妙理,故是很快就對這些失去了興趣,只是小心維持道法,等待着那最後結果出現。
他只覺眼前事物剝離越來越疾,越來越快,到了後來,此勢終於有所減緩,好似一切都是停滯,連他也難以分辨出來,究竟是所看到的東西超越了自身層次,再也難以觀察,還是確然頓止了下來。
而就在這等時候,忽然有一點金光浮現,向着周外綻放無窮琉璃之色。
他精神大振,死死盯着那裡。
很快,一朵蓮花虛影映入到他神意之中。
這時他已然看得十分清楚,此物似靜似動,似旋似止,蓮瓣數目根本難以分得清楚,
“果然是此物!”
在見到這東西的那一刻,他便莫名知曉了其來歷。
此物可喚作“造化寶蓮”,當年諸位大德各是持有一朵,但無人知曉這東西是如何來的,或許那些大德有了此物才得以成爲大德,也或許此便是大德本身。
而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後,就有寶蓮散落於虛寂之中,現在尚難以確認這些寶蓮就是那些大德原先所持,還是重又孕生出來的。
可不管如何,只要奪得了此物,那麼季莊等輩反掌之間就可壓下,就算其能借用造化偉力也一樣不會是他對手。
最重要的是,得了這寶蓮之力後,就再也無需畏懼元主之神了。
他試着將意識攀附上去,可是旋即發現,自己並不能做到這等事,心下一轉念,便是明白,自己現下當只是單純看到了此物,實際上彼此仍是相互隔開,就如同凡人看到畫中奇物一般,只能賞觀,卻無法將之取了出來一般。
這裡原因應該是元源之術還沒有推動結束,這裡仍是需要更多造化偉力,便對季莊道人言道:“我需更多偉力。”
季莊道人深深看他一眼,再是默默一運,便就調用更多偉力上來,送渡給其運使。
那道人得了源源不斷而來的偉力支撐,漸漸能感覺自己與那物的隔閡正在消失,但他卻是變得十分小心,他能感覺到,拿取這寶蓮的機會只得一次,若是錯過,自己便永無可能再到得這裡了。
待得那層阻礙徹底消失之後,他毫不猶豫將自身意識附和上去,卻是準備將之奪爲己有。
而將此物交給季莊道人,他卻是從來未曾想過。
此舉也不算違反之前諾言,他答應過季莊,只是負責將此物找到,至於之後如何,卻是從來沒有過任何約定。
只是他方纔將自身意念往寶蓮之上挨去,就驀然覺察到了不對,他發現自己竟然在與那寶蓮逐漸遠離,這是因爲那本來送渡給他的造化偉力正在減弱,立時意識到,或許季莊道人察覺到了他的舉動。
且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從此中徹底退了出去,這時若有所覺,猛一轉身,卻見季莊道人竟是出現在了自身背後。
季莊人淡笑道:“知曉爲何我拜託道友找尋此物,而未曾拜託你將之取拿出來麼?此是因我只需你指明此寶落處便可,下來之事,當可由我自家來爲。”說話之間,他已是向那寶蓮飄去。
那道人眼睜睜看着其人身影沒入到那寶蓮之中,下一刻,只覺無邊偉力涌來,再是轟然一震,恍惚之間,已是被從神意之中強行逐了出來。
他雙目一厲,身上法力一起,只是還未等他再有什麼動作,大殿之內無數禁制忽然涌動裹來,就將他生生壓下,正待再動,卻是動作一頓,對面季莊道人同樣也是自神意之中退了出來,此刻正似笑非笑望着他,隨後一託手掌,其上卻已是多了一盞金蓮,並嘆道:“若是道友方纔能不生貪念,不定我下來能好生招待道友,也不必如此互爲敵視了。”
那道人哼了一聲,雖是此事未成成功,心中有些不甘,可季莊道人又能將他如何?
他只是那一位存在的分神而已,若是因此消亡,也不會歸入永寂,只會再度歸回元主之神,所以最差結果也不過是將他鎮壓起來罷了。
季莊道人在望有那寶蓮片刻之後,就一甩袖,霎時間,周圍場景立生變化。
那道人驀然發現,自己已是被從大殿之中移了出來,來至一座法座之上,周圍空空蕩蕩,無物駐存。
季莊道人這時一步步上得最高處,並對着法座上端一拜,便見前方煙霧聚來,自虛無中浮現出一面玉鏡,片刻之後,其中有一個人影似自極遠處走到近前,神情冷漠無比,其形貌看去卻是與他一模一樣。
季莊道人恭敬道:“道友,那造化寶蓮已是尋到。”他將寶蓮往上一託,對着玉鏡再是一拜,並道:“恭請道友歸來。”
那鏡中季莊望了一眼那寶蓮,便見此物忽忽飄起,沒入玉鏡之內,隨即其往前一個邁步,竟已是從玉鏡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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