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鷺之所以願意將金印拿出來,那是因爲他努力了許久之後,發現其上封印仍是紋絲不動,見短時間內毫無破開這封印的希望,他便徹底死了這條心。
意識到此物留在手中終歸是個禍害,他也是微微着慌,便不再想留在手中,心中尋思着如何丟到這個禍患。
扔去給張衍之時,也是他姑且一試,本也並不指望後者會接下,等見到張衍毫不推卻地收了過去後,他也是怔了一怔,旋即卻是大喜過望,暗暗忖道:“人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果是如此,卻是我想得多了,此間果然有那不怕死的。”
見金印一落入張衍手中,周圍之人都是似躲避瘟神一樣避開了他,眼中皆用憐憫目光看來。
此物豈是好拿的?
一名化丹修士,一旦捲入元嬰修士之間的爭鬥之中,說句性命不保還是輕的,尤其是其中有兩個乃是魔道修士,擅長各種煉魂拘魂之法,便是死了之後,怕是還要受盡折磨。
金印在手,張衍暗施了一道靈氣上去,轉動幾圈下來之後,他發現泰衡老祖不知使了什麼精妙手段,只須臾間就使得那禁印牢固異常,堅不可破。
他把這方精緻金印把玩了片刻,眼神中透出深思之色。
當務之急,當要先行抽身離開此處,另覓一地,設法將那封印煉化開來,若能再淺淺祭煉了,也不需多,只消掌握此山幾處關鍵大陣,此間任誰也拿他無法可想了。
不過金印在身,自己已成了場中焦點,卻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需要一個合適契機,方可行事。
打定主意之後,他就把金印往袖囊中一丟,不再多想,只是氣定神閒看着場中,等待時機來臨。
應成霖,章伯彥二人只一個照面就被泰衡破了法寶去,信心也是爲之大挫。
這老魔頭的手段,使得他們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忌憚。
不過此刻便是他們想收手那也是不成了,老魔若是得勢,又豈會留他們性命在?
二人想到此處,心中更增同仇敵愾之感,振作起精神來,神情肅穆地凝視着這名平生大敵。
方纔他們急於求勝,因此給對方鑽了空子去,此刻心神一定,立時察覺到自己適才犯了一個錯誤。
這老魔頭乃是萬年之前成道,鬥陣路數與而今修士截然不同,他們只拿對付尋常同輩修士的手段來對付此人,以爲法寶一出,定然無往而不利,便是拿不下此人也不至於有失,哪知正是此等想法,才令他們吃了個大大的虧。
應成霖醒覺過來後,痛定思痛,面上謹慎之色再添三分,伸手一指,一頭飛鵬出來,駕起雲煙罡流,託了身軀而起,須臾去到遠處,遙遙與與泰衡老魔對峙。
這鵬鳥並不能攻敵,但卻是飛遁神速,遇到什麼厲害手段也能及時閃避過去。
他如今對老魔忌憚到了極點,是以這一番架勢,乃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見得應成霖如此,章伯彥暗罵了一句“無膽鼠輩”,不過見識了那泰衡老祖的神通道術,只他一人倒也不敢放手去攻。
退開幾步,把袖一捲,將“黃泉遁法”使了,眼見着他整個人化作淡淡黃煙,隨後一柱孤煙飛拔而起,越升越高,到了殿頂之後,旋了幾旋,就圍着泰衡滿殿繞走,似是在尋覓下手機會。
他們二人皆是去了護身之寶,攻殺手段亦被削弱,要對付泰衡更是不敢大意,是以都是馭了遁法而起,打得是先求不敗而後勝的主意。
泰衡老祖看二人小心模樣,淡淡一笑,手指一點,地上那捲經書倏爾飛起,“嘩啦”一展,越開越長,不多時便變作一幅寶氣閃耀的舒放長卷,迴旋而動,在身前護持。
應成霖眉毛聳動,抖手發了一道雷光下去,但是落在經卷之上,只是輕輕晃動,卻不得破。
他暗歎了一聲,露出幾許苦笑表情,如今他們二人失寶,反而是泰衡道人變得法寶在握,一長一消,這局面卻是頃刻倒轉了過來,令他頗有縛手縛腳之感。
泰衡祭了那經卷之後,神色從容不迫,又自袖中取了一枚金鐵打造,一尺長短的牌符出來。
此物雖頗不起眼,但一落到章伯彥眼簾之中,他臉色也不禁爲之一變,驚怒道:“封魔令符?”
還真觀擅長封魔法儀,嶽御極有這枚令符在身也並不稀奇,但這泰衡老祖此刻竟然把此物拿了出來,莫非說對方也精通此道?或者說只是爲了攪亂他的心神?
一時間,他腦海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增添了幾分懼意,只在空中盤旋,竟是不敢落下。
泰衡老祖卻不去理會他們心中作何想法,喝了一聲,伸出兩指一點,就有四團黑氣,似天外飛來一般,朝着二人落去。
有了適才那番經歷,二人都是不敢硬接,免得中了什麼算計,因此都是往後退避。
那四團黑氣飛行神速,追逐而來,到得兩人近前,向外一擴,竟是激發出了無數金光耀火,似千萬朵火燭一般,滿布虛空,紛紛灑來。
二人見狀,忙將法力一展,各自託了一青一玄兩道光霞,化如雲霧形狀,送上前去遮擋。
只是與那金光一觸,卻覺對方法力越來越沉,似萬鈞重擔一般不斷壓下,頓覺不妙,忙也鼓起了氣勢,將其抵住。
可如此一來,戰局便轉入了互耗元氣的拼鬥中。
似這等鬥法,你磨去我一絲靈機,我蝕去你一縷丹煞,彼此若無什麼出奇制勝的手段,非要有一方法力徹底耗盡,力竭倒下才會結束,只看誰能支撐得更久一些了。
應成霖和章伯彥不禁詫異,老魔有法寶在手,明明佔得了幾分優勢與上風,本可穩紮穩打,逐次推進,再謀勝算,卻爲何這般着急,要來與他們做這等比拼?
需知泰衡便是法力再強,終也是借用了嶽御極的肉身,法力又豈能比過他們二人之和?
不過有鑑於眼前這老魔頭手段詭譎多變,因此他們都是打起了一萬個小心,暗暗警惕戒備。
這三人一時之間,竟是僵持住了。
張衍目光一閃,此時他知道自己脫身的機會來了,他是極有決斷之人,主意一定,根本不去多想其他,舉袖一甩,化煙氣而起,毫不猶豫就往殿外飛去。
章伯彥便是與老魔相鬥,也一直在留意兩旁情形,唯恐那金印出了什麼漏子。
此刻見張衍攜寶抽身欲退,不由冷笑一聲,不過他現在正要對付泰衡,根本無暇顧及,便沉聲喊了一句:“徐公遠,跟上去。”
在他想來,徐公遠乃是化丹三重修士,凝聚了法力真印之人,還擅長追攝糾纏,又懂禁制陣法,阻攔一個同輩修士,便是勝不得,也能使得對方走不脫,是以放心的很。
比之章伯彥,應成霖的心思卻是複雜多了,既怕那金印被對方手下奪了去,又不希望被張衍有什麼手段加以煉化。
因此沉吟了一會兒,便嘴脣動了動,那侍立一旁的鷹女心中立時得了感應,對他點了點頭,立刻追上去。
徐公遠本遠遠躲在殿外,遠離戰局,此刻聽了招呼,也不急着上前,而是先是探看了幾眼。
確定只張衍一人出來後,自覺頗有把握,便喝了一聲,大步走出,橫在殿門之前,阻住了去路。
隨後手一翻,將拿玉鏡取了出來,對着張衍就是一晃,霎時間,一道有如凝實的鏡光就飛了出來。
這鏡光適才一衝,就把左陌撞得身受重創,顯是極厲害的一樁法寶,然而張衍見了,卻不閃不避,陡然大喝了一聲,迎着鏡光直上,只聞轟然一聲大響,那鏡光竟被他生生撞得支離破碎!
他去勢不變,腳下一個蹬踏,霎時磚石迸裂,狂風大作,三丈之內,皆是氣雲旋卷。
徐公遠大吃了一驚,他未曾料到張衍這般悍勇,正要往後退開,卻驚駭發現,自己身軀像是沉入了水中一般,舉步維艱,不由失聲道:“你是力……”
話說一半,忽然勁風撲面,他忙將全身丹煞拼命放出,想要將周身上下護持住。
這時張衍已是衝到了他面前,雙目一睜,伸手過去,霎時擠破煞氣,只一把就扣住了此人的喉嚨,嘿的一聲,雙臂一擡,徐公遠頓覺一陣天旋地轉,發現自己竟是被對方一把舉過了頭頂,不由嚇得大叫起來。
張衍目中精芒一閃,再發一聲大喊,把其往地下重重一摜,“轟”的一聲,煙塵四起,煞氣潰散,隨後他也不去看此人如何,起腳一踏,“咔嚓”一聲,徐公遠胸骨盡碎,一聲未吭,已是氣絕斃命。
將此人一腳當場踩死之後,張衍看也不去多看一眼,借力躍起空中,目注前方,一運小諸天挪移遁法,整個人只一閃,身影便就消失在了山樑之上。
從張衍與徐公遠交手,再到將其殺死,只不過是片刻光景,待鷹女出來之時,看着地上那具骨折筋裂的屍首,不由目瞪口呆,又看了看渺無人蹤的山道,站在那裡久久無語。
張衍一路沿着山樑破空飛遁,直往那處瑤陰派放置法寶的煉器塔閣飛去。
用不了多時,便到了那處,把神通一收,就按落雲頭,往那塔閣之中一鑽,再一甩袖,那一座魔藏高閣便飛了出來,“轟隆”一聲落在一層大殿之中。
他上去啓了門戶,入得其中,騰身至那第四層上,上前幾步,把住機樞,一個運轉,霎時就將那護閣禁陣開了。
張衍微微一笑,有這魔藏大陣護持,就算元嬰修士來攻,他也不懼。
退後幾步,把雙手大袖一展,往蒲團上一坐,取了那金印出來,就開始全力煉化封印。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