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示威:魘木懸屍
陳實在算命先生身上留下的魘木符,倘若無人觸碰,三個時辰爆發。
倘若嘗試解開這個符籙,但不得其法,立刻便會發作。
適才那位搬山宗的符師名叫霍山亭,在搬山宗內也是久負盛名的符師,搬山宗盜墓時,遇到陵墓有符籙陣勢守護,或者有殭屍陷阱之類的守墓手段,都要請他前去破解。
他早年也是書生,考上舉人,但等了五六年,朝廷始終不給一官半職,賦閒在家。
但總要生活,他便鑽研符籙,做一個符師,走南闖北,自身的符籙造詣越來越高。
然而做符師賺不了幾個錢,無意中接觸到搬山宗,搬山宗的君子請他出手幾次,霍山亭見這個來錢快,便加入了搬山宗。
他對南北兩派的符籙都有涉獵,其中南派符籙他已經鑽研到第四品,第三品也有所瞭解。
魘木符他雖然並不精通,但料想天下符籙都是萬變不離其宗,而且下符施咒的人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就算從孃胎中就修煉符籙,又能有多深的造詣?
不料,他破解魘木符,落筆就錯了,激發了魘木符的威力。
此符叫做魘木,顧名思義,是能夠讓人做噩夢的樹木。
陳實在算命先生身上種符,此符以算命先生爲種,生根發芽,頃刻間算命先生的肉身和元嬰悉數被吸收,化作魘木吞噬的第一個人類!
霍山亭就是第二個。
他根本來不及逃走,便被一根樹枝貫穿腦後,隨即陷入昏睡,進入噩夢之中。
適才那聲吶喊,不過是他強行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被這株怪樹插入大腦吸收他的腦漿,發出的一聲悲鳴。
隨後,他便進入另一場噩夢中。
魘木連接一個個人體,但凡被魘木連接之人,便會不由自主的陷入噩夢之中,平生最怕的場景,會在夢中出現。
它製造的夢境是相通的。
不同人的夢境會連接在一起,被它連接的人越多,噩夢便越是可怕。在噩夢中受的傷,會作用在精神和肉身上。
最終,所有被魘木連接的人,都會死在一場又一場噩夢中。
就算這一場噩夢死不掉,還會有下一場,直到死亡。
魘木就是靠這些連接者爲養分,不斷吸收他們的恐懼和噩夢,汲取他們肉身、精神的力量,壯大自己。
它不會紮根在大地中,它的大地是一個個人體。
樹木紮根大地,是因爲大地中藏着養分和水,魘木紮根在人體中,也是同樣的原理。
與其他樹木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它會主動去找尋人類,捕捉並連接一個個人,把他們變成自己的養料。
它可以行走,並且速度極快。
此刻它便在搬山宗的輦都堂口中飛速移動,從前廳破牆而出,殺到白虎堂。
白虎堂中有十多位搬山宗的好手,有人祭起金丹、元嬰,有人催動符寶符兵,還有人驚恐之下,縱身而起。
魘木的根鬚如同一根根靈巧無比的觸手,在地面飛速移動,攀爬到牆壁上,在牆壁上移動速度也是驚人,帶着一個個腦袋後插管的人依舊迅疾如風,避開襲來的法術、符寶、符兵。
“嗤嗤嗤!”
它的一根根枝條準確無比的插入修士的後腦!
那十多個被它的枝條接觸到後腦的修士,立刻便會跌入夢境,經歷各種可怕的噩夢。
他們像是變成樹枝上掛着的布娃娃,隨着魘木而移動。
這株怪樹衝出白虎堂,衝入後花園的長廊中,頂破長廊,跳到廊頂,在廊頂飛馳,帶着百十個搬山宗的修士,依舊跑得飛快。
它的一條條枝條瘋長,向其他搬山宗修士追擊而去。
不斷有修士被插入大腦,隨即便隨着枝條飛起,在空中舞蹈。
每連接一人,魘木吸收到營養,便會飛速生長,從那人的腦後長出更多的根觸和枝條,從而可以俘獲更多的人。
一時間,堂口上下,搬山宗一片大亂,到處都是逃亡的修士,然而沒跑出多遠便會突然身軀一震,僵在當場,陷入昏睡之中,隨即便被這株樹木拎起。
魘木的形體越來越大,掛在樹枝上的修士越來越多。
此物雖非魔,只是一隻祟級的造物,但實力提升極爲迅猛,等閒元嬰境修士,根本擋不住它的一擊,便會被捉!
百里牧又驚又怒,飛身而起,來到魘木上空,冷哼一聲,擡手便是一道山脈般的法術壓下!
就在此時,那株魘木上,上百個金丹境、元嬰境修士紛紛睜開眼睛,目視百里牧,眼睛雪白,沒有任何眼瞳。
他們同時擡手,法力爆發,迎上百里牧這一擊!
空中迸發出沉悶的聲響,魘木上掛着的一個個修士紛紛被震得骨斷筋折,肢體啪啪炸開,統統變得殘缺不堪。
但百里牧這一道撼龍經法術,還是被硬接下來!
魘木上的修士損傷大半,已經無法接下他下一招。
然而,一張符籙形成的造物,接下一位神降境高手的一擊,這等成就,令人咋舌!
百里牧周身如有山脈如龍纏繞,一掌推來。
魘木噼裡啪啦爆碎,樹枝上掛着的一個個修士卻直勾勾的看着百里牧,臉上露出笑容,異口同聲道:“你便是搬山宗的宗主?手段的確不凡。新鄉陳實,領教了。”
“轟!”
百里牧掌力壓下,魘木破碎。
地上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屍體。
百里牧收勢,踏前一步,面色陰沉。
他的撼龍經法術威力奇大,但是有殘缺,公子贈予他的撼龍經也不全,讓他的法術過於粗放,難以控制自如。
他震碎魘木,卻無法保證不傷到那些被魘木控制的人。
不過,就算他的法術細緻入微,救下這些人,這些人也活不了。
因爲他們在夢境中,魘木死亡就是最大的噩夢,噩夢坍塌,被夢境控制的所有人也都會死。
上次在陰間,陳實奪寶,並未痛下殺手,只是打傷了他們幾十人。
而這次陳實的魘木符,殺入他們輦都的堂口,讓他們前後死了上百人,死傷慘重!
此次搬山宗和百鍊堂總共來了一千三百多人,百鍊堂有三百餘人。剩下的,都是搬山宗的好手。
因爲這一道符,折損了十分之一!
他命人四處搜尋陳實下落,這些人大部分不在堂中,倘若他們齊聚一堂,魘木符突然間發作,只怕死傷的人數以百計!
那時,魘木會變得更加強大!
剛纔他所殺的魘木,只不過是剛剛誕生,遠未成年。
倘若成年,他也不是對手。
更讓他惱羞成怒的是,這株魘木顯然是被陳實所控制!
陳實,竟然控制了那百十位搬山宗的修士,通過他們的嘴,向他示威!
百里牧看着地上的屍體,怒火中燒:“奪我獻給公子的寶劍,殺我搬山宗這麼多人,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容不得你!傳令!召集搬山宗所有人手!”
他怒氣衝衝,倖存的搬山宗弟子連忙祭起傳令符,一道符籙飛上天空,在空中化作一杆金燦燦的洛陽鏟。
這正是搬山宗的象徵,但凡看到這個金洛陽鏟,宗門弟子,都要放下一切活兒趕來集合。
輦都內外,衆多還在搜捕陳實的搬山宗弟子,紛紛向堂口趕去。
很快堂口中便聚集了三百多位好手,百里牧命他們備好各種符寶符兵,準備動身出城。至於其他人,聚集起來後,便交由香主帶過去。
就在這時,輦都府衙的巡撫高昌率領府兵趕來,一聲令下,數千府兵將搬山宗的堂口圍得水泄不通。
“朝廷要滅我搬山宗?”百里牧心中一驚,急忙看向萱聖女。
搬山宗畢竟不是正道,乾的是殺頭買賣,若是被官府盯上,只怕便是滅門慘禍。
適才他怒火攻心,失了分寸,居然大模大樣的召集門人,顯然是被官府發現了!
如今能救搬山宗的,恐怕只有萱聖女。
萱聖女會意,道:“宗主放心,你是公子的人,萱萱一定盡力保你安全。”
百里牧稍稍放心:“有勞聖女。”
搬山宗是歪門邪道,但菩提道場卻是名門正宗。
當年三寶太監發現西牛新洲之後,菩提道場跟隨着艦隊以及第一批移民來到這片陌生土地,弘揚佛法,降服魔物,立下赫赫戰功。
西牛新洲的魔物大部分被降服後,菩提道場、水月勝境、大報國寺,被封爲新洲的三大佛門聖地。
萱聖女正是出身自菩提道場,是帶發出家的女子,地位崇高,被尊爲菩提聖女,想來官府也會給些顏面。
這時,巡撫高昌孤身一人,邁步走來,揮手示意左右退下。
“高叔叔,好久不見了。”萱聖女迎上前,笑道。
巡撫高昌原本板着臉,見到她,臉上表情放鬆下來,笑道:“萱聖女也在此地,倒是巧得很。公子可好?”
萱聖女羞笑道:“高叔叔,萱兒是菩提道場的人,又不是公子的貼身丫鬟,爲何見面便問公子?”
巡撫高昌哈哈笑道:“聖女和公子走的這麼近,不能不讓高某誤會。我還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他瞥了走上前來的百里牧一眼,面色立刻變得陰沉。
百里牧心頭突突亂跳,急忙上前,單膝跪地,見禮道:“草民百里牧,叩見高大人!”
他的修爲境界與巡撫高昌差不多,都是神降境,但地位懸殊。
高昌背靠十三世家的高家,代表的是朝廷。沒有哪個門派,能夠與任何一個世家抗衡,哪怕是佛門三大聖地也不成!
百里牧修爲雖高,但面對高家這等龐然大物,對方彈一彈指,只怕搬山宗也就灰飛煙滅了。
萱聖女笑吟吟道:“高叔叔,百里宗主是公子手下的能人。”
高昌搖頭道:“我知道他是公子的人,否則他們剛入城,便會被我抓起來問斬了。”
百里牧低頭,不敢說話。
高昌繼續道:“你們能在輦都活動,是因爲本府念在公子的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要在我輦都惹事殺人,本府便不能容忍。百里牧,輦都城不是你胡作非爲的地方,你想惹事,出去惹事。”
百里牧抗辯道:“大人,並非我們搬山宗在輦都動手,而是別人在輦都殺我搬山宗的人……”
“我不管。”
高昌淡淡道,“輦都百里之內,搬山宗不得尋仇。一切仇怨,等到對方離開輦都百里再說。”
百里牧一肚子悶氣,心道:“高巡撫一定要我離開輦都百里才能動手,莫非是嘲笑我姓百里?”
萱聖女笑道:“百里宗主,還不謝過大人?”
“草民,謝大人!”百里牧長揖到地。
高昌見他適才還半跪,此刻卻直接長揖,心中埋怨他不懂事。
不過,他懶得計較。
“本府話已至此,搬山宗自己當心點,不要靠近輦都百里之地。否則,本府定斬不饒!”
高昌丟下這句話,向外走去。
萱聖女連忙跟上,笑道:“高叔叔,我送你。”
高昌笑道:“不敢。聖女,這邊請。”
萱聖女與他並肩而行,輕聲道:“高叔叔此次前來訓斥百里宗主,一定另有緣故。”
高昌嘆了口氣,並未隱瞞,道:“水口村有人前來報案,說村裡發生兇案,案犯是新鄉幹陽山陳實,兩省解元。我聽聞此事,便知道不妙,所以急匆匆前來阻止百里牧向陳實尋仇。”
他面色凝重:“聖女知道陳解元的來歷麼?”
萱聖女淺笑道:“他在陰間奪取公子的法寶,幽泉游龍劍,我不知他來路,便聯絡師父,師父對我說了一些他的事。”
高昌道:“你應該知道拱州魔變。這場魔變,便是他引起的。我的身家性命,全系在輦都。我可不想輦都成爲另一個拱州。公子,我惹不起。新鄉陳解元,我也惹不起。只好請你們離開輦都百里。”
他微微一笑,道:“離開輦都,隨你們怎麼折騰。”
他停下腳步,道:“萱聖女,你是菩提道場栽培出的才俊,你師父應該已經告訴過你,新鄉陳實有多危險。禁忌之爭,聖女最好不要趟,免得引火燒身。”
萱聖女淺淺一笑,道:“叔叔好意,萱兒心領了。我對陳公子並無惡意,不會向他出手。”
高昌道:“這自是最好。”
他傳令收兵,先一步離去。
萱聖女目送他遠去,低聲道:“陳公子雖然也是禁忌,但他只是一介草民,而公子纔是掌握天下氣運的那個人。公子得勢,志在天下,我菩提道場那時便是從龍功臣。”
陳實,又能爲菩提道場帶來什麼?
這時,有人來報,叫道:“宗主,宗主!陳實入城,向這邊來了!”
萱聖女心頭突突亂跳,血液往腦子裡涌:“這人,好大膽!”
膽大妄爲!
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