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哥原先倒有個附庸風雅的好名字,管亦豹。祖上是鼎鼎大名的齊國輔國大臣管仲,祖籍山東,南北宋交替之際才南遷通州府,在蘇北帶定居。傳到管亦豹這一代,非但沒出個文質彬彬的秀才學者,反而出了個名震蘇北的悍匪級人物,平生無視律法快意殺伐,成年後到現在,草菅人命不下數十條。誰能想象得出這個曾經單刀赴會砍死對手一十六人的梟雄猛人會被一把上去毫不起眼的螺絲刀折磨成這般?
“太監”幾次想伸手幫忙,但到鮮血不時地從傷間滲涌出來,又縮回靠車門的位置,全身哆嗦:“豹……豹哥,不去醫院不行啊……”
管亦豹捂着面頰的手縫裡不時地流出大量鮮血,劇烈的疼痛讓滿臉的橫肉上去更爲猙獰:“驢操的東西,去了醫院你們三個王八蛋都得跟着老子陪葬。”
副駕位置上的紋身男“蟒子”死死盯着前面被他們攆得死死的警車,咬了咬牙:“胖子,下高駕,換車出城,先別過江,到下面縣裡找個地方躲幾天再。”
黑胖子應了一聲,知道也沒有必要再豁出命加速,當下緩緩鬆開油門,車速慢慢降到一百二以下,眼着前面已經開到一百七八十碼的警車迅速跟倔們拉開一大段距離。“操!”胖子表情兇狠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盤,“下回別讓我逮到,不然老子不準爆你十天半個月的菊就他媽不是男人,狗日的東西……”
在後視鏡裡到金盃在最近的下匝道下了高架,劉曉明這才吐出幾口氣,胸脯急速上下伏動,嚥了一口口水定了定心神才道:“真他媽刺激。”劉曉明警校畢業四年,幹了四年的刑警,對付過跨省大悍匪也逮過變態色#情狂,但這種電影小說裡纔會出現的情節當真是頭一回體驗。
李雲道小心翼翼地將頭髮上的玻璃渣一個個摸出來,說不害怕那是假的,這世上有幾個能被四柄砍刀追殺被金盃攆着槍擊不斷而不魂飛魄散的英雄好漢,李雲道自認爲自己不是那種生不怕死的傻蛋。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劉曉明又試了一次車上的通訊設備,這回居然有回覆了,劉曉明忙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大致複述了一遍,金盃麪包車車況以及車牌號報了出去,仍不忘提醒匪徒的火力配置。
在歌舞生平的江南一帶,提刀當街砍人已經算是驚天大案,更不用說槍擊追殺警察了。隨後,整個姑蘇古城的公安幹警全部如臨大敵般地動了起來。等李雲道和劉曉明兩人開着那輛傷痕累累的警車回到局裡,就收到消息,被遺棄的金盃麪包車己經找到了,車內有不少血跡,還有開槍後留下火藥痕,卻不見四個嫌犯的蹤跡,顯然已經換了交通工具離開,隨後,又將全城的電子警察拍下的畫面都了一遍,仍舊沒有任何新發現。
刑警支隊的辦公樓裡氣氛壓抑,葛青辦公室外的大辦公室裡,所有刑警都埋頭自己的事情,大氣也不敢出。葛青辦公室裡的氣氛更加緊張,劉曉明低着腦袋盯着地面,都不敢辦公桌後那張鐵青的臉,倒是他身邊的當事人一臉無所謂的癱坐在一側的沙發上,眼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些什麼。
“你們倆誰先說說,倒底怎麼回事兒?”出乎意料,葛青居然沒有發火,聲音當中透着一絲疲憊,顯然一早處理女警失蹤案已經讓她精疲力竭,這會兒又出了手下被匪徒持槍追殺的事情,怎能讓她不頭疼?不過有一點葛青覺得還算慶幸,劉曉明和這個討厭鬼都只是被玻璃割出些外傷,其餘就要感謝那輛科帕奇千瘡百孔地擋了不少子彈。
“葛隊,這事兒說起來還真是有些不對勁兒。”劉曉明聽到葛青的聲音,知道隊長應該是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膽子也厚實了起來,“那四個人先是在銀行門口追殺李雲道,隨後就開着車跟了上來,槍也用上了,顯然對方是打算不死不休。”
李雲道仍舊眼天花板,一臉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劉曉明的話。葛青打量了他一眼,示意劉曉明繼續。
劉曉明清了清噪子,繼續道:“槍聲我注意聽了一下,應該是改裝過的槍,子彈是作坊彈,這幫人很毒,擺明了要來收人命的,所以我覺得,這四個人應該是慣犯,搞不好還在我們的通緝名單中。”
李雲道卻突然坐正身子,一臉難得的嚴肅:“殺警察是大罪,一般不到萬不得己都不會對警察下手。這四個人是衝着我來的,有幾種可能性,第一是我之前的仇家,第二是我得罪了什麼人我自己卻不知道,第三,也是我認爲可能性是最大就是現在我和劉曉明一起查的案子讓某些重要人物坐立不安了,所以有的人想殺人滅口。”
葛青面無表情地聽着。說實話,她覺得李雲道說的這種可能性應該都有,李雲道之前在道上被稱爲“三哥”的背景她也是非常清楚,她之所以對李雲道抱有很深的成見,主要原因還是李雲道之前的經歷。雖然有那位傳奇人物秦家老爺子做擔保,但是葛青還是覺得公安隊伍裡不能混入這樣身份背景複雜的人。不過她對李雲道今天的隨機應變還是相當滿意的,至少在李雲道這個年紀的警察,被追殺時能做到當機立斷地跑爲上
策,又在適合地時機利用手中恰當的工具對歹徒進行反擊而且卓有成效,以李雲道的警齡和閱歷能做到這一點已經純屬不易。
“幾個歹徒的長相你清楚了沒?”葛青了一眼李雲道,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年輕人,但是並不會影響她的工作判斷。
李雲道搖頭:“在銀行門口時,他們戴了頭套面具,後來在高架上車速又太快。不過我倒是留意到,副駕位置上的男人手臂上紋着一條四足青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