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自己躺在那裡狼狽悲慘的樣子,我的魂魄離開了我的肉體,他輕飄飄的而且根本不受到物質的束縛,我感覺自己再也不會痛苦,我穿越了巖壁,我飛向了峰頂,我發現在山峰的周圍有無數的士兵在搜尋我的屍體,那些可笑的傢伙,就讓他們搜一輩子吧,我的靈魂飄到了比山峰更高的地方,我看到了我強大的王國,那裡正在舉行盛大的儀式,那是黃的加冕儀式,但是現在都不重要了,我還在繼續向上飄去,我看到白雲,這一片片白雲氾濫,在風的吹動下變成翻滾的雲海,哇我讚歎着,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多麼漂亮啊。
我還在繼續飄,飄到了這個星球的外面,我看到原來這個星球是圓的,而連那些山脈都顯得這麼渺小,人類到底又算什麼呢,我還在繼續飄,飄出了很多星球之外,我也根本想不起自己到底居住在哪顆星球,更記不起自己的家在哪裡。
我看到太陽的光輝,還有太陽本身,它是那麼的耀眼巨大,在它的身上噴發着熔岩般的液體和光芒,我還在繼續飄,飄出無數個星球之外,我看到一些猶如薄紗般的隕石碎片,它們被無形的一種力量吸引着,我看到了時空中變得絢麗多彩,難道這就是死後的樣子,在無限的黑暗中不斷的飄搖,到哪裡纔是目的地呢。
我好像在絢麗多彩的時空隧道中發現了我的媽媽,還有沙子,妖兒,孽,禹,不,我感覺一種爆炸般的白光刺進了我的眼球。
我看到枯在我的面前,而我躺在牀上,我的腹部被他縫好了,手臂也被他縫好了,雖然斷掉了一條手臂,但活過來的感覺真好,我看着枯,以爲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爲什麼,爲什麼我還活着。
枯拿了碗藥讓我喝下,他告訴我從我離開草原的時候,他就一直在這裡,而那條我攀爬出來的隧道是一個人爲我鑿的,我問他是誰,他帶着我去見那個人,我們穿過了一個小隧道,來到一個地下河的瀑布下面,這個瀑布的上方是一個大洞,陽光從大洞穿透下來,而那個人正好坐在陽光的下面,那是一塊大石頭,瀑布的水圍繞着大石頭流淌。
她轉身看着我,我頓時間嚇壞了,這個人竟然是沙子。
我飛快的衝過去將她抱住,沒想到,我們見面竟然在這裡,我和她相見難捨難分,枯離開了讓我們兩人單獨的呆一會。
沙子告訴我她去娜族的路上遇見了一個冬族人,他告訴我不斷的向南走,就會與我相見,後來她又不斷的向南走,躲避種族之間的戰爭,也害怕被人發現,一直到了南邊的冬族領地,見到了枯,枯告訴她如果想要再見到我,就需要鑿一條很長的隧道,她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爲了見到我,她就這樣去做了,她每日每夜都在鑿這條隧道,也不知道鑿了多少年,也是最近才完工。
沒想到真的在隧道里發現了我。
我突然想起她肚子裡的孩子,我問她我們的孩子呢。
她沉默不語,而且非常的緊張,她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好像知道發生了可怕的事情,我看到她淚流滿面,而我也淚流滿面,終於見到她了,我日思夜想的沙子啊。
我們兩人痛哭相擁在一起兩天兩夜沒有分開,一直在說我們兩人經歷的事情,而我也夢寐以求的再次和她結合。
這讓大地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痛苦都變得甘甜。
彷彿經歷這一切,就是爲了這次的相遇。
我告訴她我們再也不要分離,我要好好照顧她,做她的丈夫,養育我們的兒女。
但是她好像有苦難言,我看着她有些難受,摟着她,問她到底怎麼樣。
她掙脫了我,告訴我三天後,她會跟着枯去另外一個地方。
我問她去哪裡,她說她也不知道,我憤怒的在石頭上發泄,我不讓她和枯走,即便要殺死枯,我也不讓他把她帶走。
可是她卻跪下來求情,說如果沒有枯,我們這輩子都不會相見,而且是她答應枯,讓她和我相見,見面之後就跟他走。
現在我們都見了面,也做了長久相思的事情,心裡的苦累都互相傾訴給了對方。
她看到我還活着,還鬥志高昂,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
我緊緊把她抱住,願意死都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她似乎被我的執着打動了,她告訴我不走了,我問他那枯怎麼辦,她說我們兩人可以遠走高飛,就像當時在部族約定的那樣。
我笑着點頭答應了,隨後他讓我去收拾東西,她會在這裡等我,讓我千萬不要驚動了冬。
我點頭答應了,心裡想着,就算驚動了,我也要帶她走,誰敢攔我呢。
可是當我收拾東西再次來到的時候,沙子消失了,枯也消失了,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我甚至痛苦的以爲這一切都是幻覺,不過是我發了瘋,以爲沙子回來了。
可是我的腹部縫補的針線是沙子縫製的,他們一定走不遠,我憤怒的跑出洞穴去追趕,我去到高山眺望他們到底上哪裡去了,可是都見不到他們。
我快要起爆炸了,大聲呼喊着沙子,可是她再也沒有回答我,這一切都是夢嗎,大地啊,大地爲什麼啊,爲什麼我和我最心愛的女人就這樣見了一面,她就走了,難道你是要故意這樣讓我生不如死嗎,我大喊着沙子,快回來啊,快回來,我像小孩子一樣的撒嬌,你要是不回來我就死在這裡,你把我救活,我就再死一次,等你來救我。
說着我就想要從山頂跳下去,可是我不敢,我很害怕,我摸着自己的腹部,看着自己的斷臂。
我還不想死,我活下來了,我活下來了,我要活下去,我是磐石,我是堅不可摧的磐石。
沙子,沙子,沙子,我大聲呼喊,直到精疲力竭的昏倒。
我再次爬了起來,就想要這樣叫喊着沙子的名字,到死。
可她走了,再次丟下我一個人。
雷雨交加着,這個山頂變得格外的怪異,就好像我的命運那樣,我任憑暴雨揮灑在我的身上,來吧,讓暴雨來得更猛烈一些,讓我全身都痛痛快快的洗滌乾淨吧,大地你要我死,我就死,你讓我活,我就活,但是你千萬不要以爲,我就會這樣向你屈服。
你折磨我的一切,我都會記住,我要將這些痛苦全部都宣泄在大地上,我也要讓你知道,我活得多麼的痛苦和絕望。
這時候飢餓和寒冷向我襲來,我必須要找些吃得,我再次回到山洞中,尋找着可以吃的東西,我無意之間在山洞的某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個罈子,我急不可耐的以爲這一定是吃的,但是當我把罈子摔碎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具孩童的骨頭。
我回憶起我問沙子,我們的孩子呢。
而她沉默不語,這時候我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她把孩子吃了。
她一直在這裡挖隧道,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孩子,她更沒有時間去養育他,就連自己吃喝都成了麻煩。
她爲了見我,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到底有什麼值得她這樣去做,我開始反問自己,我到底是什麼。
我跪在地上痛哭,隨後將孩子的骨頭埋在了山腳下,立了一個墓碑,上面刻着“磐石與沙子之子”。
隨後我帶着一隻長矛去打獵,我告訴自己必須要活下去,帶着沙子,和孩子的希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