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科技程度遠遠沒有達到生產出【雷達】一類設備的層級。
所以對空武器,還停留在‘用肉眼來負責瞄準’的程度,這就導致了只要飛艇到達一定高度後,就沒有辦法在對其進行有效的打擊。
巴斯克維爾站在獵犬的身前,看着那飛艇急速的攀升到了一個自己無法觸及的高度,然後繼續上升,直到消失在了雲層之上,他的雙眉緊緊的蹙了起來。
他沒有看到這架飛艇的標識,想來也無法確定其航線,更沒有辦法聯繫整個帝國的每個航空站點來提前等待其降落。
似乎,夏洛克在帝國對其的第一次圍剿中成功的活了下來。
但是這又能如何呢,帝國的疆土沒有邊界,他又能躲到哪裡去,他總要吃飯,總要生活,難道他想要躲藏至深山之中,從此種地耕田,過上與社會斷絕交集的生活?
如果那樣的話,估計他會比任何人都搶先受不了的吧。
所以巴斯克維爾沒有憤怒,沒有抱怨或者自責,只是沉默的望着頭頂的雲層。
他知道,一切都不會改變,只是拼盡全力將死亡稍微延後了一些而已。
晨霧,一夜的初雪,以及聖城耶路撒冷的第一個冬天。
自從兩年前,教廷的大教皇下令,從此不再耕種太陽花至此,整個耶路撒冷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樣,曾經覆蓋聖城幾個世紀的耀眼金光已經漸漸的稀疏,這裡開始有了日夜之分,天空也也有陰晴之別,四季的風格漸漸的有了鮮明的輪廓,如果不是那些依舊屹立着的宏偉宗教建築,巨大到不可思議的福音聖盃,和街邊偶爾能看到的宗教使團,這座城市真的會恍惚間,就如同那些平凡的大都會一樣。
晨霧漸漸的散去,修女們在掃着積雪,這些大多數人都會的清理工作對於聖城的虔誠者們來說是那麼的陌生。好在現在的朝拜人羣已經不如層前那麼多,這就嚷這些雪不至於被踩得泥濘不堪。
夏洛克睜開了眼,不知道昏迷了幾天,只是在記憶最後的一刻,看到了深紅從天而降,將自己嚴嚴實實的籠罩了起來。
還好這傢伙擁有自己的意識,要不然按照一般的契約者,自己昏迷了,那契約惡魔肯定也跟着變成了一尊雕塑。
艱難的坐起了身子,四肢的斷骨和傷口發出鑽心的劇痛,掀開了身上披着的白色長袍,他看到了身上被豐合起來的密密麻麻傷口。
那顆子彈的效果真的是無比可怕,不但能干擾人的神志,神志可以阻斷契約者的肉體自愈能力,怪不得尤利西斯那傢伙十分肯定,不管是誰,只要被擊中就再也沒有反抗的可能。
再次望向四周,房間裡燃着做工精緻的壁爐,空氣裡有着松木的清香,一些有關於宗教和歷史的書籍整齊的擺放在牆邊立櫃裡,一本《聖歷前時代宗教統合失敗研究》封頁稍微有些褶皺,看起來是塞進書架裡時的摩擦所致,有個人這幾天經常閱讀這一本。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名修女端着熱水盆走了進來,看到了夏洛克正坐在牀邊,轉過頭來與自己對望,她被驚得張大了嘴,好在水盆沒有因驚慌而掉落在地上。
“您您醒了?!我馬上去叫人!”
說罷,修女急忙跑出了房間,凌亂的腳步聲在門外走廊裡回想着。
第二個走進來的人是一位老熟人————莫蘭。
身爲一名女僕,她就算是穿着最樸實的僕從裝扮,也總是很難讓人與其他服務型人員聯繫在一起,特別是在大遠征開啓前的那段時間,莫蘭幾本成爲了教皇的代言人,在帝國各地奔走,往返於教區之間,讓她還不到30歲的年紀裡,就已經有了超越一般人的閱歷以及一抹時隱時現的威嚴。
“長話短說,這裡是耶路撒冷。”莫蘭看着已經甦醒的夏洛克,心中隱隱有些吃驚,因爲按照醫生的話,這傢伙能夠把體內的藥效分解並且重新恢復意識,最少要半個月的時間。
不過又一想到這傢伙不能當成一個正常人類,也就釋然了。
“艾琳.艾德勒女士與約翰.華生將您帶過來的,現在整個帝國能夠收留你的地方,也只有這裡了,而上述的兩位不能在這裡長期逗留,畢竟若是他們的行蹤暴露,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夏洛克平靜的聽着,然後點了點頭,其實醒來之後他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能在這種時期開着飛艇把深紅運過來的,也就只有他們了,再聯想到深紅之前的處境,看來這次事件中也有凱瑟琳以及南丁格爾的身影,只不過她們兩個不能露面,否則前者會把生命科學院拽進來,後者更是會引起不可估量的社會影響。
雖然他們都想要幫助自己,但是又不可能像自己一樣把整個帝國往混亂的方向推。
加在動盪的帝國和自己這個通緝犯之間,相比他們每個人都十分的苦惱啊。
無奈的笑了笑,夏洛克嘗試着站起身來:“我能在這裡躲多久?”
“只要你不出這棟建築,可以永遠的躲下去。”莫蘭道。
夏洛克沒有接話,不過莫蘭知道,他不是一個會自我囚禁的人,想要讓他永遠呆在一個地方,還不如讓他拖着着一身傷,重新迴歸逃亡的日子。
於是,莫蘭直接說道:“主人還在書房,您可以隨時去見他。”
“現在就去吧。”夏洛克說到這的時候,才終於艱難的站穩了身子,繼而跟着莫蘭走出了房間。
一路上都是不算寬敞的小道,比起倫敦市區的教堂來說都顯得仄閉,路程中的每一步都牽扯着骨骼內臟間無數的疼痛,所以夏洛克走的很慢,足足五分鐘後,他纔來到一處小門前。
莫蘭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來吧’後,便將門推開。
這是一個同樣不算寬敞的小屋,一張牀,一張桌子,除此之外便是堆砌着一人多高的書籍,一紛紛紙質文獻在牆邊堆迭這,似乎已經通過日期或首字母進行了分門別類,看起來有些複雜,但是卻格外的規整。
而在那張長桌前,是一個稍顯熟悉的背影,只不過這背影沒有穿着曾經聖子那黑色的裝束,更加沒有披着象徵着教廷最高權威的教皇聖袍,只是一套和夏洛克差不多的舒適白色布衫,加上那不算高大的身材,顯得無比平凡。
門被關上了,整個房間裡只留下了沙沙的書寫聲。
不知道爲什麼,已經兩年沒有相見的兩個人並不急於對話,他們很默契的沉默着,或忙着手上的工作,或是好奇的打量着房間裡堆砌如山的文件,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終於,沙沙聲停下了,莫里亞蒂拿起桌上的教皇印章,在一份文件上按下了自己的刻印,這才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轉過身。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兩個人時隔兩年多的再次相會,顯得是那麼的平常,但是這兩年中的彼此經歷的事情卻在這一眼之中流露的格外分明,一邊是滿身傷痕累累,一邊是鬢角的絲絲白髮,看着彼此的模樣,兩人抿着嘴,也不知道是在憋着嘲笑對方,還是苦笑着回憶自己。“我記得聽人說過,耶路撒冷春天永固,黑夜永不降臨,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夏洛克看了看窗外的細雪道。
“幾年前的確還是你說的那樣,所以伱知道,我爲什麼從小就失眠了。”莫里亞蒂笑着:“好在我終歸是當上了教皇,所以就把所有的花都挖了,那些用於信徒祈禱的光鏡也都卸了。
也許,我就是爲了這個才當教皇的。”
夏洛克望着對方桌上那堆積着的文件,聳了下肩:“但是你也看得出來,就算是你把這些都給拆了,依舊沒什麼時間睡覺.所以,要不要說說你真實的想法?”
“我去年已經宣佈,聖光神殿獨立了,你應該聽說過吧。”
“當然。”夏洛克自顧自的抽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莫里亞蒂對面。
“當時的籌碼,是想讓聖光神殿加入遠征軍,負責聖光的鋪設,這對於人類進軍地獄之門很有幫助。”
夏洛克想都沒想:“好了,這屋裡就咱們倆,不至於遮遮掩掩。”
“.”莫里亞蒂沉默了片刻,然後似乎是這兩年來少有的漏出了笑意,雖然是苦笑:“哈哈,不好意思,平時這種話說的多了,自己都有點信了。”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句在其他人看來,會驚掉下巴的話:
“也許你已經看出來了,現在來耶路撒冷朝拜的人越來越少了,有很多教廷高層都在質疑我的一系列行爲,但是我不準備說服他們。
我還是那句話,信仰和政府必須合二爲一。”
聽到這,夏洛克皺了皺眉,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小個子男人不是個蠢貨,但是他卻也有些質疑對方的想法了:
“額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打斷你一下,我明白你一直想要去搞你那套神國體系,將信仰融入到人類社會的細枝末節之中,當然了,我懶着去管什麼人類未來要怎麼走。
我就是想問,你既然要將政治和信仰二者捏在一起,那現在爲什麼非要把聖光和教廷分離開?”
“哈哈.對不起。”莫里亞蒂歉意的笑了笑:“可能我一開始聊這個話題的時候,有一個小細節沒有說清楚。
我當時說教皇和帝國皇帝需要是同一個人,政治和信仰要完美融合。
但是我可沒說,我口中的信仰.是那個狗屁聖光啊”
“.”
“.”
夏洛克的倆眼睛從來沒有眯的這麼緊過,他用一種自己都不太清楚應該怎麼擺的表情盯着莫里亞蒂,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要湊近點。
咱有一說一,夏洛克這輩子好想從來沒有對一個人的想法如此的困惑過。
“你這叫沒說清楚?你這他媽的算是叛教吧!”
夏洛克都快被面前這小子給氣笑了,教皇啊!被無數信徒尊崇的教皇,站在整個教廷權力最高層的堂堂教皇大人,竟然說出了【狗屁聖光】這個詞兒。
真是不知道讓深紅聽到這個稱呼,它是不是也是一臉鬱悶。
但是現在夏洛克可不會去管聖光的想法,他現在只是驚訝的發現,原來當今的教皇竟然是一個無信仰者!
“哈哈!”夏洛克終究是笑了:“所以你不信聖光?”
“對啊,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信聖光?”
“可是.可是你是教皇,你之前可是聖子啊,我.我知道你曾經說過,自己討厭太陽花,不過我以爲你是討厭這些花朵總在半夜發光,哈哈!你他媽竟然不信聖光?!”
“當然,你聽過我讚美過聖光麼?哪怕一句。”
“我以爲你那是傲嬌.因爲你也沒有讚美過我。”
“狗屁邏輯!”
“呼!”夏洛克呼出一口氣,往椅子後面靠了靠,覺得渾身的傷口都舒坦了不少:“這他媽的,哈哈,教皇竟然是個無信仰者,我要是搞新聞業的,我估計能被推舉成新聞之神。”
莫里亞蒂看着夏洛克那一臉又疼又嗨的扭曲表情,一臉的嫌棄:“好了,我現在收留你,不是讓你在這裡嘿嘿怪笑的。
幫我個忙吧。”
“哦,兩年多沒見了,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就讓我幫忙?”夏洛克攤在椅子上:“說來聽聽。”
“把傷養好,我給你安排教廷的飛艇,你跟下一批重返戰場的聖教軍一起跨過雷德克海峽,我能保證你在飛艇降落之前,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但是在那之後,你就要自己努力了。”
“所以到底要我幹嘛?”夏洛克的神情終於嚴肅了一些。
“我要你再次穿越地獄之門。”
莫里亞蒂平生第二次,對夏洛克流露出請求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