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淵一口拒絕,在年如鬆意料之中。
若是他立刻答應下來,纔是真的奇怪。
“唐大人放心,本官身爲巡鹽御史,巡視江南鹽務,沒有人敢說什麼,而唐大人協助本官調查,也沒人敢置喙。”
年如鬆不疾不徐解釋道:“之所以請唐大人協助調查,一方面是本官在瀚州勢單力孤,還有最重要的是,此次會涉及江湖勢力,必須有六扇門從旁協助。”
言罷,年如鬆盯着唐淵,想看他什麼態度。
唐淵暗自沉吟起來。
看來,年如鬆在方文瀚那裡碰釘子了。
不管怎樣,能讓年如鬆重視私鹽一事,唐淵已經成功一半了。
念及於此,唐淵問道:“不知年大人準備讓下官怎麼做?”
“既然涉及私鹽,那就不僅要調查鹽司,還有海鯊幫。”
年如鬆捻鬚沉吟起來,半晌後纔對唐淵說道。
聞言,唐淵搖了搖頭,說道:“若真有其事,那鹽司必然已經做好萬全準備,根本無從查起。況且,海鯊幫是江湖勢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江湖動盪。”
“無妨,此事本官一力承擔,只要唐大人願意相助。”
年如鬆大手一揮,好似解決了唐淵的後顧之憂,繼而說道:“而且,此次巡視鹽務,唐大人只需協助本官即可,一切責任本官承擔,與唐大人沒有任何關係。”
見唐淵依然沉默不語,年如鬆眉頭一皺,與柳柏對視一眼,頓了頓,又說道:“若鹽司真涉嫌私鹽生意,唐大人願意相助,待本官回到京城後,必向陛下爲唐大人請功。”
聽到這裡,唐淵擡起頭,眼睛微亮。
不過,他還是沒有說話。
沉默半晌,唐淵方纔說道:“待本官將此事稟明路大人,再向大人回覆如何?”
年如鬆稍加思索,點了點頭。
唐淵不敢做主也正常。
畢竟此事非同小可。
只是傳聞唐淵向來膽大,怎麼今日一看,似乎與傳聞不太一樣。
唐淵當然不會立刻答應下來。
待事情談完,唐淵起身朝年如鬆拱了拱手說道:“若年大人沒有其他事,下官先行告退。”
“嗯。”
年如鬆起身相送。
唐淵走出堂內,眨眼間沒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望着唐淵離開,年如鬆無奈苦笑一聲,“這些強者真是來無影去無蹤,難怪我大乾會設立六扇門衙門,鉗制江湖。”
柳柏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今日一見,你覺得唐淵如何?”
年如鬆看了柳柏一眼,好奇問道。
與他想象中不一樣。
柳柏想了想,說道:“不太好說,只覺得平平無奇,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大人有何看法?”
“本官也一樣。”
年如鬆皺眉說道:“外界傳言此子有魄力,可今日一看,好像並非如此。”
說到這裡,年如鬆不禁苦笑一聲,“且不去管他,只要唐淵願意配合我等調查即可,反正也只有涉及江湖勢力,纔會需要他。”
“大人所言極是。”
柳柏點點頭,說道。
“接下來一個月,覈查鹽務卷宗。”
“是,大人。”
兩人聊了一會,便各自離開。
而唐淵離開後,則是返回六扇門府衙。
此時,侯元青和朱高卓坐在堂內等着唐淵。
待唐淵回來之後,走進堂內坐了下來。
“大人,如何?”
朱高卓立刻問道。
今夜,唐淵去見年如鬆,他是知道的。
而且,借丐幫之手,散播鹽司販賣私鹽一事也是他一手所爲。
唐淵笑着道:“年如鬆請六扇門協助調查鹽司,不過我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爲何?”
朱高卓一怔,不明白唐淵一手策劃,又爲何臨時變卦。
這還有什麼考慮的。
“不必太心急。”
唐淵擺了擺手,說道:“現在該急的應該是年如鬆纔是,他是巡鹽御史,一旦鹽司出現問題,他會被第一個問責,又涉及海鯊幫這樣的頂尖江湖勢力,纔不得不請六扇門協助,所以本官不能表現的太心急,立刻答應下來。”
朱高卓苦笑着點點頭,覺得唐淵有點過於謹慎。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無傷大雅。
沒有理會朱高卓怎麼想的,唐淵叮囑道:“過幾日,本官會回覆年如鬆,屆時有勞朱大人走一趟,未來幾個月時間,聽命那位年大人差遣,有什麼事立刻告知本官。”
“是,大人。”
朱高卓沒有拒絕,拱手應了下來。
接下來,唐淵笑着說道:“接下來幾日,一切都看這位年大人的了。不過,從今夜看這位年大人應該沒查出什麼東西。”
“哈哈,總能查出來。”
朱高卓笑了一聲,“只要年如鬆得知鹽司販賣私鹽,不查出點東西,就絕不會罷休。”
唐淵也不在意,反正年如鬆短時間也走不掉。
“侯兄,接下來兩個月,你就將重心放在海鯊幫那裡,省得他們整出什麼幺蛾子。”
唐淵對侯元青交代一句,然後便離開了。
也不需他動手。
只要年如鬆能讓海鯊幫暴動即可。
次日,年如鬆繼續覈查卷宗,依然沒有所獲。
一連幾日時間,年如鬆都沒有查出什麼證據。
他也不急。
數日後,朱高卓領着一隊六扇門衙役走到鹽司衙門。
孟遠親自出來相迎。
看到朱高卓,孟遠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過來,問道:“不知朱大人此來所爲何事,還帶着這麼多衙役,莫不是要到我鹽司抓人?”
這句話半開玩笑,但臉色卻沉了下來。
他與朱高卓很多年前就相識。
朱高卓笑着拱了拱手,說道:“孟大人言重了,本官奉年大人之命過來。”
“年大人?”
孟遠一怔,忽然想起之前年如鬆提過此事,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
沒想到年大人真欲動用六扇門的力量。
還是信不過他。
“孟大人,你看本官能否進去?”
朱高卓輕笑一聲道。
而就在這時,柳柏走了出來,看到一衆六扇門衙役站在鹽司衙門門前,笑着問道:“敢問大人是?”
“本官六扇門副總捕頭朱高卓,奉唐捕頭之命到此,不知閣下是?”
朱高卓繞開孟遠,對柳柏一拱手問道。
柳柏眼神微動,也不知想些什麼,立刻說道:“原來是朱大人,在下是年大人幕僚柳柏,年大人有請。”
話落,柳柏又對孟遠說道:“孟大人,不知可否讓朱大人進去?”
到了這時,孟遠還能說什麼?
越是阻撓,年如鬆越是懷疑。
想到這裡,孟遠臉色由陰轉晴,笑着道:“自然可以,朱大人請。”
朱高卓笑着頷首,和柳柏走了進去。
孟遠走在後面,臉色陰沉的可怕。
聞所未聞。
年如鬆居然讓六扇門插手鹽司之事。
哼!
孟遠冷哼一聲。
而此時。
柳柏笑着問道:“本以爲是唐大人親自過來,沒想到居然是朱大人過來。”
這是不滿?
朱高卓不知柳柏什麼意思,也沒有在意,當即解釋道:“唐大人最近俗物纏身,只好讓朱某過來,不過請柳師爺放心,本官必定竭盡全力。”
柳柏點點頭,笑呵呵說道:“那便多謝朱大人了。”
沒多久,朱高卓便看到年如鬆正在處理鹽務,拱手道:“下官朱高卓,拜見年大人。”
年如鬆擡起頭,見不是唐淵,眼中有異色閃過。
“原來是朱大人。”
年如鬆客氣站起身,笑着說道:“本官多謝朱大人相助。”
朱高卓道:“下官也是奉唐大人之命,奉命行事,大人無須客氣。”
聽到此言,年如鬆看了柳柏一眼,心裡有點驚異。
沒想到唐淵一介副捕頭,居然也能掌控六扇門,而且此人明顯也是副總捕頭,居然願意聽唐淵之命。
看來,唐淵也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這時,朱高卓拱手道:“下官奉唐大人之命,接下來幾個月,任年大人差遣。”
聞言,年如鬆滿意點點頭。
能有六扇門相助,他也不怕海鯊幫這類江湖勢力。
念及此,年如鬆對柳柏說道:“將朱大人帶到偏堂辦公。”
說是辦公,其實朱高卓也沒有什麼事。
除非涉及江湖勢力。
柳柏將朱高卓送到偏堂後,又折身回來,對年如鬆說道:“大人,今年卷宗一直沒有查出什麼問題,後面可能也查不出什麼問題了,應該是孟遠做了手腳。”
年如鬆若有所思點點頭,沒有言語。
頓了頓,年如鬆又問道:“孟遠開始收繳鹽稅了嗎?”
“好像開始了。”
柳柏也不太清楚。
孟遠也不會向他彙報。
年如鬆踱着步子,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柳柏忽然提議道:“大人,既然今年也沒有查出任何問題,不如查往年卷宗,很可能能查出問題所在,孟遠在任十數年,不可能沒有任何問題。”
“不錯!”
年如鬆眼睛微亮,說道:“即便他改動卷宗,但總有紕漏,只要發現一處,後面都可以推翻。”
說到這裡,年如鬆讓人叫來孟遠。
“不知年大人有何吩咐?”
孟遠走了過來,躬身問道。
年如鬆思索片刻說道:“孟大人,今年鹽務卷宗,本官覈查了一遍,確實發現了一點問題,準備覈對一遍,想讓孟大人將前幾年卷宗搬過來,本官需要覈對一番。”
聞言,孟遠臉色一變。
他只改動今年卷宗,往年鹽務卷宗沒有任何改動。
念及此,孟遠說道:“往年卷宗被封存起來,而且每年巡鹽御史大人都已經查閱過,沒有任何問題……”
還沒說話,就被年如鬆打斷,說道:“難道本官查閱嗎?”
“那倒不是!”
孟遠臉色微變,說道:“年大人自然能夠查閱。”
“那孟大人就不要遲疑了,快些去將前幾年卷宗搬過來,本官准備覈查。”
年如鬆冷哼一聲,一點沒給孟遠面子說道。
孟遠臉色難看。
“是,年大人。”
孟遠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然而,孟遠心裡卻生起了殺機。
若真讓年如鬆查出來,他這些年乾的事,足夠殺頭了。
沒想到此人油鹽不進,太子殿下居然沒有攔下他,讓他任巡鹽御史。
一想到這點,孟遠不禁有點埋怨太子殿下。
此事實在麻煩。
“孟大人,怎麼了?”
鹽司其他同僚,看到孟遠臉色難看,緊張問道。
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時年如鬆坐鎮鹽司,誰也不敢忤逆。
孟遠將事情說了一遍。
其他人擔憂道:“此事太過突然,我等根本來不及改動卷宗,這下子麻煩了。”
“無妨。”
孟遠見場面亂了起來,擺了擺手說道:“此事本官自有分寸,即便被他查出來,本官也有說辭,怕什麼,何況還有太子殿下在朝中聲援。”
提起太子殿下,衆人漸漸安心下來。
畢竟,太子是儲君。
那些錢也都進了太子的腰包。
他們的確有說辭。
“立刻將鹽司之事稟告太子殿下,本官拖住年如鬆,爾等先去吧。”
孟遠淡淡說道。
“是,孟大人。”
衆人退了下去。
然後,孟遠吩咐衙役將前三年卷宗搬到年如鬆那裡。
望着鋪滿灰塵的卷宗,年如鬆嘴角微翹,對柳柏說道:“這麼多卷宗,一個月時間恐怕無法查完,接下來我們有的忙了。”
“哈哈,陛下給了大人三個月時間,也不急。”
柳柏大笑一聲說道:“若是真查出什麼事情,大人必能更進一步。”
“但願如此吧。”
年如鬆點點頭,心裡也有點激動。
只是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憑孟遠一人,真敢販賣私鹽,與鹽商鹽幫沆瀣一氣,勾連起來?
年如鬆不太相信。
果不其然,接下來半月時間,年如鬆和柳柏都在伏案翻閱卷宗,希望查出一點蛛絲馬跡。
而朱高卓每日準時點卯。
又吩咐捕快隨時保護年如鬆,有時連他都親自護衛。
這是唐淵的吩咐。
就怕海鯊幫鋌而走險。
而這段時間,唐淵則留在府邸修煉。
六扇門則是交給侯元青。
期間,他倒是得到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厲飛羽和顧三娘相繼突破元神境。
讓唐淵不得不感慨兩人天賦之強。
恰好又有血菩提這種天材地寶,一舉跨越先天境,踏入元神境,成就宗師之位。
如此一來,九絕宮總算像點樣子了。
已有數位宗師,初露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