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之前才被吊死的犯人如今又從石臺上睜開眼睛,人羣爆發了一陣騷動。
尤其是一些剛加入不久,對李俞和雙休教依舊抱有懷疑的人,在目睹了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後,也都紛紛被這神蹟所折服,至此心中再無任何疑慮。
只剩下無盡的虔誠與敬畏。
畢竟這位梅林先知死人都能給拉回來,祛除他們身上的詛咒想必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甚至就連一些在附近看熱鬧的農夫都被驚到了,有人回家匆匆收拾了一下,居然也加入到了隊伍中去,希望可以追隨李俞。
還有一些不久前才被治癒的人,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了,這時候又改了主意,重新留了下來……
葛立鵬剛一醒來,就被耳邊山呼海嘯般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那些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最終匯聚成爲一個名字——梅林!梅林!
“你感覺怎麼樣?”李俞問道。
“什麼?”
李俞提高音量,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身體有點奇怪,特別是手腳感覺就跟不是我的一樣。”葛立鵬下意識的答道。
說完他才轉頭望向李俞,“是你!這麼說來我真的轉生到了異世界?!”
“嗯,因爲是魂穿,一開始有點不適應很正常,慢慢的你就會習慣新身體了。”
“那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被處死了,”李俞道,“是一個殺人犯。”
葛立鵬點了點頭,看上去已經接受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他的反應比李俞預想中要平靜不少。
“伱對爲什麼來到這裡沒有什麼疑問嗎?”
葛立鵬一怔,“我們不是簽訂過合同了嗎,我來這裡給你們打工。”
“我爲你提供的只是一份工作,至於這一世你打算怎樣度過可以由你自己來決定,只要遵守基本的規章制度,你在下班後的時間是完全自由的。”李俞道。
“我記得你說過在這裡我可以從事我喜歡的工作。”
“沒錯,你所掌握的幾項技能正好都是我們所需要的,這也是我簽下你的原因。”
葛立鵬感慨,“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把愛好變成謀生的手段,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別急。你先寫張單子,把你需要的工具和裝備告訴我,我讓人在這裡給你配,配不齊的我再從另一個位面帶過來。”
李俞隨後又取出一本小冊子,遞給葛立鵬,“這段時間你可以熟悉一下新身體,然後讀一讀這本《穿越者指南》,應該能回答你不少疑問。
“本來按照通常的流程,在工作之前應該先進行語言培訓的,不過現在我們在外面,這個環節只能等回到綠野後再補上了。
“只是這樣一來直到下一位穿越者到來前,你恐怕都很難和人交流。”
“這個倒是不要緊,”葛立鵬道,“我前世大多數時候不管是送外賣還是做手工也都是一個人呆着,我還挺喜歡獨處的。”
“那就好,我這邊有件東西想讓你幫我打造,等工具到了後再說吧,你先跟我來完成淨化儀式。”
…………
葛立鵬的到來所引發的轟動還在持續。
之後一連好幾天附近的人們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着那天所發生的事情,並且越傳越邪乎。
路過的吟遊詩人們功不可沒,他們中大部分人並沒有親眼見證過那場神蹟。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在道聽途說後進行二次加工,並且往裡面又填充了不少細節。
比如葛立鵬從天而降,身上被七彩光芒所籠罩,又比如星期六之神命令所有鮮花全都開放,以迎接它的從者的到來。
還有更離譜的說葛立鵬當時腦袋都掉了,但是從脖子裡又長出了一個新頭來,而且那頭上還生着四隻眼睛。
反正就是越來越誇張。
自稱金嗓子的基蘭就是其中的一員,他也編了首《死而復生的殺人犯》,裡面還有段葛立鵬找頭的劇情。
奈何他的想象力還是沒有那些同行豐富,《死而復生的殺人犯》只紅了不到三天,就被另一首《頭!頭!頭!》給超過去了。
那首歌也很簡單,講的就是葛立鵬被砍頭後,腦袋在空中歌唱,幡然悔悟,讚美星期六的事情。
嚴格來說,這創意有點抄襲《死而復生的殺人犯》,但藝術上的事情向來很難去界定抄襲和借鑑。
再說這年頭也沒版權,就算對面承認是抄襲,基蘭也沒什麼辦法。
這天他在酒館唱完《死而復生的殺人犯》,收起手中的萊雅琴,結果低頭一看,卻只在腳邊找到了稀稀拉拉的三枚銀幣。
基蘭彎腰,把它們一一撿了起來,吹去上面的塵土,放進乾癟的錢袋裡。
再擡頭的時候,看到了麥格林夫人。
她是一位騎士的遺孀,人類,上個月剛過完五十九歲生日,大概兩百磅重,塗着厚厚的脂粉,可惜這還是沒法掩蓋她臉上的皺紋。
麥格林等基蘭唱完,拼命的鼓起掌來,同時臉上還做出陶醉之色。
“多麼動聽的歌曲啊!”騎士夫人道,“唱的真好,我的小鳥,你應該到我的家裡繼續一展歌喉,我保證會付給你一筆讓你滿意的報酬。”
“呃,多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今天有點累了,不在狀態。”基蘭一邊說着一邊端起桌上剩下的小半杯麥酒,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
“我真的很想去您的家中做客,把我所有得意之作都唱給您聽,麥格林夫人,可今天不行,再等兩天吧,再等兩天我一定會去找您。”
作爲吟遊詩人,基蘭有着豐富的謀生手段和靈活的道德底線。
有的時候他也不介意稍稍利用一下自己英俊的臉龐,慰藉一下那些夫人小姐們乾涸的心靈跟身體。
與她們進行更深入的交流,以換取一些必要的藝術資助。
但是像麥格林夫人這樣的,如果不是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基蘭還是希望雙方之間的友誼可以純粹一點,不要那麼庸俗。
他用三兩句話打發走了含情脈脈的騎士夫人,走出酒館,看到空地上有個傻子,蹲在一隻木桶裡。
那木桶還被黑布包裹住,只留下一隻腦袋在上面放聲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