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透,一絲刺眼的曙光撥開雲霧,擾亂了楊輝的靜思。又一個無法安睡的夜晚!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程筱雨,眼裡的落寞、自責幻化成了無盡的溫柔:熟睡中的程筱雨依然那麼甜美、那麼嬌媚,嘴角凝着一份滿足與幸福。暖暖的身體緊緊地依偎着他,雙手保護性地環抱在他的腰際。
楊輝甜甜地笑了:雖然他於程筱雨沒有承諾;沒有誓約;沒有名份;可她始終沒有過分要求他。總是一如既往地陪伴在他身邊開解他;幫他出謀劃策;爲他排憂解難,他們之間有的是一份靈犀相通的默契。他愛她,愛到心都痛了!還是那句話,那句從來沒有對筱雨說過的話——即使給他全世界,他也不會捨棄她。
對曾觀晴,他是愧疚的。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不知該如何彌補自己帶給她的傷害。其實他從她的眼神裡讀懂了她的幽怨,讀懂了她的壓抑,也讀懂了她的渴盼。他也很想再像從前一樣,心裡只有一個她……可是一切早已回不到過去……原本他想趁着過年的好氣氛修補一下夫妻間的裂縫,原本他想在她即將分娩的期間好好地盡一個丈夫的職責……可是曾觀晴的所作所爲卻讓他寒透了心。也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她的心裡已經認同了她的父母,早已不再把他當成家人!否則,夢裡的他有怎忍取他的性命?
想到這,楊輝像個空心人一樣沒着沒落的。一個家,始終是他一生最大的嚮往:有老人慈祥的眼光,有妻子溫柔的話語,有孩子甜脆的叫嚷……可這一切怕且窮其一生他也無法擁有了。人可以在一瞬間擁有一切,也可以在一瞬間失去一切,這就是生命!
從窗子裡吹進來的風清涼了他的思緒。他輕輕地移開程筱雨環抱着自己的手,披了件睡袍步出了陽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氣,覺得精神好多了!雨後的天空分外清朗。久違了的陽光默默地驅趕着這個雨季給城市蒙上的黴氣,當然也應該包括他的。有多久沒這麼早起過牀了?有多久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早晨了?
楊輝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以前天天在爲“保住飯碗”繳盡腦汁;現在天天在爲“錢”奔波勞碌;唯一不變的是天天都在爲過上好日子陪盡笑臉,磨破嘴皮子。
男人就該扛起一生的責任!他永遠無法忘記小時候的那段記憶:父親爲了搶去母親手中的錢大打出手……他們的眼裡除了錢,沒有他。他們的眼裡除了賭,沒有他。
童年!原本是那樣美好的字眼,可對他來說只有黑暗和灰暗!
“我容易嗎?”他感慨地冒出了這一經典語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中有苦澀,有落寞,也有釋然。
“哎!莫辜負好春光啊。”楊輝忍不住再發感慨。於是在這一片明媚的陽光中做起了身體擴展運動:扭扭脖子——擺擺胯——伸伸手——踢踢腿——彎彎腰——只是剛彎下腰的他一下子彷彿腦充血般停止了動作,臉色死灰般的難看:花盆——打碎了的花盆——夢境裡一模一樣的花盆碎在他的腳下!他慢慢地直起身子,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連呼吸也變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