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楊輝睜開眼。出現在他視線裡的是一雙變得灰白的球鞋。他擡頭,原來是那個叫“小張”的警員。
他趕緊站了起來,尷尬地笑笑,說:“沒,沒事。那個……查得怎麼樣了?”
“嗯,還沒見到我們隊長呢。”小張說完,向屋子裡跑了進去。
楊輝不敢怠慢,也再不管什麼避忌,跟着一起跑了進去。
“王隊!有消息了。這個電話號碼是一個叫曾書翰的人登記的,可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報停了。滬州公安局也查了戶口,證實他有一個女兒叫曾觀晴。還有,據前去他家覈查情況的警員回饋,曾觀晴的確是嫁到了淡陽,丈夫好像是姓楊的。不過好像和孃家的關係不是很好,所以很少見他回去。”小張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而且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楊輝,繼續道,“不過,住址地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人去屋空了。”
還沒等王隊做出任何反應。楊輝就搶先開口了:“不不不!絕對不可能的!你們一定是走錯地方了……不信你們查我手機的通話記錄。這一個月裡我還和他們通了好幾次電話呢。”
在場的警察目光一起集中到了楊輝的身上。有不置信。有猜疑。有蔑視。很複雜……每一雙眼睛都像一個無底的黑洞,像要吞噬他的“狡辯”。
“不會錯的。那裡是一箇舊的住宅片區,住在那裡的人都有幾十年的鄰里關係了,熟悉得跟自己家人一樣。去的警員還特意詢問了他們家好幾個鄰居,大家的說法都基本一致。而且過年那麼長的時間並沒有看見曾觀晴回去過,也好長時間沒有看見曾家有人出入了。”
楊輝面色慘白。喉嚨間像是堵着一團帶血的棉花,腥味濃重,阻礙呼吸。他已無法成言,只是顫抖着把手機塞到了王隊的手裡。
王隊也沒有說話,只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查看他的手機。可這一看,不禁也傻了眼:白屏?!而且是帶着刺眼光亮的白屏。這是什麼狀況?如果是手機沒電,那也應該是黑屏啊!難道是手機壞了?可剛剛查號碼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楊輝看着王隊略帶怪異的神色,也湊上前看——頓時眼光木然。傻愣着無法動彈。
“不介意我我換個手機試試吧?”
楊輝困難地嚥了咽口水,搖搖頭。
王隊拆出楊輝的手機卡放置到自己的手機上。開機——白屏!帶着刺眼光亮的白屏。怎麼可能呢?自己的手機可是好好的。關機,再開機。依然如故。
王隊心裡也犯嘀咕了。他繃着臉對警員小張說:“快!去移動局。把這個手機號碼的通話記錄給我打印回來。”
“是。”小張轉身匆匆而去。
時間在這一刻漫長地可怕。
楊輝的腦海裡設想了好幾個打印回來的通話記錄可能存在的狀況。可讓他崩潰的是結果卻是那樣的不可思議。這驚嚇住的也許不止他一個——小張拿回來的手機通話記錄上除了日期外,一片空白。長長的一張紙,除了左邊的“某年某月某日“清清楚楚外,剩下的是可怕的空白!沒有顯示任何的一個電話號碼,沒有任何的通話記錄,唯一記錄的只有時間!只有在時間的顯示裡看到他的手機曾經打過不少的電話。
“怎麼會這樣?”王隊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那個“川”字深深地,深深地打着問號。
“不知道。試了好幾個號碼,打印出來的通話記錄都正常!就除了這個,打印了幾次都是這樣。我只好回來了。”
“這……移動的工作人員怎麼解釋?”
“沒有什麼有說服力的解釋。具體說就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怪事!他們也搞不明白原因到底出在哪裡。”
“真奇了怪了,莫名其妙啊!”
小張用手肘捅了捅王隊,示意他看向楊輝。
此時的楊輝像個泥塑的人一般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他的腦袋像被灌注了水泥般耷拉着垂在胸前。凝固的沉重幾乎壓斷了他脆弱的神經系統。一片心灰意冷的荒涼。
王隊走過去,蹲在他的跟前,安慰說:“你不要緊張,也不要想太多,應該沒什麼事……事情總會石落水出的。”只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連他自己也覺得空白。毫無說服力。當了這麼多年的刑警隊長,這也是他從來沒有遇見過的怪事,簡直無從下手!
楊輝的心裡冷冷的笑着:石落水出?!出的是什麼?事情的真相?可什麼纔是真相?真相是他們都活着,只是和他玩了個惡作劇?捉迷藏的惡作劇?可能嗎?還是……也許不會有人相信,真相其實就是血淋淋的兩個字:索命!
“她的怨氣太重了……”楊老伯的話再一次響於楊輝的耳邊。
怨氣太重了!曾觀晴走了。沒有人知道她是以何種方式離開,也沒有人知道她離開後的肉身流落何處……可唯一清晰地在楊輝心裡的就是:她要讓他的命賠償他背叛的幸福!
幸福……多麼遙遠的距離。
楊輝伸出手,拼命,拼命地向前,再向前伸直、抓找……他想要抓住它……他太累了,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一雙暖暖的手扶住了他……筱雨,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