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相親時的眼緣。
第一道菜如果能征服對方的胃，那麼後面的菜餚也能順理成章地打高分。
喬智第一道菜選用的是開胃湯。
天氣比較冷，一碗湯可以讓人的身體迅速暖和起來。
食客從食物中汲取的不僅是營養成分，還有熱量。
一道湯讓身體發汗，整個人的精神爲之一振，胃口就瞬間打開了。
喬智烹飪的藥膳雞湯，來自於宮廷御膳秘方。
很多人對御膳有誤解。
潛意識認爲宮廷御膳房，給皇帝吃的飯菜一定是各種山珍海味。
其實，宮廷御膳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以養生藥膳爲主。
至於味道的話，並不一定比得上外面的著名酒樓。
而且，很少會使用稀有的食材。
御廚們必須得考慮一個問題。
如果皇帝對某一道食材奇缺的菜餚特別上癮，天天要吃，該如何應對？
因此皇帝吃的菜餚，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稀奇古怪，都是以雞鴨魚肉居多。
爲什麼皇帝在用膳時，每道菜只吃一兩口，便作罷。
只因味道很一般。
而且，很多宮廷菜譜很都也流傳到了民間。
現在很多家常菜都是當年御膳房的常見菜。
不過，論到“湯“,御膳房烹製的各種藥膳湯，要遠遠高過民間一籌。
自古以來，皇帝都追求長生。
一旦精力不濟，御醫便會過來查看。
根據身體狀況，叮囑御膳房烹飪各種各樣的藥膳湯。
久而久之，各種藥膳湯便成了宮廷御膳，最爲神秘且最爲強大之處。
比如爲了能夠增白美膚，妃嬪們會經常喝混合着美白功效藥材的美白湯。
想要減肥，也有藥膳可以起到效果。元代忽思慧在《飲膳正要》中就曾記述了許多能利水、消腫、減肥、潤五臟的飲食方。
南瓜粥、荷葉粥，都是簡單卻有效的減肥藥膳。
伴隨着一道道熱菜上桌，席間變得逐步熱鬧起來。
喬智親自烹飪每一道菜。
一道菜要分成好幾桌，入鍋的食材相應也較多。
大鍋菜必須要用大鍋鏟。
如何使用大鍋鏟，對廚師而言是一個考驗。
在喬智的手中，超大的鍋鏟宛如手臂的延伸。
力道十足，操控得極爲精準。
食材在鍋中翻騰，油花遇見了火苗，會“轟”的一聲發出燃燒聲。
鍋鏟及時運飛出去，將溢出的食材，在空中充分接觸火焰的炙烤。
翻騰過後，重新入鍋。
烹飪食物，要保證足夠的氧化。
又不能氧化太過，讓食材失去獨特的鮮香。
顛鍋、翻鍋是廚師的基本技能。
幾名幫廚在旁邊看得驚呆了。
以前都只知道喬智能一心六用。
沒想到他能將一把大鍋鏟，用到如此精細的程度。
外面有人找到烏晴，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
烏晴面色不對勁離開。
喬智發現了這個細節。
沒有太過在意，將注意力放在竈臺上。
過了幾分鐘，烏晴重新走到廚房，低聲與喬智說道：“剛纔趙老爺子在外面發了大火。”喬智奇怪道：“出了什麼事？”
烏姐暗忖喬智挺淡定。
難道他不擔心是自己做的飯菜出現問題？
“今天是除夕夜，大家輪流着舉杯給趙老、金老、唐老三人敬酒，結果老爺子覺得影響他們吃飯……發了火。”烏晴哭笑不得。
喬智恍然大悟，笑道：“老爺子還真夠小孩子脾氣。”
烏晴誠心誇獎道：“主要你的廚藝實在太好了。往年也請過有名的廚師做年夜飯，但老爺子還是最滿意你的手藝。”
喬智的廚藝已經得到外面客人的認可，
尤其是趙老爺子的讚許。
否則，大過年的，他也不至於爲了滿足口腹之慾，對敬酒送祝福的人大動肝火。
顯然，他覺得享受美食，比接受形式上的祝福要更加重要。
這也是間接證明他對今晚美食的喜愛。
老爺子發怒的時候，趙博然連忙出來收拾攤子。
主動前往每桌敬酒，然後笑着叮囑大家。
今晚讓老爺子痛快地吃一頓，至於拜年的形式主義就算了。
但，壓歲錢一個少不掉。
趙博然心中也暗自苦笑。
父親年齡大了，平時處理問題挺有風度。
沒想到對食物會如此迷戀。
一切只能怪，喬智的廚藝超乎想象。
用心爲老人準備，每道菜都酥爛。
也兼顧各類人羣的口味。
年輕人吃了，也會覺得眼前一亮。
走南闖北，飯局吃過不少。
趙博然也品嚐過頂級大廚的廚藝。
喬智的廚藝絕對是殿堂級。
趙博然端着酒杯來到牛燁一桌，主動攬住牛燁的肩膀，低聲笑着說道：“今晚感謝你了，老爺子特別開心。年夜飯結束，你不要急着走，到我的書房坐一坐，我請你喝茶！”
牛燁心中一喜，笑着說道：“舉手之勞，我也想跟舅舅聊聊。”
趙博然朝牛燁微笑，轉身去了下一席。
牛燁內心振奮不已。
此次自己目的算是達到了。
廚房內，喬智和烏晴的關係已經變得熟悉。
烏晴會主動問喬智細節問題，比如食材下鍋的順序，又或者油溫的控制分寸。
“跟在你身邊，仔細研究。才知道看上去簡單的一道菜，需要多少複雜的工序。”
喬智謙虛笑道：“過獎了。烏姐，你如果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我。不過，學習我今天做的這幾道菜，最大的難度，是要有高湯配合。以後你需要給老爺子做菜，可以提前一天跟我聯繫，我當甜多熬製一些高湯。你到時候可以去取一些回來使用。”
烏姐驚訝地望着喬智，“這樣合適嗎？”
“偶爾爲之，沒問題。”喬智笑着說道。
烏姐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喬智說話挺直接。
偶爾爲之，意思是說，你別每天到我哪兒借高湯。
還真是一個憨厚的小夥子啊。
廚藝高超，讓人意外。
性格憨厚，讓人捧腹。
當然，憨厚有時候是故意裝出來的。
這個世道，人若是太精明，會讓人敬而遠之。
若是表現得笨拙，讓別人覺得你身上有好處可以獲取，別人就願意主動接近你。
否則，你刻意去接近別人，只會適得其反。
惹來他人的警惕。
像烏晴這個年齡的女人，若是你表現得笨笨的，會引起她內心深處的保護慾望。
“放心吧，我也沒那麼厚的臉皮，不會經常打擾你。”烏晴望了一眼鍋裡，“這是準備做紅燒肉嗎？”
“沒錯，通常來說，紅燒肉會特別油膩，但我今天做的紅燒肉肥而不膩。老爺子吃個四五塊，絕對沒有什麼問題。”
所做的是低脂紅燒肉，也是宮廷秘方。
喬智製作這道菜時，有些神秘。
烏晴一時間看不出門道。
在燒肉的時候，鍋底墊上大蒜，使肉塊吸收了蒜香。
走菜時，用炒香的醃菜墊底，吸收肉的油膩。
這道菜的工藝極其複雜，光熬製就得數小時。
把肉原始的脂香調到極致。
等這道肉上桌，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趙老爺子眼睛一亮，與身邊兩位笑着說道：“你們倆今晚這道菜就別吃了，雖然年齡比我大，但都有高血壓。這道菜如果吃了之後，恐怕明天就得犯病了。”
唐老不悅道：“這廚師年輕欠考慮，上桌的菜，中看不能吃，是啥意思？”
金老也是無限遺憾，“我爲了戒紅燒肉，可是花費了很大的決心。”
趙老爺子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眼睛一亮，“你們可以嚐嚐！雖然是紅燒肉，但又不是傳統的紅燒肉。”
唐老古怪地望了一眼趙老爺子，其實他內心早就忍受不住，“別害我啊！”
金老卻是後怕，當初他就是因爲吃了太油膩的東西，導致血壓飈升。
如果不是救治及時，極有可能一命嗚呼。
嘴饞，但命更重要。
唐老終於還是沒抵抗得住誘惑，將一塊肉放入口中。
只見他原本皺起的面部肌膚慢慢地打開，眼中散發出驚愕的神采。
“不是豬肉，是鴨肉嗎？如此軟糯，就是紅燒肉的口感。”
“鴨肉，我剛纔吃的好像是兔子肉！”
“不對，明明是一種魚肉！”
其他桌上的人，也開始爭論起來。
“不對，是很多肉，一起燒製的！”
趙老爺子終於明白了。
外觀造型跟常見的紅燒肉造型一樣。
但豬肉卻用低脂的肉類代替，烹飪而成。
喬智能將豆製品通過調味，製作成以假亂真的素肉口味。
固然也可以將替代的動物肉調製成豬肉口味。
他並沒有這麼做。
造型相似，口味還是原來動物肉的口感。
喬智將這道菜稱之爲“宮廷低脂紅燒多肉。”
難度在於，讓每種肉類的口感獨立。
不串味，又要形成共鳴。
脂肪還是有一些，比起豬肉而言，要少了很多。
一直不敢動筷子的金老終於伸出筷子。
品嚐了一口之後，眼中露出驚歎之色。
不是紅燒豬肉的口感。
肉燉得糜爛，入口即化。
紅湯的濃香，喚起很多美好回憶。
“能不能給我一碗米飯，我想用湯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