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峽關上激戰正酣,密集的牛角號聲響徹山巒。
狂風沙率領六千多先零羌和湟中羌士兵及時趕到關隘,象潮水一般衝進了關口。
“斬馬,九羊皮,你們上東城牆。”狂風沙一邊狂奔,一邊縱聲大叫,“心狐,我們上西城牆,上西城牆。”
“兄弟們,殺上去,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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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垂虹擡眼向關內看去,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披頭散髮的羌兵。他們飛奔而來,在城牆處匯成兩支怒吼的蛟龍,沿着又長又寬的東西兩道石階,呼嘯而至。
步垂虹舉刀狂吼:“射……弓箭兵,給我齊射,齊射……”
鮮卑人的弓箭手在一名軍官的指揮下,對準羌人展開了瘋狂的射擊。
先零羌的士兵面對漫天長箭,毫無懼色,他們高舉着武器,踩着戰友的屍體,聲嘶力竭地叫喊着,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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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炫一腳踹開倒向自己的屍體,抽身急退。
“兄弟們,擊殺弓箭兵,擊殺弓箭兵……”
附近的漢軍士兵聞聲急退,紛紛殺向鮮卑人的弓箭手。
城牆上的漢軍士兵死傷慘重,尤其在鮮卑人的突破口處,層層疊疊至少堆滿了上百具屍體。士兵們在生機斷絕的情況下,再無羈絆,奮勇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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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鋒親自帶着第一批突前的三百親衛殺上了城牆。
他看到羌人蜂擁而至,先前佔據的優勢即將蕩然無存,不禁激怒攻心,刀指前方,縱聲狂吼:“拓跋族的勇士們,殺……殺……”
鮮卑人看到身份尊貴的大人親自殺上了城牆,頓時士氣大振,無不捨生忘死,呼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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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士兵一個個神情激憤,面目獰猙,大家就象惡極了的野狼,互相糾纏在一起,各自揮刀相向,箭射矛刺,無數的生命在這短短瞬間隨着血雨腥風飄散而去。
狂風沙騰空而起,一刀剁下,敵人的慘嚎聲伴隨着四濺而起的血液,噴了狂風沙一頭一臉。
段炫再度迎上步垂虹,兩人激烈廝殺,不死不休。
拓跋鋒的戰刀在飛舞,刀上的鮮血化作滴滴血珠在空中跳躍。
戰況慘烈而血腥,巨大而嘈雜的廝殺聲迴盪在木峽關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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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人抵達不住越來越多的漢軍,逐步退卻。
接替拓跋鋒在關下指揮的豪帥拓跋晦大聲咳嗽着,他聽到了從關上傳來的急促牛角號聲,那是拓跋鋒在要求支援。
拓跋晦用力招招手,示意第二批突前士兵發起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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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站在凡亭山上,舉目四顧。
“六盤山地勢險要,歷來是屯兵的軍事重地。”李瑋站在他身邊,手指四野羣山,笑着說道,“六盤山南控關隴,北扼靈武,西通河湟,東走慶、環,是塞外入關的咽喉要地。昔日武皇帝曾在此立下石碑,上書‘隴於鎖匙’四字,意思就是說這六盤山象一把打開關中大門的鎖匙一樣,不容有失啊。”
李弘笑笑,回頭對身後衆人說道:“好地方。我聽說,這裡曾經也是人丁興旺之地,是嗎?”
“是的。”李瑋說道,“大人所言不差,但那已經是一百多年前事了。”
“前朝武皇帝的時候,爲了增強漢軍抗擊匈奴的實力,曾在北地郡開荒屯田,設立苑監,大量畜養軍馬。後來漢軍的實力得到提高,武皇帝拜霍去病爲驃騎將軍,率數萬騎從隴西、北地兩地同時出擊匈奴,深入大漠兩千餘里,奪得大片土地,大大拓展了我大漢疆域。”
“當時匈奴人大敗,匈奴渾邪王率四萬餘人歸降我大漢。武皇帝以仁義治天下,沒有把他們趕盡殺絕,而是將他們安置到了北地、朔方等沿邊各郡住居。第二年,中原大災,流民千萬。武皇帝斷然下令,遷七十餘萬災民到沃野千里的北地郡靈州、上河一帶屯田,這是繼大秦國遷民戍邊以後的第二次大規模北遷。”
“這批災民到達黃河以南的大片區域之後,開始開荒屯田。當時他們的衣食、籽種、耕牛都由朝廷無償提供。戍邊的軍隊還幫助他們開挖了漢伯、漢延等許多條引黃灌渠,以引黃河水灌溉農田,種植穀物。經過這批內遷百姓幾代人的辛勤耕耘,原先荒無人煙的草甸區,竟然呈現出了‘冠蓋相望’的繁華盛景。也就是在這一時期,朝廷從北地郡劃出了部分區域設置了安定郡。”
“哦,原來是這樣。”李弘恍然道,“這安定郡的由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那後來呢?”
“後來……”李瑋苦笑,長嘆道,“匈奴人的憂患還沒有除去,羌人又開始強大,他們看到我大漢這等富庶,怎能不眼紅?於是入侵之事就一直這麼延續下來。邊郡戰火綿延,生靈塗炭,這繁華盛景也就如同過眼煙雲一般,再也沒有了。”
“相反,我大漢國自武皇帝之後,再不復盛世。國勢衰落之後,朝廷自然也就無力抵禦胡人的入侵,只好任他們在邊郡來去自由,燒殺擄掠。現在,鮮卑人竟然敢肆無忌憚地深入到我大漢腹地。難道,我大漢國真的衰落至此嗎?”
“人呢?上百萬的人呢?”李弘問道,“難道都被胡人殺了?”
“差不多吧。”謝明說道,“即使他們沒有被胡人殺掉,也因爲叛亂被我們的大軍屠殺了,現在,這裡除了胡人,漢人已經很少很少了。”
“這幾十年來,歸屬羌人和邊郡漢人不堪貪官污吏的盤剝欺壓,紛紛聚衆叛亂,尤以北地和安定兩郡最爲嚴重。”李瑋說道,“最厲害的一次是先零羌人的首領滇零在北地郡靈州發起的叛亂,黃河兩岸的漢人幾乎全部參加了。平叛大軍一敗再敗,安定、北地和上郡三郡全部被佔。”
“過了幾年,滇零病死了,漢人杜季貢協助滇零幼子零昌,堅守在靈州東南的丁奚城、富平、上河一帶達十年之久。”
“後來,朝廷派遣十餘萬大軍,還調集了匈奴萬餘名騎兵,開始攻擊叛軍。叛軍大帥狼莫率衆迎敵,激戰數月。到了那年冬天,叛軍大帥狼莫戰死,幾萬叛軍士兵被屠殺一淨,叛亂才得以徹底平定。但是,朝廷爲此打了十年仗,付出了二百四十億錢的軍資,國庫之空竭,可想而知。”
“西涼連綿不絕的叛亂對大漢國的打擊是致命的。”謝明嘆道,“貪官污吏禍國殃民之深,由此可見一斑。”
“我大漢國有這樣腐敗的朝廷和官僚,國家怎麼不敗,王朝怎麼不亡?”李瑋激動地說道,“大人放眼看看這江山社稷,千瘡百孔,滿目瘡痍,哪有挽救的可能?大人如今……”
“仲淵……”李弘急忙阻止道,“如今胡族入侵,大敵壓境,形勢危急,你還說這種喪氣話?”
謝明看到李弘臉色不善,趕忙伸手拉拉李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亂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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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淵,斂之,長風,你們看看,我要是在這裡擺下一萬人馬,能否擋住鮮卑人的十二萬大軍?”李弘指着四周的山野,問道
謝明搖搖頭,說道:“絕無可能。”
“一萬人馬,或許可以堅持半天。”宋文謹慎地說道,“大人如果打算在薄落谷伏擊鮮卑人,這個阻擊地點非常不理想。凡亭山距離薄落谷只有六十里,太近了,一旦鮮卑人的後續大軍突破我們的阻擊,很快就可以趕到薄落谷。到時候,我們反而會被鮮卑人包圍。”
李瑋也搖頭道,“大人撤過六盤山,伺機伏擊敵人的想法最好得到朝廷的同意之後,纔開始着手安排。”
“現在,董卓將軍的部隊正在悄悄趕往靈州,只要他切斷了鮮卑人的退路,鮮卑人就會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如果他們不想遭到重大損失,肯定會及早退兵。所以,在目前的形勢下,我看還是遵從朝廷的旨意,死守高平、朝那爲好。”
“死守高平、朝那,雖然損失大一點,但穩妥,大人也無須違抗朝廷的旨意,非要誘敵南下伺擊殲敵了。”宋文說道。
“這個誘敵之計非常冒險,一旦出現失誤,讓鮮卑人越過了六盤山,打進關中,大人可就是死罪。”謝明小聲提醒道。
李弘看了他們一眼,冷冷一笑,沒有做聲。
“大人執意要按自己的想法辦嗎?”李瑋大着膽子問道。
“鮮于輔大人的一萬兩千步兵帶着大量的糧草輜重,他們即使日夜趕路,到這裡也還需要兩天。”李弘說道,“目前在高平、朝那一帶,我們只有麴義的兩萬四千騎兵和閻柔的一萬八千步兵。算起來,我們只有四萬兩千人,卻要對付十二萬鮮卑人。”
李弘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沒有足夠的糧草,沒有充足的武器,等到三天後,我們的士兵不但沒有吃的,連箭枝都沒有了,在這種情況下,朝廷竟然讓我們死守到董卓的大軍打下靈州,是不是有點拿人命當兒戲?難道將士的性命都是草芥嗎?”
“你們知道董卓什麼時候會打下靈州?你們知道鮮卑人在靈州城留了多少人馬?”李弘有點生氣地問道,“你們知道一個士兵帶幾天的口糧?你們知道一個士兵帶幾壺長箭?”
李瑋三人臉顯慚色,有點不知所措。
“如果都按朝廷的旨意辦,我李弘的這十萬大軍能有一萬人倖存下來,就已經老天開眼了。”李弘平靜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鮮卑人已經打到清水河了,我的騎兵軍早就出塞了,但大軍的糧草輜重至今還沒有走進安定郡,我難道讓自己的士兵餓着肚子,赤手空拳去打仗嗎?”
李弘指指自己的腦袋,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一個腦袋掉了沒關係,但我不能讓十萬個腦袋都掉了。”
“在這裡,我說了算,我說怎麼打就怎麼打!”
“上馬,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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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帶着黑豹義從營剛剛走出六盤山地境,就碰到了斥候營的士兵。
和麴義同期趕到高平城的鄭信派人送來了緊急軍情。
“和連和拓跋鋒終於露面了。”李弘如負釋重地吁了一口氣,笑着對李瑋說道,“我就盼着他來了。”
“大人,是你搶了和連的女人,應該是和連找你拼命纔對。”李瑋笑道,“怎麼現在反過來了?”
李弘淡淡地一笑,腦海裡頓時浮現出白衣如雪的風雪。
“鮮卑人的速度很快,昨天已經開始攻擊蕭關和木峽關了。”謝明收起手上的書簡,問道,“大人,我們是不是命令幾位大人立即率部撤進高平城?”
他和李瑋、宋文給李弘說了一通之後,想法隨即也改變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如今這種情況下,死守的確不是一個好辦法。正如李弘所說,假如董卓打不下靈州,或者一個月以後再打下靈州,正面阻擊的士兵都死傷殆盡了,還打什麼打?李弘的大軍從不同的地方分批趕到高平,每一次臨敵都處於人數上的極度劣勢,傷亡之慘重,那是顯而易見的事。
“命令閻柔火速趕到木峽關阻敵,以掩護從蕭關和石門關撤下的士兵安全到達高平城。”李弘點點頭,補充說道,“今天夜裡一定要撤下來,凡違令不遵者,斬!”
“大人,那我們丟失三關的消息可要送到洛陽?”李瑋小聲問道。
“當然要稟報洛陽。”李弘說道,“就說和連和拓跋鋒突然出現在木峽關,我們兵力不夠,無力阻擋,只好棄守三關,先行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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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那令呂羣在龐德的指引下,拜見了李弘。
“鮮卑人已經越過了木峽關,正在攻打高平城。”李弘連寒暄都免了,劈頭就說道,“呂大人,你立即回城,命令城內百姓往六盤山方向疏散。”
呂羣吃了一驚,問道:“真的?這麼快?下官中午才接到太守大人的書信,說大軍還在三關激戰。”
“三關已經丟了。”李瑋從懷內拿出書簡衝着他搖了兩下說道,“我們剛剛接到消息,鮮卑人已經開始攻打高平城了。”
呂羣不疑有假,急忙躬身說道,“下官這就回城。大人估計高平城能守幾天?”
“我們沒有糧草,武器也沒有補充,最多支持到明天晚上。”李弘說道,“呂大人切記,一定要往六盤山方向疏散百姓,我們的後續大軍帶着糧草正在日夜兼程趕來,百姓們可以在凡亭山附近得到食物。”
“好的,好的,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呂羣連連躬身說了幾句感激的話之後,匆匆回城安排疏散事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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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峽關的戰鬥一直持續到深夜。
漢軍雖然以陣亡三千多人的代價支撐到了半夜,但終因鮮卑人事先築起了攻城的土坡,搶佔了先機,形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突破口,致使東、西城牆全部失守。
撤退的號角終於無可奈何地吹響了,低沉而淒涼。
“走……快走……撤回關口……”狂風沙一邊急速後撤,一邊不停地叫着。
士兵們互相掩護,快速脫離了鮮卑人的追殺,大步後撤。
段炫堅守在最後,且戰且退。這時一支長箭突然衝破黑暗,厲嘯而至,狠狠地釘進了段炫的胸口。段炫慘哼一聲,仰面栽倒。一羣鮮卑士兵飛身殺來。
“大人,段大人……”
幾個漢兵看到段炫中箭,奮不顧身地返身去救,但隨即就被密集的長箭射了回來。
狂風沙俯身撿起一面圓盾,朝着段炫躺倒的地方飛奔而去。
一個先零羌的小首領指着迎面跑來的鮮卑人,放聲大叫:“射,給我射……”
狂風沙盾砸刀劈,連殺三人,硬是護住了段炫。更多的士兵隨後衝了上來,大家一擁而上,立刻擋住了殺上來的鮮卑人。
一個羌兵抓住段炫的手,拖着他飛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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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沙指揮剩下的四千多名士兵堅守在木峽關的入口,堅守待援。
“大人,段大人傷勢太重,是不是先派人送到高平城?”
狂風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躺在附近的段炫身邊看了看,“你還好嗎?”狂風沙問道,“如果你還能支撐,我就派人送你回高平。”
段炫搖搖頭,齜牙咧嘴地說道:“我不走,我就死在這裡,我哪也不去。”
狂風沙緩緩坐到他身邊,看了他幾眼,突然說道:“我和你父親打過仗。”
段炫高興地問道:“是嗎?你見過他?”
“二十年前,我很年輕,還是小帥,我們得到鮮卑人的幫助,和東羌人一起反叛,我們殺的漢人鬼哭狼嚎,勢如破竹。我們打到蕭關的時候,你父親帶着大軍來了,那時,他還是護羌校尉,剛剛從北疆的遼東調過來。我們在這裡打了半個多月,互有勝負。後來,你父親沒了糧食,突然放棄了三關,全力後撤。我們銜尾猛追,在逢義山中了你父親的埋伏,全軍覆沒。那一戰,你父親殺了我們八千多人。”
段炫臉色有點難看,沒有做聲。
狂風沙望着漆黑的夜空,眼內露出了深深的悲色,沾滿血跡的臉頰,輕微地顫慄着。
“第二年,你父親先在凡亭山擊敗我們,然後一路追殺到漢陽郡的射虎谷。我們在射虎谷和你父親再次大戰,但還是敗了,你父親殺了我們一萬九千人,十七個渠帥。”
狂風沙望着段炫,眼內殺氣大盛。
“你父親叫段熲段紀明,他在西疆和我們打了一百八十仗,殺了我們三萬八千六百多人,他是我們羌人的第一等仇敵。”
段炫無奈地笑笑,說道:“你不該救我。”
狂風沙看着他,久久不語,眼內的殺氣漸漸斂去。
他輕輕地拍拍段炫的肩膀,小聲說道:“你和傷兵一起走吧,到了早上,也許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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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柔帶着大軍趕到了逢義山。
“不走了,我們就在這裡埋伏。”閻柔笑道,“士兵們太累了,我們就算趕到了木峽關,回撤也是個問題。鮮卑人都是騎兵,如果他們跟在我們後面猛追,我們就慘了。”
他看看鮮于銀和華雄,問道:“伯俊,子威,你們看呢?”
“當年,段熲段大人就在這裡伏擊了東羌的叛軍,斬首八千級。”華雄指着四周的山巒說道,“這可是個埋伏的好地方,我同意。”
鮮于銀翻身跳到馬下,躺倒在地。
“好了,終於可以不走了。”鮮于銀大叫道,“感謝子玉兄的仁義之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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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沙拎着血淋淋的戰刀,氣喘吁吁地跑到關口外,大聲叫道:“什麼事?是不是援兵來了?”
九羊皮迎上去,小聲說道:“李大人來令,命令我們立即撤回高平城。”
“你說什麼?”狂風沙疑惑地望着九羊皮,“你再說一遍。”
九羊皮苦笑,說道:“李大人來令,叫我們連夜撤走。”
“這是什麼狗屁命令,我們在這裡奮戰了一天,幾千兄弟的屍骨丟在了木峽關,難道都白死了不成?”狂風沙手指殺聲震天的關內,瞪大了血紅的眼珠子,高聲咆哮道,“這是哪個狗官下的命令?是不是又是那個膽小如鼠的麴義?我看他就是一隻死老鼠。”
九羊皮皺着眉頭,眯着眼,膽怯地退了一步。
狂風沙刀指九羊皮,大聲吼道:“是誰?手令呢?”
九羊皮趕忙向後招招手,那個傳令的士兵小跑幾步,遞上了一塊紅色的絹布。
狂風沙看到絹布上的李弘官印,不由氣得破口大罵,他劈手把絹布丟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大人,那是李大人的手令嗎?”九羊皮躲得遠遠的,問道。
狂風沙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一刀劈下。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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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得意洋洋地走進御書房。
這兩天他很高興,因爲自從太尉張溫被罰閉門思過之後,給他送禮的人突然多了。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可以指揮打仗了。兵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兩天在皇甫嵩和盧植等人的輔佐下,他下了許多命令。他覺得既新鮮,又過癮,樂此不疲。
太尉張溫被罷職已經是事實,缺少的也就是一道聖旨而已。三公乃國家重臣,一日不可缺,缺一位也不行,所以想做三公位置的諸卿當然要走動走動,打聽一下陛下的意思。
按慣例,太尉乃三公之首,太尉職缺,一般由司徒接替,司徒職缺,由司空接替,司空職缺,就要從九卿和諸卿中遷升一位了。但也有例外,這主要看天子的意思。太尉這個職位,的確是大漢國最顯赫的官職了,但也是最容易被罷免的官位。凡國家有好事,那是天子的功勞,凡國家有戰禍災難,那就是太尉的錯,要罷太尉的官來向天下人謝罪。所以,這幾天司徒崔烈很苦惱,看到天子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司空許相倒是很高興,他積極走動,爲舉薦少府樊陵和大鴻臚曹嵩爲三公而四下活動。
“愛卿,朕今天又收到了一份重禮。”天子對隨侍左右的蹇碩說道,“愛卿,你猜猜是誰?”
蹇碩連連搖頭。他當然不敢亂猜。
“光祿勳丁宮。”天子輕輕敲了敲案几,說道,“他通過皇太后給朕送了一份六千萬錢的重禮。”
蹇碩微一沉吟,問道:“陛下的意思呢?”
“聽皇太后話中的意思,好象是想讓他做太尉。”
“陛下,丁大人出任光祿勳,大將軍在背後可是出了不少力。”蹇碩小聲說道,“這個時候,他想做太尉,大將軍的心思……”他偷偷瞄了一眼天子,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天子揮手說道:“愛卿接着說,接着說。”
“大將軍想把兵事大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其野心之大,令人擔憂啊。”蹇碩說道,“丁宮一旦做了太尉,自然和大將軍狼狽爲奸,所以,臣的意思是,丁大人做司空,還是讓司徒大人接替太尉一職爲好。”
天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愛卿,你以爲朕還會把兵事之權還給太尉嗎?”
蹇碩笑道:“陛下,正因爲如此,司徒大人做太尉纔是最合適的。”
天子搖搖頭,說道:“朕看崔愛卿這幾天很不高興,估計當心自己做不了幾天太尉就要被罷官回家,所以心情很不好。朕和他說話,他也隨口敷衍,亂說一氣。因此,朕不想爲難他了,朕打算讓宗正劉虞劉大人做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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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關、石門、木峽三關一夜之間盡被鮮卑人所佔。
第二天,律日推演和宴荔遊稍加整軍,立即向高平城進發。和連整軍之後,也要求向高平城進發,但被拓跋鋒攔住了。
“大王,高平城已是一座空城,我們匆匆趕去,除了血戰一場,損失幾千人以外,什麼也搶不到,還是在木峽關歇一天吧。”拓跋鋒說道,“按照我們得到的消息,麴義手下有漢軍三營騎兵,至少有二萬四千人,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但他突然棄關而去,非常奇怪。有些情況我們必須要弄清楚,否則不要輕易行動。”
“另外,讓老牛和狼頭他們先打打也好,我們可以看看到底有多少漢軍在高平城,如果人多,就讓老牛他們繼續圍着,我們直接去打朝那城。現在朝那城裡至少有上萬的漢人,打下朝那,我們可以得到大量的財寶。”
和連想想,問道:“你認爲豹子的七萬大軍現在有多少人已經越過了六盤山?豹子是不是到了高平?”
“從麴義不戰而退,突然放棄三關的舉動來看,豹子或許已經到了高平。”拓跋鋒語氣非常肯定地說道,“沒有豹子的手令,麴義根本不敢私自下令棄守三關,這在大漢國可是誅殺九族的大罪。何況,他的人馬並沒有多少損失,有什麼理由突然撤走?如果的確是豹子下令棄守三關,那麼,可以肯定的說,豹子的大隊人馬和糧草統統沒有翻過六盤山。”
和連面無表情地點頭說道:“你說得也對。如果不是糧草不濟,援兵未至,漢軍棄守三關實在沒有什麼道理。”他看看拓跋鋒,忽然笑道,“豹子大概不會想到我們會突然出現在木峽關吧?”
“這也是他不得不撤的原因之一。”拓跋鋒得意地笑道,“他現在手上只有二萬多人,不逃就是全軍覆沒之局。”
“如果這一切都被我們猜對了,那麼,再過幾天我們就可以打下朝那城,逼近六盤山了。”和連笑道,“爲了能夠順利打進長安城,我們最好能把豹子和他的這幾萬人馬消滅在六盤山以北。”
“大王是不是有什麼計策?”拓跋鋒略顯驚訝地問道。
和連攤開案几上的地圖,用手點點凡亭山,說道:“這是越過六盤山,進入關中的必經之路。如果我們先派幾萬人趕到凡亭山,堵住漢軍的回撤之路,我想,豹子和他的大軍應該插翅難飛了吧?”
拓跋鋒遲疑了一下,說道:“大王這個辦法是不錯,但我擔心豹子會考慮到自己的退路問題,預先在那裡留有接應人馬。”
“你是說,我們可能反被豹子包圍?”
“對。”拓跋鋒勸道,“我們深入漢境,地形不熟,輕易不要分散行動,以免被漢人伏擊,導致實力大損。我認爲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各部密切配合,整體推進,以確保大軍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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