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祭帶着風雲鐵騎最先趕回了高平城。鮮卑人沒有調動軍隊攻打石門關,這讓他們很從容地撤了回來。
麴義緊隨其後。黃昏後,鮮卑人立即停止了攻擊,律日推演和宴荔遊顯然不想有太大的損失。
李弘在黎明時分趕到了高平城。由於連續幾天幾夜的奔波,李弘和手下們顯得疲憊不堪。
他和麴義等將領稍加寒暄之後,立即問道:“狂風沙呢?他距離高平城最近,爲什麼還沒到?”
“他大概打紅了眼,又把命令當耳邊風了。”麴義無奈地搖頭說道,“他在高平川的時候,就不聽指揮,違令出擊。這批先零羌人,雖然勇敢善戰,但個個狂傲自大,拿軍紀當兒戲,爲所欲爲。”
李弘笑道:“那你怎麼處置的?”
“下官怎敢處置?”麴義看了一眼李弘,小心翼翼地回道,“大人看着辦吧。”
狂風沙雖然違反軍紀,但畢竟是他的部下,加上狂風沙特殊的身份,麴義當然希望李弘能夠從輕處罰了。
李弘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羌人重義,只要我們把他們當兄弟一樣看待,時間長了,自然會言聽計從的。”
“守言……”李弘對站在附近的鄭信喊道,“立即派人拿着我的印綬到木峽關去,叫狂風沙速速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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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爲什麼讓他們連夜撤下來?”太守孔常躬身問道,“三關棄守,則關中門戶大開,後果不堪設想。”
“不撤怎麼辦?”麴義怒聲說道,“蕭關的武庫裡,竟然只有一萬支長箭,戰刀和長戟加起來還沒有一千把,盾牌也都爛了,你讓我們赤手空拳去打仗?”
孔常大概也知道這個情況,神情頗爲無奈。李弘笑笑,沒有說話。
“大人,當初我們爲了及早趕到北地,並沒有攜帶糧草輜重。”恆祭解釋道,“我們隨身所帶的武器數量非常有限,僅靠這麼點武器守關,支撐不了兩天,而且,我們兩萬多人的口糧也是個問題。棄守三關也是無奈之舉啊。”
“把士兵都拼完了,後面的戰就更沒法打了。”鐵鉞補充道,“只有我們還有人,遲早都會擊敗鮮卑人。”
孔常點點頭,說道:“我在西涼,和羌人和叛軍都打過戰,我知道你們說的都是實情,但問題是,在糧草輜重沒有運達之前,我們要退到什麼地方爲止?”
大家都把目關轉向了李弘。
“撤過六盤山。”李弘笑道,“我們一直撤過六盤山。”
衆人無不驚愣。
“大人,爲什麼要撤過六盤山?”筒子情急之下,叫了起來,“撤過六盤山,我們就無險可守了,鮮卑人的大軍一瀉而下,勢必難以抵擋。”
“大人,我們現在有四萬人,完全可以堅守在凡亭山和朝那一帶,而且,玉石大人帶着糧草輜重馬上也要趕到六盤山了。我們有能力把鮮卑人擋在六盤山以北,爲什麼還要放棄?”鐵鉞也激動地大聲說道,“大人,我們面對的是十二萬鮮卑人,是十二萬鮮卑鐵騎,他們只要翻過六盤山,以我們的七萬人,根本抵擋不住。”
李弘看看衆人,說道:“我們現在有十萬人,不是七萬人。”
“十萬人?”麴義奇怪地問道,“我們還有援軍?”
李弘沒有回答,繼續說道:“正因爲鮮卑人有十二萬鐵騎,所以我們纔要一路後撤,一直撤到鮮卑人的十二萬大軍前後脫節爲止。”
“大人要打他們?”麴義驚喜地問道。
“我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和連。”李弘神情堅決地說道,“要打和連,首先要保證我們自己實力強勁,否則打不動他,所以我不會把士兵們的性命白白浪費在堅守關隘上。另外,把和連誘得離關中越近,他的警惕心就越差,逃回黃河的可能性就越小。”
“但是,陛下會同意大人的想法嗎?”孔常擔憂地問道。
“陛下的事我來處理。”李弘揮手說道,“只要殺了和連,所有的問題全部解決。”
“仲淵,你給大家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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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沙帶着四千多人撤到逢義山後,遇到了閻柔。
他和閻柔等人的想法一樣,擔心和連和拓跋鋒督軍猛追,率先包圍高平城,切斷麴義和恆祭等人的退路,所以他命令大軍暫時在逢義山停了下來,以便協助閻柔阻敵。
天亮後,斥候來報,佔據木峽關的鮮卑人沒有出關,也沒有繼續前進的跡象。
閻柔和狂風沙等人驚疑不定,不知道鮮卑人爲什麼不趁勝追擊。幾人稍作商議之後,匆忙率軍向高平城撤退。
路上,他們接到了李弘督促撤軍的急書。得知麴義和恆祭的大軍都已安然回到高平,幾人大喜,急忙先行趕到高平城拜見李弘。
大家分別四個多月後,再度相見,自是非常高興。
李弘摟着小懶的肩膀,看了又看,然後驚訝地說道:“你又長個了。”
小懶看到李弘後,很興奮,拉着他說個不停,喜笑顏開。
燕無畏在一旁調侃道:“這小子,飯量驚人,餓極了,連馬糧都搶。你不要光看他個子長了,你去看看他那匹馬,瘦得就剩下骨頭了。”
衆人鬨堂大笑。
李弘指着張郃說道:“俊乂,我讓你隨虎頭去冀州,你怎麼不去?”
張郃還沒有說話,閻柔馬上大聲說道:“大人,你把我兩個手下都調走,太過分了吧。文丑和張郃,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個。是我不讓他去的。”
李弘笑笑,對張郃說道:“不去也好。你即使到了冀州,也沒有時間回河間國。這次,我們走到信都城就回頭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讓你回冀州老家看看。”
張郃感激地連聲道謝。
狂風沙和九羊皮、斬馬看到李弘走過來,急忙跪地請罪。
李弘一一扶起,寒暄一番之後,笑着問道:“好好的,請什麼罪啊?”
狂風沙驚異地看了一眼麴義,沒有做聲。
李弘回頭望了一眼臉色極爲不自然的麴義,又看看三人,笑道:“麴大人對我說,你們勇敢善戰,殺的鮮卑人膽戰心驚,沒說你們有什麼罪責啊?”隨即臉色一沉,轉身問道,“雲天,可是有什麼隱瞞?”
這時麴義和恆祭幾人都心知肚明,知道李弘不願意處罰狂風沙,更不願意把狂風沙違反軍紀的事公開。此時用人之際,李弘這麼刻意袒護狂風沙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李弘不願意追究,麴義當然很高興了,他樂呵呵地笑道:“渠帥看到大人回來,大概有點太高興,犯糊塗了,哈哈……”
衆人一笑而過。
李弘把李瑋、謝明、宋文等人又介紹了一下,隨即再議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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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朝廷已經下旨,讓破虜將軍董卓率軍由上郡的長城要塞直接插到北地郡的靈州,以切斷敵人退路逼迫鮮卑人撤軍,幾位統軍將領的意見再度發生了分歧。說到底,大家對強大的鮮卑人還是很畏懼,對鮮卑人越過六盤山之後,漢軍能不能找到機會殲滅他們沒有把握。
既然朝廷有明確的禦敵策略,爲什麼還要冒險放棄六盤山天險?只要守在六盤山和朝那一線,等待董卓將軍攻擊成功,鮮卑人自然會撤軍而走。雖然堅守防禦的代價很大,但不需要冒風險,更不需要得罪朝廷招惹無端的禍患。
支持李弘棄守六盤山的將領認爲,把擊敗鮮卑人的希望寄託在一無所知的董卓大軍身上,所冒的風險更大。假如董卓攻擊靈州失敗,或者他遲遲沒有拿下靈州,而己方大軍在堅守過程中又死傷慘重,實力大損,那麼,北地郡和安定郡的整個北方疆域必將淪陷。換句話說,鮮卑人的入侵目的全部達到了。而這之後,漢軍要想在短期內奪回這些土地,就大漢國目前的國力來說,根本不可能。僅再次集結十萬大軍,就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把勝利寄託在別人身上,想不勞而獲,最後倒黴的一定是我們自己。”張郃大聲說道,“沒有人會把勝利拱手相送,勝利要靠我們自己去流血流汗,要靠我們去奮勇鏖戰才能得到。”
李弘沒有加入大家的爭論,他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湛藍湛藍的天空。他突然想起了風雪的眼睛,那雙藍得令人心醉的眼睛。
燕無畏輕輕走到他的身後,小身說道:“若想擊殺和連,這是唯一的機會。”
李弘點點頭。
“當年你說過,只要殺死和連,風雪就可以回到鮮卑,回到談月谷。”
李弘想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那你還猶豫什麼?”燕無畏說道,“爲了風雪,我們也要撤過六盤山。”
李弘沉默不語。他想到了離開冀州的時候,何顒告訴他的那番話。何顒說西疆的戰事最好是速戰速決,兩個月內結束,否則,糧餉斷絕,敗局再難挽回。何顒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他記得去年西疆平叛的時候,後來就沒糧餉了,但太尉府一直隱瞞不說。要不是自己突然出手肅貪抄沒了大量贓款,救了急,不要說後來的翼城大戰,就是自己的大軍能不能順利返回子秀山大營都成問題。如果同樣的事情再次出現,對堅守在六盤山的大軍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再無活路。
“不要再爭了。”李弘大聲說道,“命令各部,快速撤向朝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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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的大軍奉旨北上,沿着洛水一路急進,連趕六百里,到達白于山長城要塞。
軍中大帳內,司馬李儒放下手上的文書,俯身又仔細看了一下地圖,半晌沒有說話。
“大將軍讓我們緩行,陛下催我們急行,這兩道命令截然不同,我們到底聽誰的?”胡軫左右看看,然後望着董卓,恭敬地問道。
董卓神情冷漠,捋須說道:“先聽聽司馬大人怎麼說?”
“還是緩行吧。”李儒說道,“鮮卑人的大軍正在攻打三關,士氣高昂,實力強勁,這個時候去攻打靈州,時機非常不好。鮮卑人得知我們切斷了他們的後路,必定怒氣沖天,一路殺回,我們首當其衝,損失一定慘重。”
“我們一路緩緩而行,一天五十里,走上十天半月。半個月後,鮮卑人和李弘早就殺得精疲力竭,實力大損了。到那時,我們再行出擊,不但可以順利攻佔靈州,還可以打一下實力巨損的鮮卑人,趁機多拿軍功。”
李儒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朝廷只想把鮮卑人早點趕出去,並沒有取勝的信心,他們都把希望寄託在李弘大軍的阻擊上,對我們這一路兵馬,並不十分看重。我們即使打下了靈州,打跑了鮮卑人,但功勞也遠遠比不上李弘的大軍。”
“我們跑了一千多里路來打仗,結果功勞都是別人的,這自然說不過去。所以,我們等到李弘的大軍基本上損失得差不多了,連追擊的力量都沒了,整個戰場就剩下將軍這一支大軍,那麼,所有的功勞就都是我們的了。”
李儒淡淡一笑,說道:“至於李弘,實力大損之後,已經難成氣候。大將軍想怎麼解決他,那是大將軍的事,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但這個人情,大將軍將來一定要還給我們。”他拿起那捲竹簡,認真地卷好,放到了董卓的手邊,“將軍把它收好,也許日後還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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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來書說,太尉張溫已經被罷職,兵事現在暫由尚書檯處理。皇甫嵩大人現在就是尚書檯的尚書令。”李肅說道,“皇甫大人親自指揮西疆之大戰,他肯定會看出我們的企圖。如果他在陛下面前說三道四……”
李儒搖搖頭,說道:“朝廷雖然一再下旨催促,但他們也知道山路難行,走不快的,而且,我們一旦進入白于山西麓之後,基本上就和朝廷失去了聯繫,他想找我們也找不到,只有乾瞪眼。將來我們打贏了戰,諒他皇甫嵩也不敢多嘴多舌。”
帳內衆人連連點頭。
“長笙,我們一旦和朝廷失去聯繫,就無從知道安定的戰局,那我們如何掌握攻擊的時機?”董卓想了一下,問道,“要想把鮮卑人殲滅在黃河以南,這個攻擊時機非常重要。”
“李弘手上目前至少有十萬人,加上三關和六盤山地勢險要,守上一兩個月不成問題。”李儒說道,“但這攻擊的時機的確不好掌握,尤其將軍說要把鮮卑人殲滅在黃河以南。”他擡眼望望長史劉艾,嘴角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將軍難道有決心把鮮卑人殲滅在黃河以南?”
董卓點點頭,非常自信地說道:“我rì前占課,此戰必勝。”
他又指指坐在身側的劉艾說道:“文起也曾望天象佔龜卜,確信有此吉兆。”
李儒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
劉艾是董卓的長史,他和李儒兩人是董卓的左膀右臂,但兩人關係一直惡劣,互相辱罵不止。劉艾四十多歲,中等身材,長相文弱,性情溫和,他精通術數,熟知陰陽,爲董卓所倚重。李儒是學古文經學的,而劉艾習今文經學,所以兩人的觀點相差甚遠。
漢代官吏多是由研習經書的士子充任,而當時的士子大都研習今文經學,今文經學用讖緯(讀chen,wei)說經,因此士人研習術數蔚然成風。
(讖是用詭秘的隱語、預言作爲神的啓示,向人們昭告吉凶禍福、治亂興衰,往往有圖有文,又稱圖讖。緯是用宗教迷信的觀點對儒家經典所作的解釋。)
本朝文武官職不固定,文職官員隨時可以爲將領兵出征,所以這種風氣也蔓延到了軍隊。在軍隊裡,一般軍司馬級別以上的軍官研習兵法時,必定要學兵陰陽家的典籍,要知曉占候禳闢之術,否則很難升職,只有精通術數才能堪爲將才。本朝許多高級將領,都在出徵時大力征闢術數人才,這既是補己之不足,也是戰鬥力的直接貯存。
董卓很早就會玩課數這一套,而且他還相信巫覡,每遇不解之事,必召巫祝詢問。長史劉艾就是專門替董卓做這事的,很受軍中士兵的愛戴和敬仰。
董卓看到李儒臉顯不快之色,知道他不信這個,馬上就要開口罵人了,所以立即說道:“長笙,你認爲我們有幾成把握可以殲滅鮮卑人?”
李儒狠狠瞪了劉艾一眼,說道:“這要看李弘怎麼打了。”
“如果李弘決意死守,雙方的死傷必定慘重,尤其是鮮卑人,他們都是騎兵,攻打關隘和城池非常吃虧。但李弘更吃虧,他的大軍由於調動遲緩,分批進入安定,人數上每每處於極度劣勢,損失一定更大。在這種情況下,鮮卑人聽說我們攻佔靈州,必定倉惶後撤,我們以逸待勞,獲勝當有可能。”
“如果李弘意圖保存實力,步步後退,雙方的損失就不大,而我們就不好打了。出擊早了,我們可能受損,出擊遲了,我們不但沒有功勞還要獲罪。所以,將軍最好不要太樂觀,認爲我們可以在黃河以南殲滅鮮卑人。”
董卓點點頭,神情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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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城四門大開,城牆人空無一人,只有飄揚的戰旗在獵獵作響。
律日推演、宴荔遊、暮蓋廷、旭癸並肩站在高平城外,驚異不定。
“我和漢人打了幾十年戰,這還是頭一次順利地打到了高平城。”旭癸苦笑道,“我可以拿腦袋和你們打賭,漢人一定有陰謀詭計。”
“你怕了。”宴荔遊摸摸自己的禿頭,硒笑道,“你不想進城?”
“我不進了。”旭癸堅決地說道,“要進你們進。”
律日推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不是被漢人打怕了?這麼膽小?”
“那你還過不過六盤山?”暮蓋廷笑道,“你不會連六盤山都不過吧?”
“我不過,要過你們過。”旭癸看了他們一眼,嚴肅地說道,“六月驚雷橫行西疆幾十年,無人能夠勝過他,當年段熲那麼厲害,也不過和他打個平手而已,但這個豹子一到西疆就把他打死了,邊章和北宮伯玉有十幾萬人,一樣被他打得狼狽而逃。”
“豹子用兵一向以奇制勝,我們不能以常理揣測他。如果今天他率兵在這裡死守,反倒沒什麼事,但他今天卻把一座城池拱手相送,這裡就一定有詭計。”
“喲,你還挺有見識的。”律日推演調笑道,“怪不得你老打敗仗,原來見識這麼高。”
旭癸嘿嘿一笑,不以爲忤,轉身離去。
“你們怎麼看?”律日推演問道。
“豹子兵力不足,糧草不濟,面對我們十二萬大軍,他能不跑嗎?”宴荔遊嗤之以鼻,不屑地說道,“如果換做是我,我比他跑得還快。”
“哈哈……”暮蓋廷大笑道,“狼頭說的對。漢人一般都死要臉,明明打不過,還要硬撐着,說什麼爲了大義,一副作嘔的嘴臉。我看這個豹子倒是和我們差不多,打不過就打不過,掉頭就跑。”
“他是我們鮮卑人的奴隸,當然要沾一點我們鮮卑人的性情。”律日推演笑道,“兩位,誰先進城?”
“我先進。”宴荔遊說道,“我就不信裡面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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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連接到律日推演送來的消息,立即命人喊來野老。
“你帶上一萬鐵騎,叫幾個羌人帶路,連夜趕到凡亭山。”和連指着六盤山東麓說道,“我們要關門打豹子。”
野老四十多歲,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紫紅色的臉頰上長着一把濃密的黑鬚,一雙不大的眼睛裡精光四射。他二話不說,躬身告退,出去集結人馬去了。
拓跋鋒和拓跋晦聞訊匆匆趕來。
“大王還是執意要取凡亭山?”拓跋鋒問道。
“那你說說,我現在還有什麼理由不取凡亭山?”和連反問道,“豹子拱手讓出高平城,除了兵力不夠以外,還有什麼原因?從高平到朝那,從朝那到凡亭山,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伏擊我們嗎?”
“如果豹子在凡亭山駐有人馬呢?”拓跋鋒問道,“豹子只要在朝那城拖住我們,完全可以集結兵力吃掉大王的一萬鐵騎。”
“如果他在凡亭山駐有援軍,他這麼匆忙地讓出高平城幹什麼?高平城乃西疆重城,兩萬人堅守十天當不成問題,他爲什麼拱手相送?”
“他想棄守六盤山?”拓跋晦盯着地圖,喃喃自語道,“難道他想棄守六盤山?”
“不可能。”拓跋鋒毫不猶豫地說道,“漢廷無論如何都不會棄守六盤山。六盤山一失,關中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那豹子率軍來幹什麼?還不如直接去守長安城。”
“他爲什麼不能棄守六盤山?”和連神情激動,眼神凌厲,手指連連敲擊着案几上的地圖說道,“從高平到六盤山,只有一百多裡,但聚集了我們十二萬人,他怎麼打都是輸。他要想擊敗我們,就要分散我們的兵力。怎麼分散?”
和連指着臨涇說道:“從三關到高平,從高平到六盤山,從六盤山到臨涇,大約有七百里,你想想,這一路上,地形複雜多變,我們有可能用十二萬大軍整體推進嗎?只要我們稍一疏忽,就有可能被他吃掉。他一撤再撤,其意圖已經暴露了。”
“本來,他的大軍分批趕到高平,在阻擊過程中是個巨大的劣勢,但如今卻變成了巨大的優勢,他的數萬大軍分佈在六盤山和臨涇之間,可以迅速趕到一個伏擊地點進行集結。”
“如果豹子帶着大軍撤過了六盤山,我們進擊長安城的計策可能要放棄,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把豹子留在六盤山以北。”
拓跋鋒連連搖頭,勸說道:“大王多慮了。如果豹子敢棄守六盤山,那長安城就一定是我們的,因爲那個時候大漢國的皇帝已經把他殺了。豹子一死,漢軍軍心大亂,還打什麼仗?”
“大王,我們還是集中兵力,急速趕往朝那城吧。等拿下了朝那城,我們就剩下凡亭山這一道障礙了。在這個時候,我們的確沒有必要冒險去取凡亭山。一旦失手,會動搖軍心。”
拓跋晦也勸道:“大王,大軍自南下以來,一路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勢如破竹,士兵們的士氣非常高漲,如果此時突然另生枝節,恐怕……”
和連理都不理他們。
“我們連夜啓程趕往朝那城。”
“命令律日推演和宴荔遊,明日清晨進軍朝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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