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呆,生生頓住身形,到底不敢違抗程東的意志,只是望向魏攸的眼神,卻是恨不得將魏攸生吞活剝了,不過魏攸對於此卻並不畏懼,早在動手之初就已經知道下場了,能落得個全屍就算是老天開眼了,此時也只是高昂着頭等待着有人殺過來,渾然不顧生死,至於活路魏攸就沒有打算過。
“老大人,爲什麼?”程東盯着魏攸,一旁自然有親兵爲他處理傷口,但是程東的心理卻比胳膊上的傷口更難受:“我自認爲德行無虧,也不曾爲難過魏大人,爲何如此對我——”
“德行無虧?”魏攸輕蔑的看着程東,眼中說不出的譏誚:“你一個折衝將軍,窺視整個幽州,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只可惜老朽不通擊擊之道,不能將你斬殺於此,就只怕來日天下將受茶毒,哎——”
還是瞧不起自己,程東臉上抽搐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還是哼了一聲,臉色陰沉下來,望着魏攸那張臉,半晌卻是一字一頓的道:“既然老大人想要一表忠心,那程東就給老大人機會,來人吶——給老大人把劍送過去。”
自然有親兵將短劍撿起來,雙手奉到魏攸面前,倒也不怕魏攸在發難,一旦有了防備,就憑魏攸這把年歲,想要傷人根本就不可能,再說此時鞠義等人隱隱的圍着魏攸,哪一個也不是憑魏攸能對付的,擊殺魏攸不過是手到擒來。
看着那短劍,魏攸臉色也有些難堪,一時間陰鬱下來,遲疑着卻始終沒有伸手,程東想要做什麼已經是很明白,就是讓魏攸自盡,到了此時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只是儘管先前已經做好了準備,真的事到臨頭,魏攸也還是心中有些惶恐,那把劍就像是有千斤之重,竟然無法去拿起來。
“老大人還猶豫什麼,求仁得仁而已,程東縱橫沙場,血濺五步也是常有之事,生死不過瞬間而已,程東不惱恨老大人刺傷我,但是爲何就不能與我一起爲百姓分憂解難,卻只是爲劉虞着想,這天下究竟是百姓重還是——”程東咬着牙,甚至微微的有些抖動,說到這自己心中卻是沉重難當,如果天下人都是如此,那自己如此拼搏又是爲了什麼。
“哈哈哈——”魏攸一陣悲慼的笑聲,忽然間好像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笑聲落下,又變成喃喃自語:“求仁得仁——”
一嘴的苦澀,魏攸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古艱難唯一死,之前的豪情壯志,真正到了面對死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真的沒有哪麼堅強,幾次想伸手將短劍抓起來,但是卻有不免害怕,刺殺程東的心境再也沒有了,自己不是已經視死如歸了嗎?
看着魏攸遲疑不決,程東臉色更見陰沉,重重的一聲冷哼:“老大人還在猶豫什麼,只怕想要殺我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此時又何必惺惺作態。”
一句句話都像是一把把劍刺進了魏攸的心中,句句誅心呀,這是逼着魏攸自盡,此時此刻,魏攸一張臉比紅屁股還要虹,只是羞愧難以見人,只是要自盡卻又實在下不了狠心,有些事情想象的時候比真正做起來確實要簡單了許多。
“老大人猶豫什麼,難道要留下一世的笑名,讓世人直道是魏大人貪生怕死不成,若是如此,魏大人還要堅持什麼——”程東好像恨不得魏攸立刻自盡,一步步的緊逼,逼着魏攸自盡,卻不知究竟存的什麼心思。
身子在微微抖動,同一隻手抓住了劍柄,那把短劍卻又好像重逾千斤,猛地一咬牙,魏攸也是豁出去了,正如城東所言,自己一番作爲本就是已經不畏生死,若是此時不敢死了,豈不是讓天下英雄笑話,徒惹得留下一生的污名,倒還不如直接一死百了,便抓這短劍就要刺進胸膛,這才聽見齊周呼了一聲:“魏大人,使不得呀,魏大人之心可表日月,天下人怎麼會笑話魏大人的,留下有用之軀,不如造福百姓,魏大人——”
只是終究是晚了一步,魏攸一把短劍已經刺進了胸膛,但是方一疼痛,卻再也刺不進去了,不由得悶哼了一聲,手一鬆短劍就掉落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震動了在場每一個人,只是每一個人心中滋味各不相同,爲優勢悲憤難當,再也無顏見人了,齊周臉色暗淡,魏攸的下場就是自己的寫照,至於溫虎心中卻是一陣陣的苦澀,而其他人卻是充滿了鄙視,既然不敢死,裝的那麼厲害幹嗎。
遲疑了一下,程東哼了一聲,嘴角泛起一絲譏誚,若是魏攸真的自盡了,程東也高看他一眼,只是盡然沒有這個膽量,卻又非要沽名釣譽,程東最瞧不起的家就是這種人,吐了口氣:“來人吶,給魏大人上了傷藥,打入大牢,等我以後處置。”
隨即有兵卒上來如狼似虎的將魏攸給架了起來,對魏攸可沒有幾分尊敬,至於魏攸自己也沒有掙扎,只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地方,實在是無顏面對衆人。
魏攸被帶走了,只剩下齊周了,程東朝齊周望去,臉色柔和了一些,輕輕吁了口氣:“齊大人,不知你如何?”
臉上抽了抽,齊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先前程東如何對待魏攸的,齊周可是看在眼裡,雖說是魏攸自己不爭氣,只是面對死亡齊周也不敢想象,本來以爲程東會拼命招降他們,還可以拿捏一把,但是被魏攸這一弄,只怕程東再也沒有那個耐性了,此時究竟該如何取捨卻是擺在齊周眼前的一個難題。
齊周不說話,程東也不催促,既然考慮那就證明有希望,程東也樂意給齊週一點時間,不知多久,齊周悠悠的嘆了口氣,只是苦笑起來:“程將軍,若是我不降不知將軍怎麼處置我?”
“拿下幽州之前,齊大人只怕要和魏大人做伴了,程東還沒有那麼重的殺性,但是也不會放虎歸山,劉虞被公孫瓚所擒,齊大人和魏大人再不回去,幽州牧府便已經散了,剩下一個鮮于輔只怕不足以成事。”程東不假思索,顯然早就想好了處置的辦法,讓齊周心中很不是滋味。
又是一陣遲疑,被關鍵牢房到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是問題是程東需要多久拿下幽州,就算是拿下了幽州也未必記得自己和魏攸,萬一到時候忘記了,自己豈不是——更何況一旦幽州失陷,那自己初來又能做什麼,程東的強勢算是領教了,程東打仗的本事也見識過了,拿下幽州也未必不可能,遲疑着終究是嘆了口氣:“程將軍,周想知道將軍準備怎麼對待百姓,又有何等措施?”
程東笑了,已經明白齊周的意思,沉吟了一下,便將自己早已經打算好的說了出來:“若得幽州一地,程東當發展農耕,開墾荒田,藉此降低稅賦,另外支持農耕設備的研究發展,發展私塾和官學,推行醫館的建設,再有就是催馬入邊關,決不讓烏桓或者鮮卑進犯幽州,保百姓安康。”
“那將軍準備怎麼應對烏桓和鮮卑?”齊周眼中多了一絲神采。
“哈哈哈——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程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猛地擊掌而起,抓起亮銀槍,遙遙指向塞外的方向:“只要烏桓敢犯我邊疆,我便提精銳馬軍殺入北方,以戰養戰,凡是所過之處無不讓他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一直殺到烏桓和鮮卑心有顧忌,一旦南侵,回去之後未必找得到自己的親人,當然是要有針對性的,殺我百姓,犯我河山,理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好——”齊周擊節而起,朝程東一躬身:“聽將軍一席話,周頓開茅塞,凡此種種皆爲利國利民之策,若是如將軍所言,幽州百姓有福了。”
話音落下,齊周終於鬆了口氣,臉上見到了笑容,心思一轉:“爲了幽州百姓,齊周願爲將軍效勞。”
程東登時大笑,上前扶着齊周,上演了一場君臣一家親,其實二人心中都明白,這不過是齊周爲了找一個臺階,什麼爲了百姓根本就是藉口,以齊周的身份又怎麼能說反就反,不然會被天下人恥笑的,但是如今說是爲了百姓,即便是傳揚出去,到時候也會讚歎他一聲,天下攘攘皆爲利來。
程東很明白,所以纔會配合着齊周,當然程東所說的卻也是心裡話,只是不知道齊周是不是真心贊同就不知道了,不過到此時程東也是鬆了口氣,畢竟齊周投降了,不但是自己多了一個臂助,而且城外八萬大軍也有了着落,程東怎麼可能不興奮莫名,如此幽州可定,即便是不能收降八萬大軍,卻也能讓這八萬大軍煙消雲散,不會再對自己形成威脅,這已經是足夠了。
至於可憐的魏攸此時誰還記得他,當晚程東設宴招待齊周,並令齊周爲漁陽太守,併爲軍司馬,監管上谷郡,畢竟如今程東不過多一個漁陽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