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咱們邊軍也都是大好男兒,有沒有怕死的——”眼見公孫軍就要衝上來,蔣承眼光不轉,只是高聲喝道,臨戰之時,作爲將領如何激發起兵卒們的殺氣,這是作爲一個將領的基本素質,蔣承自然有他的手段:“程將軍已經派來了援軍,只要咱們堅持住,等將軍大軍一到,必然將眼前這幫狗孃養的給碾成粉碎。”
“殺敵——”隨着蔣承聲音越來越高昂,一時間邊軍興奮起來,只是一個個的舉着胳膊高喊起來,胸中充斥着一股子氣機,翻滾着,好像一下子多了許多的力氣。
一排長槍將公孫軍刺殺下去,又是一輪箭矢,但是到了此時都殺紅了眼,公孫軍也不畏傷亡,只是咬着牙,頂着小圓盾朝上衝去,有的雲梯被頂開,卻又被公孫軍的兵卒給壓回去,上面的兵卒宛如水中浮萍的浮漂,根本不能自主,不過這時候除了悶頭朝上爬,卻別無選擇,遲疑下來死得更快。
就在牆垛上不停的展開廝殺,鮮血四濺,殘肢亂飛,城下已經不止跌落了多少具屍體,慘叫聲,喊殺聲,長槍沒入身體時的聲音,還有弓弩蹦蹦作響的聲音,甚至於城中的狗在叫喚着,整個亂成了一團。
差不多一個時辰,公孫軍終於響起了撤退了號角,兩千將士好像瞬間失去了精氣神,呼啦啦的朝後退去,而隨即第二隊又殺了上來,只是在此時,邊軍的第二隊也殺了上來,雙方再一次展開了廝殺,不知多少將士慘死在薊縣城下。
邊軍的驍勇公孫瓚始料未及,按說邊軍大半是降兵,只怕沒有真正的主力,再說程東要走的話,那也一定會帶走主力,怎麼這城中的兵卒還是這麼難以破開,難道精銳全都留在了薊縣不成,公孫瓚卻不相信程東會這麼做,畢竟程東此去是要攻城的。
且不說雙方廝殺,從接到消息說公孫瓚回到遼西開始,程東就哀嘆起來,自己到底還是差了一步,知道上谷郡非是久留之地,就在當日與張遼阿突骨力匯合之後,近兩萬大軍強行攻佔了涿鹿,那一日廝殺的異常的慘烈,邊軍折損兵馬三千有餘,但是還是把涿鹿攻陷下來,隨即程東只能迴轉大軍,朝漁陽趕去。
至於爲什麼程東調轉漁陽而不是薊縣,程東也有程東的想法,薊縣有蔣承在,即便是面對公孫瓚兩萬大軍,相信也有抵擋的能力,更何況鞠義已經偷偷率領先登死士營去馳援了,自己在過去意義不大,而程東想要做的事,要將公孫越的那一萬大軍吃掉,然後威脅遼西,迫使公孫瓚回軍。
但是從涿鹿趕回去卻也有數百里之遙,要回去也要幾天,留下張遼率領五千兵馬,卻將阿突骨力帶上,大軍便朝東面而去,而此時的平谷,鞠義早已經趁夜率領一千先登死士營,和兩千降兵,悄然趁着夜色溜出了平谷,一路朝薊縣支援過去,平谷只剩下齊周鎮守,但是有兵馬七千,即便是公孫越想要不計代價的強攻,那也根本不可能攻的下,儘管都是降兵,但是其士氣不錯。
蔣承無愧是正宗的殄虜護軍,將手中的三千人運用到了極致,接連幾日的廝殺雖然減員千餘,但是卻也讓公孫瓚在此地折損了三千多的人馬,還有半數帶傷,到如今卻還不曾將薊縣攻陷,讓公孫瓚惱怒之極,如果在薊縣拖得時間久了,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一旦程東率軍回防,到時候自己就只能被破撤軍了。
但是卻想不到薊縣竟然是一根如此難啃的骨頭,接連不斷的進攻,這一天足有七八次的進攻,卻都被邊軍給打了回來,到了晚間的時候,縱然明知道邊軍很疲憊了,但是跟着卻不得不下令休整,不然自己的大軍也將崩潰。
其實公孫瓚不知道,蔣承手中人馬折損過半,如今支撐下來,全靠着徵召城中的青壯,至於青壯如何賣力,還是虧得當初留在薊縣的青皮,有他們阻止了一些人,而且畢竟是鄉里鄉親的,這些天以來,邊軍對他們還是很好地,最少還不想改變,誰都知道公孫瓚不體諒百姓,所以城中還是徵召出來一千多的青壯,這些人作爲生力軍爲邊軍爭取了時間,最少今日可以休息了,不然堅持下去,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
再說這一夜,程東緊趕慢趕的到了軍都,只是將士們都已經配備不堪,攻打涿鹿,之後拼命趕路,將士們實在是受不了了,陳東不得不在軍都做一下休整,只是如此一耽誤,自己還能不能支援薊縣,薊縣一旦失守,對邊軍可不是一件好事,很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的,薊縣一破,往南方延伸的橋頭堡就失去了,如此一來邊軍就只能困守幽州,沒有戰略緩衝帶,而且薊縣失守,會讓上谷郡被包圍,從而邊軍失去了後方,戰線進一步拉長,這對於幾乎都是降兵的邊軍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威脅,所以程東纔會將蔣承調到薊縣,甚至放開了漁陽,就可以知道薊縣的重要性。
只是在焦急也沒有辦法,畢竟大軍趕路需要時間,幸好也是接連勝利,總算是將香檳消化了很多,雖然還沒有擰成一股繩,但是最少不至於一觸即潰,這讓程東有些無奈,邊軍的底子太薄了,而且時間也不多了,如果這段時間不能儘快發展起來,就無法參與到爭霸之中去。
只是程東無法想象薊縣如今究竟是一個怎樣殘酷的戰事,白天進攻了一天,邊軍幾次將公孫軍趕下城牆,但是公孫軍畢竟兵多將廣,還有時間休息,而邊軍在損失了兵員之後,幾乎根本沒有時間休息,不停的應付着公孫軍的進攻,到了天黑的時候,邊軍將士幾乎連長槍都快握不住了。
一名邊軍將士靠在城牆上,只是利用公孫軍暫時退去那短短的時間來喘一口氣,已經動都不想動了,輕輕地吁了口氣,旁邊有原來的降兵有些低落:“咱們還能堅持下去嗎?我看——”
“別胡說,程將軍說過,他能將後背交給我們,我們也能將後背交給他,我相信將軍會及時趕來的,害怕什麼,就算是要死,我也會在你背後給你擋槍的——”說話的是邊軍的老人,如今已經成爲了一名屯將,只是如今的薊縣城中,真正的邊軍老人卻沒有多少了,能堅持到現在,也虧了這些邊軍的老人的存在。
同袍的話讓那兵卒安穩了許多,周圍的兵卒也都好像鬆了口氣,心中默唸着剛纔的話,精神振作了一點,看來這位程將軍值得賣命呀,可惜有的人還不曾瞭解,於是有人問了一聲:“這程將軍怎麼樣,我只聽說他志軍很嚴呢,一旦違反了軍紀就會砍頭。”
“慈不掌兵,治軍從嚴這是應該的,至於程將軍對兄弟們如何,你問問和我一起過來的邊軍老弟兄,嘿嘿,禿子生兒子的時候,將軍還親自去看過,就連那孩子的名字都是將軍給起的,還送了一個銀鎖,當時開宴席,就和我坐在一個桌子上。”響起那時候,這屯將眼光就發亮,能和將軍坐在一起喝酒只怕是讓別人羨慕壞了。
周圍的兵卒也都一臉的羨慕,那可是大將軍呢,平日裡他們只有遠遠地觀望着,很多人甚至沒有走進了看過,有人吐了口氣:“要是守住薊縣,說不定等程將軍來了還能陪咱們弟兄也喝一回酒了,到時候我可要好好地敬將軍一杯。”
戰爭的陰雲好像一下子清淡了許多,屯將呵呵的笑着,這時候不放鬆一下情緒,很容易受不了的:“兄弟們也不用擔心,咱們邊軍要是戰死的,不但撫卹會送到親人手裡,一文錢都不會剋扣的,而且還會每年發放一些糧食,不信的話你問問二剩子,他們村的狗蛋戰死之後,還是他給送回去的呢。”
“恩,這錯不了,錢是錢,糧食是糧食,就算咱們沒了,最少不用害怕家裡人會挨餓受凍的,可惜我們家不在邊軍的治地,不然應該還會過得更好。”二剩子嘆了口氣,真想回到代郡的家中,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衆人說着,卻是越來越有信心,只是沒說幾句話,便聽到哨兵喊了起來:“敵人衝上來了,各歸其位,準備——”
隨即邊軍都動了起來,不管如何都站起來準備迎敵,再累也要堅持下去,這種時候,邊軍的老人們就會喊起來:“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殺——”
一句話在這時候振奮人心,邊軍便和更是再一次廝殺在一起,只是這一夜又不知廝殺幾次,無論是邊軍還是更是都已經快要到了極點,只要有一點時間也會坐下來休息,哪怕是閉上眼睛眯一下,好像也已經成爲一種奢華。
這一夜,公孫軍又進攻了四次,四次卻被邊軍趕了回來,雙方動作越來越慢,薊縣城中箭矢告空,更是也好不到哪裡去,就連攻城的器械都只能先準備,接連一日一夜,更是幾乎有半數已經不能在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