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這種商談國內重大問題的會議上,外國人並不適合參與,因爲國民容易產生排斥心理,很可能適得其反。
於是,作爲傳播甚廣的拜火教的新任教主,自己已經成爲外國勢力插手貴霜內政的白手套之一了。
張白憂心忡忡地想到,自己事實上,既不是真的羅馬人,又不是真正的漢朝使者,也不是貴霜帝國臣民,這樣狐假虎威的去參加會議究竟好不好?
亞歷山大需要利用自己,這是事先商議好的,大家有來有往沒得說。
可是一旦公開參與會議,自己畢竟是漢人,是不是也代表了大漢呢?兩大帝國的代表集於一身,除了有點屌,這算是好處,其他方面就很不濟了。
代表外國勢力,參與國內重要政治,還是爲了推舉皇帝,那麼自己作爲外國人推薦的這個皇帝,還有政治“合法性”嗎?
而且真的到了會議上,張白不認爲自己能夠獲得大多數貴族和部落的支持,那麼推舉託蘭公主的計劃,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這大概就是塔哈的第三個目的吧?老狐狸真是老謀深算。
那麼到底去不去呢?去的話,自己不能直接指揮空軍團了,脫離了空軍團的保護,赴會甚至有些危險。把自己誆入會場直接拿下,這會不會是塔哈的第四個目的呢?
總之,如果答應此行,對自己是否有利很難說,對塔哈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真想見見這個塔哈,如此心機深沉的人,到底長什麼樣?之前在色伽晚宴上,沒注意這個人,只知道是個瘦高個。
還是去吧!塔哈雖然想得美,不過自己這個阿胡拉瑪也不是吃素的,沒可能跟着他的指揮棒轉。
張白想定之後,立刻上樓,那信使已經等得焦躁了,一見面就問他可是決定要去了?張白爽快答應,接下請帖,應允一定準時到場。
南華在一邊皺着眉頭,他雖然沒說話,可心裡顯然覺得不妥。那信使一走,便提醒張白道:“今日晚宴兇險,你無人支援,此去必不能順利推舉託蘭?若你不接受會議的其他人選,將如何是好?”
“推舉不了託蘭也沒關係,我一定會表明立場,勇於抗爭的!”
南華聞言大搖其頭,“塔哈這是要把你誆入他的陣營,好方便他下手捉拿。”
“師父不必憂心,我沒那麼頭腦簡單,那個塔哈一來抓不住我,二來他也不必抓我。”
“此話怎講?”
“在會議上,我是不會反對他,就讓他做兩天皇帝好了。”張白無所謂地笑道。
......
入夜,時下冬日漸近,晚間更涼。
遵照沐鏡之命,張白換了一身行頭,紅色教袍外罩了一件皮裘禦寒,教袍裡則穿了單衣,還加了一層薄薄的青銅鏈子甲防身。
沐鏡執意跟着張白一起赴會,張白雖然覺得無此必要,但見她一片好心,也不忍拂其意,便同意了,但是別人還有想跟着的,他就不同意了。尤其是南華,畢竟這裡認識他的人太多,赴會的話容易引發敵對。
卡布利城門已經被羅馬近衛軍完全控制了,亞歷山大也帶着剩餘的羅馬軍人,來到卡布利城門駐守。這個地方可進可退,亞歷山大覺得不錯。他還特意觀賞了一遍神廟,邊看邊笑,說他又想起了張白在東王公府當小商人的樣子。
事後,他向張白交待了一下部落會議中羅馬人需要的立場,然後就諸事不管了。
此時城樓上未放一箭的城防衛兵們,早就被禿頭扎巴德收買了,這夥人其實大都是入伍多年的老兵,因爲年紀偏大或者有傷騎不得馬,所以被調入京城值守,大部分都是光棍漢,一心只想發點財,爲今後退伍謀個出路。
乞丐窩就在城門不遠處,扎巴德和他們早就熟識,在他的重金引誘下,衛兵們紛紛加入空軍團。這一下,連同僱傭兵、蜀國侍衛、亥特里招募的新兵,空軍團的步兵人數已經達到二百多人。
雖然這支部隊人員能力參差不齊,武器裝備五花八門,但是好歹有一支部隊了,只需假以時日訓練,就可以變強。
沐鏡原本躲在城樓,防備城防衛兵的襲擊,這麼一來,她就無事一身輕了。
“你看那個銀簪子,好漂亮!”
“這件皮袍子不錯,好像還是貂皮的。”
“這裡還有水粉,香味不錯!”
此時張白和沐鏡在路上逛街,兩個人此時心情很好,有說有笑,在大街上溜溜達達,一路買買買,慢慢地往色伽府邸大門蹭過去。
快到色伽府門時,道上的商販漸漸少了。
這時的景象,可是與上一回大大不同。門外一路上,刀兵滿徑、哨崗盈城,一會兒是巡街的、一會兒是盤查的。
士兵們顯然並不都是一路的,衣着和甲冑互不相同,似乎有幾支不同的軍隊在此警衛,但是所有士兵全副武裝,到處是殺氣騰騰,緊張萬分。
張白和沐鏡二人,既不乘車,又不騎馬,一男一女兩個外國人模樣,還晃晃悠悠地好似逛街,便引起了更多的矚目。要不是張白手持請帖,估計早就要被扔進大牢拷打了。
即便如此,還是有一整隊的軍士,緊緊跟在兩人身後,一步不離地盯着。弄得沐鏡好不煩惱,幾次要發作,都被張白勸住。
一直來到府門前,遠遠地就看到有人從門內迎接出來。
當先一人,見到張白,跑近之後納頭便拜,口稱:“恭迎阿胡拉瑪閣下,終於等到您現身來到色伽府,我們實在感到無上的光榮。”
這人張白認識,就是色伽家族現任的族長米納爾。
他不便直言認識對方,趕緊扶起米納爾,問道:“感謝你對阿胡拉神的忠誠,我天國的同胞,你是誰?”
米納爾趕緊自我介紹了一番,張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兩人互相問候,一同進入府門直入庭院。
大院子裡,坐滿了與會的貴族和部落長老們,人數比之前晚宴時要少了很多,不過這一次不是來吃喝的,人人神情肅穆,秋末冬初的空氣被凍結了一樣,連一絲兒風都沒有。
張白被引入自己的席位,一路上他和沐鏡兩人被各種目光緊緊地跟隨着,有疑惑、有冷漠、有憤怒、有緊張、有震驚,有殺氣,甚至還有色迷迷盯着沐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