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劉備所說,討董檄文一出,整個洛陽城裡的苗頭就不對了。
“混賬,這袁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XX的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混賬!”伴隨着氣急敗壞的吼叫聲,董卓揮舞長劍,遇見什麼砍什麼,直到把屋內精美的擺設砸了個稀巴爛,手中長劍也扭曲得不成樣子,他才喘着粗氣,停止了瘋狂的舉動。
衛士們守在門口,一個個嚇得兩股戰戰,就在此時,李儒面帶微笑地過來,示意他們讓開道路,自己走了進去。
“文優,你來得正好,去,帶人把袁府包圍起來,一個人都不要放走。”董卓見到李儒進來,心中稍稍安定,他隨便找了個殘破的凳子坐下,開始發號施令。
“回稟太師,在下已經讓呂布去了。”李儒微微一笑,拱手答道。
董卓一愣,隨即也欣慰地笑了,“還是文優懂我,老夫只恨沒有一直把你留在身邊,以致釀成今日之禍啊。”
在協助董卓控制住洛陽局勢之後,李儒馬不停蹄地趕赴涼州爲他召集舊部,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在伍瓊、周毖等人的花言巧語之下,董卓爲了籠絡士人,把一個個袁氏門生安排到了地方擔任要職。
甚至連當面頂撞自己的袁紹,還有一向倨傲無禮的袁術,董卓都以禮相待,慷慨地授予他們渤海太守和後將軍的職位。
可是到了現在,那一羣忘恩負義的傢伙竟然聚在一起,起兵反對自己,難道他們忘了是誰把他們推上去的?
還是李儒這種來自涼州的自己人好,足智多謀又忠心耿耿,就算讓他毒殺太后,都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聽了董卓對自己的稱讚,李儒矜持地笑了笑,然後說道:“太師不必擔心,袁紹乃是無能之輩,他和袁術又面和心不和,成不了氣候。”
“嗯?”董卓皺起眉頭,“袁紹的才能可是被所有人稱讚不已,文優卻爲何把他看得如此之低?”
“多謀少斷,志大才疏,也就是在洛陽這些蠢材眼中,才顯得高不可攀。”李儒不屑地笑着說道:“太師只管鎮守洛陽,在下願親率兩萬兵馬東出虎牢,將這羣烏合之衆一舉擊潰。”
“好!好!”董卓見李儒如此有信心,心中喜不自勝,連聲誇讚起來,“我有文優,大事可成,等牛輔的部隊從河東回來,文優便可與他同去。”
但是,就在兩天後,河東那邊傳回的消息卻讓董卓羞愧不已,一張老臉都快沒地方擱了。
中郎將牛輔敗給了白波軍,三萬大軍丟盔棄甲,多虧白波軍首領郭太忙着搶軍械糧草,沒有窮追猛打,這才讓牛輔得以收攏潰軍,倉皇逃回洛陽。
“你這蠢材,居然連區區一些黃巾餘黨都打不過?”董卓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不止的女婿牛輔,心中怒火越發高漲,要不是怕女兒守寡,簡直恨不得一腳飛過去踹死他。
自從當年張角三兄弟敗亡,黃巾主力被鎮壓,漢家朝廷就以爲天下太平,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但是他們不知道,官軍班師回朝之後,北方大地的農民重新舉起義旗,以各種名號組織起來,繼續反抗不公的世道。
中平五年二月,一支黃巾軍殘部由首領郭太率領,在河東白波谷起兵,並將部隊命名爲白波軍,白波軍不斷攻城掠地,聲勢越來越大,於是董卓下定決心,要剷除這支在自己側後方興風作浪的農民軍。
“三萬大軍,其中更是有五千涼州、幷州邊軍,在你手裡還不如一羣土賊,老夫要你有何用?”董卓強壓着火氣,指着牛輔就是一頓臭罵。
誰想到牛輔一拍大腿,高聲哭訴起來,“壞事就壞在這三萬大軍身上了。”
由於西涼邊軍是董卓麾下的精銳,是他震懾洛陽周邊的核心力量,所以牛輔百般央求,只是被分配了兩千名鐵騎用於戰場決勝,剩下的兩萬多人都是何進何苗的舊部,還有西園軍組成。
在董卓看來,西園新軍花了漢靈帝劉宏無數真金實銀,裝備馬匹都是高價買來的極品,戰鬥力應當不俗,若是在征討白波軍的戰鬥之後表現出色,他就會將這支部隊劃歸自己嫡系。
可是在牛輔看來,正是擔任先鋒的西園軍表現過於拙劣,才使得他的部隊一潰千里,連像樣點的反擊都組織不起來。
“當日會戰,我看見白波軍兩翼都是匈奴騎兵,便將西園軍同樣安置在兩翼,本想着他們再不濟也能維持均勢,誰曾想——唉!”牛輔懊惱地說道。
“什麼,還有匈奴騎兵?”李儒聽得詫異,出言問道。
牛輔重重點頭,“我事後派人打探了,白波軍與南匈奴於夫羅部聯手,已經攻破了太原。”
“繼續說。”董卓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匈奴人也南下了,這下可不好辦。
於是牛輔繼續講述起來。
西園軍將士各個騎着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發動衝鋒的時候也是有模有樣,可是衝到一半,牛輔就覺得不對勁了,爲什麼他們跑得這麼慢呢?
騎兵對衝,講究的就是個速度,有速度就有衝擊力,沒速度就任人宰割,西園軍的騎兵跑得慢騰騰,被對面彪悍的匈奴騎兵一個簡單的包抄動作就繞到了身後。
牛輔一開始還以爲西園軍是故意放慢速度,覺得這支皇帝親軍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野路子,但是,經過胡人兩波衝鋒,西園軍就全軍潰散,拼命催動着慢騰騰的戰馬,朝着己方陣線衝了回來。
他們是真不行。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數量衆多的騎兵部隊潰敗,被敵軍裹挾着衝擊己方,就不僅僅是山倒了,這簡直是山崩地裂,縱然牛輔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麾下的西涼鐵騎不崩潰,並下令西園軍和何進舊部放棄裝備軍械,輕裝逃命。
白波匈奴聯軍之所以沒有窮追猛打,一方面是由於漫山遍野的戰利品已經足夠豐厚,另一方面也是看到牛輔部隊始終維持着陣型,不敢把他逼得太緊。
董卓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之前也見過西園軍,並且對那些神駿異常的高頭戰馬垂涎三尺,只是擔心貿然行動會逼反這支威風凜凜的部隊,這纔沒有輕舉妄動。
現在牛輔說這些高頭大馬都是花架子,他是怎麼都不願意相信。
“趙融是西園校尉之一,如今也在門外等候發落,太師若是不信,可以召他前來當面對質。”牛輔見董卓和李儒二人面露懷疑,連忙出言說道。
片刻之後,經過趙融的一番解釋,董卓目瞪口呆、李儒口呆目瞪,久久說不出話來。
西園軍的戰馬都是從幽州牧劉玄德那裡買的。
爲了讓靈帝劉宏看得高興,這些馬都很高大。
爲了讓閱兵儀式不出亂子,這些馬都跑不快。
所有西園軍的校尉,包括袁紹都知道這件事,並且收了蹇碩的封口費。
“那就是說,這些馬都是毫無用處的駑馬,只是生得高大好看,能糊弄人?”董卓面色鐵青,一字一句地問道。
趙融陪着笑,低聲答道:“也不能這麼說,這種馬性子溫順,力氣還足,耕地拉車都不錯。”
李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既然知道了,爲何不早跟老夫說明白?”董卓越發惱火,臉黑得像是鍋底一般。
“之前是擔心太師看輕我等,後來得到軍令,還以爲是打打農民,怎麼都出不了茬子,誰知道對面有匈奴騎兵呢。”說到這裡,趙融的臉上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
董卓默然無語,猶如雕像一般呆立當場,許久之後才低聲說了五個字。
“拖出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