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親兵正要動手,蕭仲紇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似的,手上的劍柄向後一揚,正中那親兵的面門,就聽見那親兵驚呼一聲,捂着鼻子蹲下來,蕭仲紇厲色喝道,“將蕭明珏拖下去,軍前斬首!”
“太師!”衆將士聞言齊聲叫道,蕭仲紇環視四周,這周圍都是他蕭家的嫡系人馬,蕭明珏有退意,這些人何嘗沒有退意?擁着幾千人馬,轉戰西邊,蕭家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日,何苦巴巴的守着這座皇城,何苦巴巴的守着這個並不貼心的皇帝,何苦守着怨聲載道的上京城?
只是,蕭仲紇的心思又有幾人能夠明白,若是放得開,便不會有今日之亂,他身平最大的夢想便是打造一個太平盛世,如今,若是他反出上京城,必然會造成羣雄割據的局面,衆人的第一個目標必然是蕭家以及蕭家所有有干係的人。
皇帝會死,太后會死,至於皇帝的子嗣,也許會活下來,也許會死去,活着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傀儡,這大周最少二十年之內不得太平了,外憂內患交織,也許這大周廣袤無垠的土地就要被那幾個蠻夷小國瓜分。
竊國者王,數百年後功過自有人評說,蕭仲紇自然做得,賣國者卻是要被人戳着脊樑骨罵上千年的,孰輕孰重蕭仲紇分得清楚。
蕭仲紇微微仰起頭,俯視着身邊的衆人,幽暗的眼神在每一個人身上掃過,讓被瞪視地人壓抑得透不過氣來。緊抿的嘴脣訴說着這個男人的堅決,薄薄的脣輕輕的開闔,吐出冰涼的字眼,“亂我軍心者,殺無赦!這場仗,若是贏,大家一起慶功,若是輸,便讓我們的鮮血染紅大周最後一片土地!”
“太師!”一箇中年將領從人羣中走出來。“蕭大人罪不至死!”
蕭仲紇瞪着那個中年將領,這個人是於家的人,如今於家所剩不多還支持他的人,他出來,是在提醒蕭仲紇,於家與蕭家地情分在蕭夫人去世的時候就斷了一半,於家的老太爺與老夫人聽說蕭仲紇將蕭夫人安葬的悄無聲息,便在家中破口大罵蕭仲紇沒良心,於家本就與蕭仲紇離心的小輩自然就更加張狂的自作自事,不過。由於蕭明珏的存在,於家始終還留着一份情面,而跟隨蕭仲紇的於家人也有自己的理由。[]
若是蕭仲紇殺了蕭明珏,於家與蕭家怕是親家變仇家了,即便有蕭毓的存在也不能改變一
蕭仲紇愣神之際,周圍地將領紛紛跪地,勸道,“太師,蕭大人不過是着急您的安危,他除了是大周的臣子。還是您的兒子,家國難以兩全之時,他捨身爲國,太師切莫錯怪了蕭大人。”一邊說後面還有人不斷的與蕭明珏使眼色。蕭明珏在這個時候則是表現出性格中難得的執拗,“父親,您殺了兒子。兒子也要說。您該回去!”
蕭仲紇環視衆人,衆人卻是不言,只是一雙雙眼睛期盼的望着蕭仲紇,而蕭明珏則是執拗的站的筆直,根本不理會母親孃家那邊的幾位叔伯暗地裡與他地眼色。
蕭仲紇冷哼一聲,“你們都以爲這場仗是必輸了?”
衆人不敢應,蕭仲紇冷笑道,“老夫告訴你們。這場仗不會輸!上京城不會失。你們可信?”衆人依舊不吭聲,蕭仲紇搖搖頭。指着外面拼殺的士兵道,“可是,他們信!”頓了頓,板着臉道,“他們信,就因爲老夫在這裡!”
蕭明珏道,“他們信不信與大局何干?父親,您就回去吧!”
蕭仲紇呵呵的笑了起來,“明珏啊明珏,若是老夫告訴你,老夫也信,你又當如何?”
蕭明珏欲言又止,低下頭道,“父親,您難道就看不清現實麼?還是故意裝做不知?”
蕭仲紇突然仰頭大笑,衆人微訝,蕭仲紇突然止住笑聲,雙目透露出無比的自信,神采飛揚的道,“老夫說可以贏,就一定可以贏!至於你,蕭明珏,亂我軍心,死不悔改,休怪老夫不念父子之情!”
“來人!”
“太師!”
衆人大驚,蕭仲紇說翻臉便翻臉,衣袖一揮已是走出去,留下幾個親兵與蕭明珏對視,旁邊一干束手無策的官員。
蕭明珏對那幾個親兵道,“來吧!”
那幾個親兵對視一眼,露出爲難地表情,他們雖是跟在蕭仲紇身邊,平日裡卻是與蕭明珏地交道更多,其中一個苦笑道,“蕭大人,您這是何苦?”說着便要上去拉蕭明珏。
旁邊幾個官員卻是開始跳腳,蕭家除了蕭明珏便只剩下幾個武夫,還有個沒長成的小公子,拋開蕭明珏是蕭家與於家唯一的聯繫一事不談,就說這蕭家離了蕭仲紇之後能做主的也就剩下一個蕭明珏了,威信雖不及蕭仲紇,好歹還是蕭家一幫忠心老部下所擁戴的。
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將領道,“你腦子有毛病是吧?你敢動手老子先砍了你!”
那動手的士兵尷尬的停在哪兒,旁邊一個幕僚笑道,“於都尉,您也別爲難他,他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於都尉叫道,“老子不管那麼多,誰要敢動手老子手上地刀可不認人。”
一個紅臉將軍則是一把推開於都尉,惱道,“你去與太師說去?”
於都尉頓時急紅了眼,伸手就要拔腰刀,“蕭禹廷,你想動手是吧?明珏地事跟你沒關係是吧?你他孃的瞎樂和啥?”
一羣人連忙上去按住於都尉,勸地勸,說的說,一時間好不熱鬧,這邊蕭禹廷聽了這話也急了眼,本就是爲蕭明珏的事惱火的很,卻又想不到辦法,兩個人就跟兩頭牛似的,認準了要找對方打上一架,旁人勸不得。
蕭明珏見狀臉色更是抑鬱,暴喝道,“夠了!”
衆人被嚇了一跳,蕭明珏從來都是謙和有理,對待下人也沒有大聲過,更不要說他身邊的這些勉強算得上他長輩的人了,衆人都被震的有些發愣,蕭明珏這才放緩了聲音道,“走罷,父親決定的事情不會改。再說咱們留在這兒本就是必死的,我不過是早去一步罷了,諸位保重!若是能勝,我在泉下也能瞑目了。”
剛纔這些人一番鬧騰,本就是爲了阻攔那幾個士兵動手,這一會兒功夫已是有默契的將幾人擠兌到了城樓的角落,暗地裡還受了不少拳腳,這會兒聽見蕭明珏的話慢悠悠的走出來,眼神都是有些發虛,不時觀察衆人的表情,走到蕭明珏身邊的時候,一個士兵道,“蕭大人,太師的脾氣您比我們清楚,哎
幾個人就要捆蕭明珏,拿着繩子隨便的在蕭明珏身上比劃了幾下,實是輕輕的捆了,打的還是個活結,慢條斯理的做完一切,這才瞧了瞧四周,擁着蕭明珏要出去,衆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卻是沒有辦法,一個個急的直撓頭還沒邁步,就聽見其中一個幕僚突然道,“且慢!”
那幾個士兵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滿臉的果然如此,衆人雖不知道那幕僚有什麼說法,能耽擱上一會兒總是好的,那幕僚慢吞吞的走出來道,“太師說軍前斬首,也沒說是現在,您且先將蕭大人押下去,這會兒軍情緊急,哪兒有時間處理這個,等會兒再說吧!”
於都尉惱道,“拖有個鳥用!”
那幕僚卻是不惱,只是笑了笑,衆人聽得只是一個拖字訣,雖然有些無理取鬧,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是一味的拖卻不是辦法,不過如今的戰局,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還是個問題,拖一會兒到底算是一會兒,若是蕭仲紇忙起來忘記了此事,也許還能死裡逃生,那幾個士兵心領神會的將人押下去,城樓裡就剩下幾個幕僚與將軍,那幕僚向衆人招招手道,“諸位,小可有個想法,還需與諸位商議。”
衆人唯有撓頭,聽說有辦法可想,就跟沙漠裡遇上綠洲似的,六七顆人頭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待分開的時候人人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采,伸出手指比道,“高,實在是高!”
那幕僚撫了撫鬍鬚,笑道,“如此就有勞諸位了,大公子的事成不成便在此一舉。”
於都尉已是忍不住,叫來親兵,三隊人馬分路而去,衆人則是放下心中的負擔,又去叮囑了那幾個看守蕭明珏的士兵一番,這才分別去了自己的崗位,外面的戰況,越發的激烈了。
城牆不時出現有叛軍攻上來後城內守軍跟不上的情況,而下方攻城的巨木不斷的撞擊着老舊的城門,發出巨大的聲音,城內的叛軍聚集的越來越多,城門方向尤爲嚴重,在街口布置的防禦非常勉強的抵禦着,隨時有失守的可能。
南門已經完全與其他地方隔絕了聯繫,軍報源源不斷的報來,全是各處告急的消息,蕭仲紇已與衆位將領已是親自拿上了大刀駐守一段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