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艘海船載着數百海客,就從梅子嶺揚帆出海。
陳尋給安排在第三艘海船上。
同船都是陽泉郡各地的海商,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趟搭歸海閣的海船出海,彼此間十分熟絡。
不管是海商本人,還是隨行的僕役、腳伕、護衛,大多數最高不過真陽境修爲;整艘船上,加上歸海閣的三名執法長老在內,還胎境修士僅有九人。
船上空間狹窄,底層艙室都叫貨物擠佔,剩下不多的艙室,滿船的僕役、腳伕、護衛,甚至包括那些在陽泉城腰纏萬貫、一擲千金的海商,都只能湊合着共擠艙室。
歸海閣待陳尋極爲客氣,與九名還胎境修士的待遇一樣,給他安排了一間獨立艙室。
艙室雖說極爲狹小,僅三步見方,但以烏檀爲飾,頗爲華麗,牀案桌椅皆全,艙窗用透明的琉璃封閉,人在艙室內就能眺望湛藍的海天。
陳尋用數枚玄符佈下小小的禁制,在這狹小的艙室裡倒也逍遙自在。
三步見方的艙室,足以讓陳尋佈設一座四柱山河陣防止他人意外闖入,但他此時扮成真陽境散修,諸事都要合乎他此時的身份。
用數枚玄符所佈下的禁制,主要還是防備他人打擾跟窺視。
還胎境修士真要強闖,這樣的禁制都未必能擋住對方三五息的時間,但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讓陳尋將一切都遮掩得滴水不漏。
同層船艙的還胎境修士,上船後都用禁制封閉艙室,躲進來閉關修煉,若無事情極少出來走動。
海途漫漫,一切都順利的話,趕到第一站的離火島,也應在兩個月後。
將一切準備妥當,陳尋就鑽入虛元珠中,僅分出一縷神念留在艙室裡,以備不患。
此時虛元靈地加上玄龜吞吐蜃霧所化的水域,已有一百五六十丈方圓。
靈地崩垮過一回,此時又重新種滿花草樹木,百畝大小的湖泊,也是覆滿蓮菱等水生靈草。
陳尋離開梧山之前,還將十數萬具魔物的屍骸都封印起來裝入虛元珠中,如今每日會控制好煉化千餘具魔物血肉轉爲虛元靈氣。
但虛元靈地種滿靈草靈木,以及老夔、蛇無心、赤海等修煉消耗,都是極巨,虛元靈地就難以再繼續擴張。
而待這十數萬具魔物屍骸都煉化掉,除非陳尋能找到新的供給靈氣的路子,不然的話,靈草靈木會停止生長不說,老夔、蛇無心他們也不能再在虛元珠裡修煉。
在靈地的中心,挨着青梧樹,有一樽用九幽鐵鑄造的煉爐。
這座煉爐仿照九獸煉陽爐鑄制,直徑僅六尺,以九獸尾足立地,僅一人高矮,卻足足耗用三十萬斤九幽鐵才鑄成此爐。
陳尋摧動法力憑空塑成一隻羅剎魔爪,將重愈數萬斤的獸首爐蓋揭開,頓時就有一蓬青色的焰流從爐裡沖天而起,嚇得湊過來看熱鬧的赤海,振翅就往遠處飛逃。
這是陳尋從千魔沙海蒐集到最爲精純的青蓮焰,非九幽鐵不能盛。
赤海妖軀雖然強橫無比,但沾染一點青蓮焰,暗金色的骨翼就會在眨眼被燒蝕出難以癒合的創口來。
青梧樹不愧是世間少有的奇木,捱得雖近,但不畏青蓮焰的炙烤。
青蓮焰彷彿永世不滅的天炎奇火,在九獸煉爐裡熊熊燃燒着,陳尋用法力所塑的巨手,將左右堆積如山的魔物骸骨,都扔到煉爐裡用青蓮焰焚煉。
虛元珠會消解魔物的血肉,但巨量的骸骨都留下來也甚是駭人,陳尋每天必做的一樣功課,就是將魔物骸骨扔到煉爐裡混同赤精銅礦石進行焚煉。
這是玄衍訣所載的古煉法,融入魔物骸骨精華的銅料,用之鑄制戰車,要比赤精銅強出十數倍……
越是強大的法器,對材料的要求越是苛刻,才能在方寸之間匯聚毀天滅地的能量。
一些強大的戰車,即使非核心禁制,用料也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千魔沙海一役,夔龍閣所煉製的玄雷戰車,四壁廂板以及輪轂都是用赤精銅加上等的靈木製成,但面對如潮水洶涌而來的魔物時,玄雷法陣防護無法做到面面俱到,赤精銅所鑄成的戰車本體又難以提供更強的防禦力,導致近三十輛玄雷戰車在攻入煞陣前被摧毀。
除了核心禁制外,鑄制一輛戰車,要耗用十數萬斤赤精銅;如此巨量的消耗,也很難用其他更高級的珍貴材料替換。
如今往赤精銅滲入魔物骸骨的精華,所鑄制的戰車本體,不借助防禦法陣,就能抵禦天元境巔峰強者的攻擊,重量甚至不會增加分毫……
海途漫漫,陳尋就想着借這個時間,爲自己鑄造一艘戰船,以便日後能在墜星海行走方便。
客居歸海閣的兩個月,陳尋將這艘戰船的諸多細節,都想透徹了。
現在上了海船,絕大多數都關在艙室裡閉關修煉,虛元珠內的靈氣有限,陳尋就着手鑄造戰船。
老夔協助陳尋將銅液從煉爐中導出來,在半空中鑄成一塊塊成型的船板……
兩個月的時間飛快而過,一截截船板拼裝起來,陳尋再單獨用青蓮焰熔鍊縫隙,使之完全形成一個整體,一艘長八丈的戰船雛形,就停落在虛元湖的岸邊。
戰船造到這一步,還僅僅是雛形。
歸海閣的海船在第一站離火島僅僅停了兩天,補充淡水跟食物後,又繼續揚帆遠航……
離火島雖然有數百里方圓,但孤島在妖族縱橫的海域是難以獨存的,故而沒有什麼人聚集居住,僅僅是往來海船以及修士飛渡墜星海的一處落腳點。
離開離火島後,陳尋還是整日躲在虛元珠裡,繼續完善戰船,將一些陣法禁制煉入戰船之中。
整個戰船看着不大,但僅船體就重愈三四百萬斤,丟入湖中,堪堪能浮起來,稍遇風浪就會被打沉下去。
陳尋將四枚浮空禁制嵌入船底,差不多能抵得上兩百萬斤的浮力。
雖說雲洲所煉製的浮空禁制,最強能讓百丈鉅艦御空飛行,但陳尋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推演新的聚靈禁制。
這四枚融入聚靈法陣的浮空禁制,還是常真生前煉製,原先想用來煉製四輛能御空飛行的戰車。
隨着魔墟口形勢的惡化,少量的飛行戰車就算煉製出來,意義也不大,這四枚浮空禁制也就一直都沒有用上,叫陳尋這次帶了出來。
陳尋又將一座巽風法陣煉入底艙。
巽風法陣威力比玄雷陣、玄陰重水陣還要差一些,卻是夔龍閣從未煉製、雲洲也未出現的法陣。
陳尋將其用於這艘戰船,就是不想別人能從中看出什麼來。
此外,陳尋還將一枚縮物陣法禁制,煉入戰船。
縮物陣法禁制是星鐵魔軀上拆下來的,陳尋此時還沒有能力煉製,這種陣法禁制,能將三四丈的星鐵魔軀縮小成核桃大小,便於攜帶。
此前也是沒有什麼大用,陳尋帶了十數枚在身上,以備需要時所用。
雖說虛元珠完全能容下這艘戰船,但以後難免會在他人面前取用戰船,加縮物禁制能多一層僞裝,讓他人看不透虛元珠的虛實。
此後,陳尋又用近一個月的時間,在船體內外鐫刻大量的玄符秘篆,這些玄符秘篆就像給戰船層層疊疊的覆上金剛玄甲,用來增強船身本體的強度及破風乘浪的性能。
前前後後的總計耗用五個月的時間,陳尋纔在虛元珠內,最終將戰船造成。
赤海斂翅停在用血旗魔幡改造過的桅杆上,興奮的鼓動巨大的羽翼,呱呱叫道:“這戰船真漂亮啊,主人有不有想好給戰船取個響亮的名號?”
“這個,我倒沒有想過,你有什麼好主意?”陳尋見赤海眼珠子裡黠光閃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主意。
“叫赤海號怎麼樣?”赤海興奮的叫道,“主人揚帆出戰,定能殺得墜星海血流赤碧,赤海可是個好名頭。而四宗僅諸尊知道小魔的賤名,他們聽得赤海號在墜星號威風凜凜,自然就知道主人一切安好,在塗山不用擔心什麼……”
“赤海號這個船名倒也不錯!”陳尋說道,“赤海號缺一面巨帆,將你身上那對骨翼拆下來,正好能用上!”
“不要!”赤海哪裡想到戰船命名權要用他身上這對骨翼去換,振翅就要往遠處逃走。
陳尋只是笑盈盈的看着赤海在虛元珠裡能逃到哪裡去。
赤海給陳尋看了心底發毛,振翅又飛回來,倒掛着附在桅杆上,展開暗金色的骨翼,說道:“主人,你看赤海附在桅杆上,是不是能僞裝成船帆?這樣能行,就不用主人辛苦,將骨翼從赤海身上拆下來了……”
“還行!”陳尋摸着下巴,看着赤海倒掛在桅杆上,遠看跟船帆倒是極像,說道,“現在叫赤海號才名符其實嘛!”
常年藏在虛元珠中修煉,赤海元神與他本身的妖軀,靈肉已經融合到能開始修煉的地步,已經不再在尋常意義上的戰魂傀儡,他此時可再不敢隨意損壞肉身。
不然的話,以他此時極慢的修煉速度,未非花費數年時間,才能恢復肉身所受的創傷……
過了半晌,赤海確認陳尋只是嚇唬他,又活靈活現起來,將在林中漫不經心修煉的蛇無心、魔女紅茶都找回來。
以往他們在虛元珠內,以天爲廬、以地爲席,都沒有一個固定的住處,現在造成這艘戰船,就有了可以落腳的住處。
蛇無心還是憨頭憨腦的樣子,雖然說靈肉融合程度最高,但靈智僅與七八歲的雛童相當。
與蛇無心、赤海相比,魔女紅茶在虛元珠中的變化最大。
陳尋最初將魔女紅茶攝入虛元珠中,她的妖軀足有五六十丈巨大,但隨着紅茶殘魂漸漸與靈肉相融,紅茶的妖軀竟然緩緩縮到僅剩原先一半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