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這一事件的原因,除了那個記者,還有日本想撇開與臺灣仍有“邦交”的嫌疑,於是乾脆利落驅逐鄧莉君。
如果僅僅到了“驅逐”這裡,事件就告一段落或許還可以接受。然而之前早已定好了在美國和加拿大的演出,如果回到臺灣很有可能面臨指控,自身的活動會受到限制。所以,鄧莉君遠走美國讀書,留下臺灣各界的一通沸反盈天。
章鴻不會讓鄧莉君遭遇如此挫折的,所以才把演技並不突出的她拉過來友情出演。他卻沒有想到,鄧莉君的契約意識比一般人強烈得多,既然和別人定了合同,她就要完成那個約定。
“之後的電影需要你啊,”章鴻沒有說假話,接下來的鬼片裡鄧莉君飾演角色的戲份就比林清霞少了那麼一點,比這部的唐夫人重要得多。
鄧莉君卻是愈發乾脆,“我和他們都簽了合同的,要不你換別人演嘛!”
恨得牙癢癢的章鴻沒有辦法,提前打招呼完畢的鄧莉君就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只聽到背後傳來一陣驚悚的大喝,“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歌聲纔是最開懷……”
歌曲本身極富節奏感,然而章鴻只記住了節奏,每句歌詞裡面能有一個字的音準是對的就不錯了。依然是滿含璀璨殺傷力的歌聲,極大摧殘了鄧莉君和距離不遠處故作無辜得偷聽兩人說話的林清霞和元標元樺等人,逼得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走了。
重頭戲是後面的部分,“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留下來!”這是後世最常開玩笑的地方,卻也是表達“留下來”這個意思最好的方式,鄧莉君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個“留下來”的聲音是如此之大,以至於遠遠避開的林清霞他們也聽到了這句。林清霞本來是一臉“受不了你”的笑容,聽到這句之後,笑意慢慢有些收斂。
整個場面瞬間就冷了下來,章鴻這才反應過來,“我的意思其實是你留下來更好一點,那些合同什麼的,都可以再議,但我這邊的電影也需要你啊,再說你還沒有見識到我的曲庫呢!”
如果章鴻僅僅用電影或者還不算深的交情試圖留下鄧莉君,那是絕不可能的,即便當面礙於面子不會嚴詞拒絕,事後私下裡也會直言說出她的看法。然而章鴻竟然機智地放出了大招,用曲庫吸引了鄧莉君的注意力,對方已經涌到嘴邊上的敷衍又咽了回去。
章鴻反應過來的還不僅僅是這些,唱這首歌其實是臨時起意,但把林清霞唱到黑臉就不是他想要的了,“清霞,你覺得我這首‘農業重金屬’怎麼樣?”
“農業重金屬?這是歌名?”雖然這歌詞讓她有些不爽,林清霞也不會太多直白地表露,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就怕你不說話,”章鴻嬉笑道,“這是我這個系列歌曲的風格名啊,‘農業鄉村重金屬’,這種飽含泥土芬芳,充滿天地靈氣的歌詞,是多麼的美妙!對了,清霞,我有一首歌是寫給你的!”
說着,也不等林清霞說些什麼,“剪一段時光慢慢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盪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既然抄了鳳凰傳奇一首,再抄一首也就沒有更多妨礙了,再說這《荷塘月色》更加溫潤和動人,由不得聽衆們不爲他感動。
章鴻一直認爲自己的嗓音天生五音不全,在別人面前唱歌唱一首毀一首,所以他一般都是獨處的時候纔會小小地唱上一首。最近幾次唱歌,全都是想用他淺薄的表現能力將歌詞的華麗與旋律的動人傳遞給對方。不過就在這幾次以平生罕有的耐心和認真唱歌的時候,章鴻發現如果把音調壓低一些,好像聽衆的認可度要好很多。
所以,這首本來不算很高的《荷塘月色》被章鴻又降了一個八度,換來的是林清霞強忍住開心笑容的表情。鄧莉君倒也沒有對章鴻生出多少男女之間的好感,因爲章鴻的主攻對象並不是她,只是耳聽到他再次展示出來的詞曲技術,終於確定自己會考慮他的建議。
按照鄧莉君的習慣來看,說出這句話就意味着她十有八九不會走了,章鴻可算是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吸回來,沒有戲份,在休息的周星星急吼吼地衝到屋子裡,“鴻哥,你的小說!”
上一秒還因爲鄧莉君留下來而喜形於色的章鴻迅速將表情歸於平靜,“怎麼了阿星?有什麼問題嗎?”
“明報上連載出來了!”周星星當新聞似的來了這麼一句,讓章鴻有些無奈,“前兩天就已經連載了,你不是也看到過了嘛?”
“不是啊鴻哥,今天明報上多了一篇報道,說是有記者採訪倪鄺的時候問到對你的看法,他說你這個小孩兒還不錯,”周星星一臉的興奮。
因爲這個時代沒有金古樑的緣故,他們的光環加成似乎全都集中到了倪鄺身上,儼然是香港文壇教父一樣的存在。倪鄺說了一句章鴻不錯,那麼章鴻的名氣陡然間暴漲,其他那幾部票房不錯的電影和七武器、多情劍客就被所有人下意識忽視掉了,大家都開始關注這個叫章鴻的人:他是誰?他長什麼樣?
然而章鴻卻沒有感到多麼驕傲和欣喜,文人相輕不僅存在於大家與大家、菜鳥與菜鳥之間,腦袋裡面擱着無數經典小說的章鴻怎麼可能被那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表揚就樂得屁顛屁顛?再說倪鄺爲他所知的,不過就是衛斯理和原振俠兩個系列,外加手寫時速四千這兩個點,雖然都說倪鄺的作品浩如煙海——這時候體現出時速四千的好處了,同時期沒有人比他的小說更多的了——但章鴻沒聽說過更多了。
在他眼裡,倪鄺遠不如金古樑,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也就沒有像其他人那麼高興,當他轉過身的時候,看到其他人的表情,眉頭不由得皺了皺。